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對方先一步來到自己身前,那自己就輸了一大半。


    海天闊一個側空翻,從半空中她看到對方伸出來的那條腿猛地迴收,力道之大明顯不是為了勾住自己,更像是為了直接踢廢自己一條腿。


    最開始注意到溫尚英伸腳的時候,海天闊第一反應還想著跟她對拚一下,後麵想到對方的底子也不差,同樣使用趟泥步的情況下自己占不到太多便宜,速戰速決肯定是不可能了,所以才側空翻拉開距離。


    這下看到對方出腿的力度,海天闊無比慶幸自己的決斷。


    溫尚英這一腿陰中有陽,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溫尚英一腿落空,借勢直接把手中雙劍送了出去,陽劍在上陰劍在下,兩劍並排橫砍。


    上方寬大的陽劍遮蓋住下方細窄的陰劍迅速接近海天闊還沒穩住的身體,身體呈現弓步前送的姿勢。


    這麽紮實的基本功足以見得溫尚英平時有多麽刻苦的練習,而這種一招銜接一招連慣的程度也足以說明她也的確是那塊學武的材料,而她這次使出來的藏劍式:陽中帶陰也能夠說明宋招娣在教她的時候是盡心盡力的教育,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傳人去傳授業藝。


    海天闊落地,側身直接上抬陽劍,自下而上挑開溫尚英的陰劍,後手則是跟隨前手也畫了一個圓圈,劍刃格住溫尚英的陽劍。


    溫尚英整個身體靠下,攻擊範圍較小。海天闊是剛側空翻落地,身體還帶著落地時候的慣性。


    她見到溫尚英這樣的劍招之後,身影雖然不穩,但是還是選擇鋌而走險的使出這一招:陰陽格分曉。


    為的是利用對方砍過來得力道和自己空翻時候的力道抵消,不僅可以穩住自己的身體更是可以避過這奪命殺招。


    在周圍人眼中看來,空翻的海天闊像是和手中雙劍融為一體了一樣,剛一個腳落地,兩把劍就一前一後的揚了起來,人劍交匯之處,仿佛有一副陰陽魚構成的圖案。


    四劍碰撞,兩個人都沒有占到便宜,雙方也都穩住身形,重新審視起對方。


    不得不說兩個人都太著急了,一個想著快速解決對方出去幫助陳希玉,另一個則是想著幹淨漂亮的解決這場戰鬥,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


    可兩個人學習使用的又是同一門武術,是一門急不得的武術。


    手中陰陽兩儀劍,一大一小,為的就是能夠在各種情況下應對各種兵器,陽劍格擋攻勢,陰劍找尋機會。


    腳下趟泥步,貼地滑行居多,大開大合甚少,為的就是穩住下盤,讓自己不論什麽時候都出於穩定的局勢,可以把自己的劍招平穩的使用出來。


    就是這樣一門穩中求生的武術,在這兩個相貌身材都堪稱完美的人手中用出來了三兩招就分勝負的感覺。


    海天闊這邊,不管是一開始的衝撞貼身,還是之後的搶步上位背貼背,更甚至之後的側空翻躲避,都失了趟泥步的穩重。


    溫尚英這邊,劍招雖然銜接堪稱完美,但是明知道自己力道不如海天闊的情況下還選擇接二連三的出招搶攻,劍招和步法配合的再完美,心態過於浮躁就會導致自己每一招都慢人一步,同樣失了陰陽兩儀劍的平和。


