太子朱載坤將府中侍衛盡數撒出去,馮清瑤聽聞裴文君在府中丟失的消息,為她憂心,特意迴娘家府裏去求到馮閣老想法子讓手底下的人幫著一同尋找。


    此事雖未聲張,但平陽王府中突然戒備森嚴,府中下人出府去各處探查的情形難免惹人猜疑,各處稍微有些牽扯的也都私下裏打探到了消息。


    平陽王妃夜裏在府中丟失的消息不脛而走,翌日一早便傳的滿城沸沸揚揚。


    就連宮裏呂公公也都得了消息,讓手底下東廠的人幫忙去四下查探。


    查探的人手增加許多,尋到的線索卻是半點沒有,平陽王妃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長公主府中,朱聘婷聽聞消息,心中大喜,暢快不已。


    她見一夜過去,北境之人都未曾迴信,隻以為他們是得手之後怕引人耳目已經離開。


    先前她也曾交代過他們,將那些屍首帶迴,沒有了證據,平陽王妃便不能再追究此事。


    若是能夠趁機將她擄走帶迴北境借此來要挾平陽王對於以後的局勢也是有諸多益處。


    各處府中亂成一鍋粥,早有一輛泔水車停在了城門內。


    趕車的是一個頭戴鬥笠的老漢,他每日裏都去到城中拉了泔水迴到莊子上喂牲畜,城防的官兵每日裏都見他,倒也沒有怎麽查問,隻接過他遞上來的燒雞,由著他出城去了。


    等到守門的官兵將一隻燒雞分吃完,上頭才傳來消息,說是太子府中有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奴婢偷了太子心愛之物逃走,讓對出城之人嚴查,若是有可疑人員立刻上報。


    看守城門的官兵雖心中諸多怨言,麵上也不敢怠慢,當下將那些圍欄拉上,隻留下一個能容人過去的小門,隻要是出城的都要細細查看。


    趕著毛驢車的老漢到了莊子上,入了院,將院門關好,這才敲了敲車板上的泔水桶。


    阿日勒從一個泔水桶中出來,那桶裏氣味本就刺鼻難忍,又是夏日,染上一身臭味。


    他四下掃視一周,見此處並無他人,這才將另一個桶裏的人撈出來扛進屋子裏。


    老漢不由得被那女子的樣貌驚到,雖說是昏迷著的,又被長發遮了麵,也不難看出是個姿色絕佳的女子。


    阿日勒將人放在屋裏,轉頭又走出來,撓著頭對著老漢道:“不知此處可有可靠的婦人,能幫她清洗下身子。”


    老漢連連答應著,去到後院將自家老婆子叫出來,讓她幫那女子淨身。


    阿日勒被身上的臭味熏得也受不了,自去一旁的屋子中清洗。


    老婆子手腳麻利的用木盆端了溫水進屋為那女子擦洗。


    將她身上圍著的披風掀開,才瞧見她裏麵隻著了一層裏衣,顯然是夜裏睡覺時被人迷暈了帶來的。


    她口中念著罪過,手上麻利的為她將被泥土粘髒的裏衣脫掉,小心為她擦掉肌膚之上沾到的泥土,直到她麵上泥土擦淨,浮現出一張仿若仙女下凡的臉來。


    老婆子免不得心中生出一陣憐憫,瞧著她細皮嫩肉,衣料都是名貴綢緞的式樣,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就這般被那人擄來,也是可憐。


    她一個莊子上婦人實在是不敢違逆上頭的安排,便是心疼這昏迷女子的遭遇,也隻能歎息一聲,為她換上莊子裏慣用的粗布衣衫。


    出門後她又覺不妥,便去後廚掏出一把鍋底灰,將那昏迷中女子那張明豔白皙的小臉塗黑了些才又出去。


    阿日勒洗完身子便在她屋門外守著,算一算時辰,也是要到了藥效要過去的時候,他在這門口守著,也不怕她逃走。


    聽到關門聲響起,裴文君又細細聽了聽屋子裏的動靜,察覺到沒有人了,這才睜開雙眼打量著這處。


    這處屋子的土坯牆顯然已經有些舊,四處都有掉落的灰。


    適才那婆子為她擦洗的時候,她便清醒過來了,一時摸不準對方的來頭,便仍閉著眼睛裝暈,那人對她顯然並無惡意,隻是受人指使。


    她全身藥效未過,手腳使不上力氣,不敢妄動。


    昨夜她睡的好好的,醒來便到了此處,能在王府侍衛的眼皮子底下將她運出來,想來是蓄謀已久。


    能對她這般上心的,這滿京城除了長公主便再沒有別人。


    先前她屢次派刺客刺殺,此次倒是換了方法,也不知是該讚歎對方的聰明,還是自己的時運不濟。


    聽得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又重新閉上眼裝作仍舊昏迷的樣子,側耳傾聽來人的動作。


    那人走上前來,似是對著她查看一番,見她確實沒有要蘇醒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用繩子將她的手腳分別捆住。


    裴文君現下猶如一隻待宰的羔羊,隻能由著對方用繩子將她綁住,動彈不得。


    待那人轉身要出門去,裴文君眯著眼去瞧那人背影,並不認得。


    便聽見門外一老者的聲音道:“北上的馬車和幹糧都準備好了,您還是早些離開更穩妥些。瞧著這姑娘身份定然也不低,想必官府很快就會查到這處。”


    阿日勒點頭稱是:“那我這就帶她走,我走後你將此處痕跡處置幹淨,莫要讓人查探到什麽線索,若是因此被牽扯,你們老兩口的性命隻怕是要不保。”


    那老漢笑道:“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也沒多少時日可活,就算死了也無妨。也算是償還當年長公主對我們的救命之恩。”


    阿日勒在他肩頭上拍了拍,沒有說話。


    當下轉身迴屋將一身布衣的裴文君用被褥卷上,扛著出了院子,放置進馬車裏。


    他從老漢手中接過鞭子,趕著馬車離開。


    他們走後那老婆子才又從屋子裏走出來,湊到老漢身邊擔憂道:“你為何要接下此事,那女子隻怕是城中大官家的,若是被追究到這處,咱們哪裏還有命活?”


    老漢搖頭歎息道:“咱們這些年全仰仗長公主府中幫襯,才能置下這般家業。她府中難得開口要咱們辦件事,豈能是容許咱們拒絕的?既然上了船,半路下船便隻有被淹死這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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