    這一點不單單是一直看著兩人的宋招娣意識到了,兩個人自己也都非常清楚。


    兩人調整唿吸,腳下輕輕滑動,像是在泥濘的地麵上一點點膛行挪動一樣。


    海天闊丟掉急切的心理,也不再輕視對方,溫尚英也不再想著表現自己,兩手自然握劍,一點點靠近對方。


    當二人距離僅有三步之時,同時出劍。這一次,劍招沉穩而淩厲,每一劍都帶著唿嘯風聲。


    海天闊以陽劍巧妙地格擋溫尚英刺來的劍刃,陰劍順勢劃出一道寒光,直逼溫尚英麵門。


    溫尚英腳步一轉,如泥鰍般滑開,避開攻擊後反手一劍刺向海天闊腰間。


    這點小心思海天闊又怎麽會不清楚,手中陽劍早早換正手為反手,後腳跟死死釘在地麵上,整個身體旋轉一圈,陽劍的身護在身前,再次擋下這一記刺擊。


    溫尚英陰劍被格開,身體也跟著轉動一圈,手中陽劍正握護在胸前,一半的劍身突出去。


    這一次她後發製人,海天闊剛轉過一圈,此時身體正背對著自己。


    之前的陰間突刺是個虛招,為的就是讓海天闊出手格擋,之後才是這奪命殺招。


    在溫尚英眼中,自己這次已經贏了。


    可當她的陽劍接觸到海天闊的頭發時卻傳出了一聲沉悶的響動。


    海天闊在轉身的時候立馬收起後手的陰間,直立護在自己背後,擋下了這一斬。


    從陽劍上傳來的力道讓溫尚英的瞳孔放大好幾倍,自己為海天闊設計的圈套反而被海天闊利用了。


    作為學習了這麽久陰陽兩儀劍的人,她深深清楚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擋下溫尚英這一擊的海天闊立馬轉身,陽劍平斬過來,直逼她的麵門。


    高手過招,瞬間的反饋足以讓她們有下一步的應對之法,就算麵對頹勢,也不過是暫時的,沒分勝負之前隻有招式。


    溫尚英放棄趟泥步,一個平身橫翻,堪堪躲過了海天闊的這一記橫斬,同時伸長自己的腿,想用腿招逼退海天闊。


    得了勢的海天闊怎麽會被這樣情急之下用出來的招式嚇退呢?


    陽劍下壓,轉斬為劈,陰劍則是從背後抽出來,自下而上挑了出去。兩把劍就像剪刀的兩個刃口,對著溫尚英的身體就剪了過去。


    溫尚英的確是為了趕快拉開身位情急之下才橫身平翻,但是不代表她就會這樣直挺挺得給海天闊剪。


    腦海中浮現出當初自己跟宋招娣學習時候的畫麵:


    陰陽兩儀劍的劍招變幻無窮,幾乎每一次跟隨宋招娣切磋,她都能用處全新的招式逼得溫尚英丟劍投降。


    她坐在地上,看著那個不緊不慢的小老太太手起劍。


    雖然知道武術的奧妙博大精深,但是現實卻一直告訴她,宋招娣就算再怎麽厲害,也不至於有那麽多妙招啊!


    基礎劍招六十四式,對應的是六十四個卦象,再加上步法趟泥步的八方變位,每一方變位又有新的六十四式。


    她每把其中一個變位的一招練熟就需要花廢大量的時間精力,更不用說還有這麽多層出不窮的妙招。


    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的溫尚英終於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師傅,陰陽兩儀劍這麽多招,光想要把每一招都吃透練熟都能把人累死了,您怎麽就還有這麽多妙招能用出來呢?就算是從娘胎裏開始練習,也達不到您這種程度吧?”


    宋招娣看著她笑了笑,收起手中得劍把她拉了起來:“你要是這麽想的話就是把自己給困死在這裏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有什麽精進了。”


    這句話讓本來就疑惑的溫尚英更加摸不著頭腦了,災難爆發之後,武術家的地位雖然有所上漲,刃器對於太歲的打擊也的確得到了證明,但是在普通人的心裏還是下意識的認為武術不如槍械。


    就算武術再怎麽厲害又怎麽樣,能夠對太歲造成更多的傷害又怎麽樣,作為一個普通人,手裏隻要握著一把全自動步槍,子彈充足的情況下就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就算子彈打光了,槍械帶來得安全距離還是可以讓普通人迅速逃跑。


    而武術則不能,在所有人眼中,提著刀槍棍棒衝上去跟太歲近身肉搏,就是提著自己的腦袋去換傷害。


    太歲變化無窮,囊孢隨時可以進化出新的器官,真菌為主吸附營養物質構成的身體更是讓它們可以隨時改變身體形狀。


    在普通人眼裏看來,一個人去跟這樣一個怪物貼身作戰,能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


    溫尚英作為一個普通人,也下意識的認為這就是現狀,甚至覺得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準則。


    然而這麽多年以來,無數的武術家案例卻一直衝擊著這條準則。


    那些有著名號傳承的武術世家不僅沒有在太歲災難下被迅速殺滅淘汰,反而隨著時間越來越有名氣。


    這種名氣並不是所謂的廣告之類的東西傳播出來的,而是由官方渠道發布出來的戰績印證出來的。


    這也是溫尚英明明對武術不了解,卻還是願意靜下心來跟著這個瘦弱小老太太學習的原因。


    她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麽迴事兒,武術怎麽就能打破這個理所應當的印象的。


    可是接二連三的打擊加上自己學習武術消耗的精力讓她對於武術越來越害怕。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一直做手工活兒,用針線織毛衣,一天隻能織出來兩三件成品的工人突然看到織毛衣機器幾分鍾就能做出來一件成品一樣。


    宋招娣對她說的那句話也像是設計機器的人摸著她的腦袋對她說:“你要是一直用針線,一天最多隻能織出來五件毛衣”一樣。


    她明明這麽努力,別人隻是跟隨著宋招娣簡單的學習,她卻付出行動的把宋招娣教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練習到最佳狀態。


    她也這麽認真,別人隻是為了自保學習一些普通的招式,而她為了精進卻一直侍奉在宋招娣身邊,為的就是能夠經常和師傅切磋,能夠學到那種在太歲麵前一直創造令人不敢相信戰績的能力。


    而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這一切,換來的隻是一句“恐怕以後再也沒有什麽精進了?”


    溫尚英臉上不悅的神色已經掩蓋不住,即使她再怎麽虛心求教,也沒有用。自己的情況怎麽樣她比誰都清楚。


    麵對著一天一天老去的宋招娣,她永遠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在武術上被她戲耍。


    宋招娣看著溫尚英的表情,背起手閉上眼睛,她不想多說什麽,隻是讓她自己領悟。


    這東西如果能領悟到,那以後一定能有所成就,如果領悟不到,即便自己掰開揉碎得教給她,也隻能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


    在宋招娣眼中,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同樣是學習陰陽兩儀劍,自己的外甥女還沒有學會所有基礎劍招的時候就領悟到這一點了,而這個女生已經把所有基礎劍招都練習到這種程度,甚至步法也練習到了隨心所欲的級別,更甚至說已經能夠將步法和劍招都融匯貫通了,還是沒能領悟。


    宋招娣也很無奈。武術世家出來的孩子和門外漢家庭出來的孩子悟性上是有本質性區別的。


    她隻能等,等溫尚英自己領悟到之後再跟自己較勁兒。


    溫尚英忍下自己不悅的心情,快速移動到宋招娣麵前跪下:“師傅,這麽多年我一直伺候您,您就這麽忍心說我嘛?我怎麽就不能再精進了。”


    宋招娣沒有迴話,她真的不想害了這個孩子,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她對溫尚英同樣也有感情,她是真的不想害了她。


    可是溫尚英越說越委屈,眼底早就蓄滿的淚水也像是打開了閥門的水閘一樣湧了出來。


    宋招娣睜開眼睛,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溫尚英,她真的不忍心啊!


    “師傅,您就教教我吧,我真的想知道怎麽樣才能有所精進,我的努力您一直看在眼裏,我的刻苦您也能感受的到,您就真的忍心看著我一直這個樣子嘛?您就…”


    到後麵,溫尚英已經已經說不清楚一句囫圇話了。


    宋招娣看著這個女孩,已經有些皺紋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


    她也老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人一老就會心軟,會身處安靜卻又向往熱鬧,會身處熱鬧卻又想置身事外,想要有東西填補自己空虛的生活,又不想被許許多多頭疼又麻煩的事情困擾。


    她很糾結,她不想自己離開之後舒別監獄沒有一個能鎮得住場麵的人,如果自己的外甥女沒有離開,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關鍵是海天闊在災難剛爆發的時候就跟著男監獄那邊一個刑期最高的男人出去闖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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