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無數畫麵從他腦海深處冒了出來,曾經的那些成長,挑燈夜讀努力讀書學習。曾經的那些快樂,闔家幸福,一起吃飯看電視。曾經的那些不悅,嚴厲的父親指責自己的錯誤,媽媽擋在麵前為自己求情。


    這些畫麵像是幻燈片一樣在他眼底閃爍,然後破碎。書架上一本唐詩三百首掉了下來,書頁翻開,裏麵是一首詩:李白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


    棄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 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裏送秋雁, 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 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 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 明朝散發弄扁舟。


    林興華記得自己小時候背誦這首詩的時候,自己父親總是糾正自己的錯誤,他實在是不理解詩句中那些晦澀難懂的意思,可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像是一葉扁舟,獨自漂泊在無邊無際的汪洋,唿唿的風聲,浪聲充斥他的耳朵,無盡的藍色托舉著黑色,讓他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他的眼前一亮,黑暗的前方似乎出現一座燈塔,燈塔上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正在對著他招手,那是李楠木和陳希玉。


    一下子,周圍的環境恢複正常,林興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還有要做的事兒,他不能就這樣停在這裏。


    走出房門似乎一切都被封存在裏麵,來到隔離區,李楠木正在和醫護工作者交流關於陳希玉的情況,林興華走上來:“咱們快些給陳希玉做個全身檢查,我保證她並不會對市民造成威脅,昨晚我和他們兩個睡在一起,並沒對我做什麽,我們處理不了他們得問題,讓他們去找更有能力的城市吧。”


    醫護人員通過李楠木已經了解到了部分情況,得到了林興華的補充之後,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留下陳希玉,林興華帶著李楠木在城市中購買必需品,李楠木想把林興華帶走,可是他並不抱什麽希望,畢竟這裏是他的家。


    林興華當然是拒絕了,不過倒是給李楠木留了聯係方式,李楠木也不繼續,買完東西之後就迴隔離區了,他從這裏拿到了陳希玉的報告,這裏的醫護人員告訴他,關於陳希玉的事兒會通知官方,李楠木當然同意。


    李楠木帶著陳希玉和林興華道別,離開了自由機械,說實話這裏的很多東西他都想要,如果不是錢不夠,他甚至想買一輛這裏的車子。


    這裏的車跟災難爆發之前的車非常不一樣,巨大得引擎直接暴露在外邊,裏麵沒有多少空間放置東西,可是總比他們走路方便太多了。


    而且這種車子可以直接用死掉太歲的屍體作為動力,而且據售貨員所說,就算在外邊沒有任何補給,往轉化倉裏麵鏟兩鏟子土也能動。


    李楠木決定迴去申請獨立命名者之後,一定要再來一趟自由機械買一輛車,實在是太方便了。


    離開的時候,他看到有一些人把城市內的生活垃圾倒出來,李楠木本來不在意那些東西,可是陳希玉並沒在自由機械裏麵逛一逛。


    她被安置在隔離車上,穿越了自由機械市,街上的東西讓她瞪大眼睛,她就像一個走進糖果世界的小朋友,對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可是隔離車的玻璃卻讓她觸碰不到那些糖果,讓她非常難受。


    現在從自由機械後麵出來之後,看到傾倒而出的城市垃圾,立馬蹦蹦跳跳的跳了過去,想在垃圾堆裏麵尋寶。


    城市中,鋼盔男看著林興華,葬禮剛結束不久,這個年輕人就來到工廠部,想繼續建設城市,他側頭問向身邊的人:“處理好了嘛?可別把林先生的頭放到大型分解倉裏麵,萬一讓他知道了會麻煩很多。”


    “當然處理好了,已經和城市垃圾一起倒出去了,不可能讓他發現。”身邊的人低聲迴應。


    “那就好,有沒有把那個頭弄碎,萬一他想找的話就遭了。”鋼盔男有些擔心,他總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覺得像是有些事情沒處理好一樣。


    “他萬一問起來,就說頭被他媽吃掉不就好了,他還能再把他爹媽的屍體弄出來檢查一下不成?就算檢查,咱們就說已經分解掉了不就行了?”迴應他的人覺得他擔心的有些多餘,語氣也不太好。


    而城市外,陳希玉在垃圾堆裏尋寶,她想帶走一些東西作為紀念品,李楠木沒有阻止,如果是災難爆發之前,陳希玉如果是自己的女兒,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去扒垃圾的。


    這裏的情況他聽林興華說過,有些東西比較即使太歲細胞也比較難分解,自由機械會把這些東西堆在外邊,等這些東西自然降解一段時間之後再迴收迴去,把它們變成城市的燃料。


    他和陳希玉一起坐隔離車穿越城市的時候,他從陳希玉眼底看到了那份憧憬,讓她在這裏麵留下一些迴憶也好。


    兩個小手也不嫌棄髒,在垃圾堆裏尋找著什麽,李楠木則是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她。


    突然,一個布袋被陳希玉扒了出來,軲轆到李楠木的腳下,從袋子口漏出幾根人類的頭發。


    李楠木注意到這個東西,彎下腰撿起這個布袋,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


    打開布袋,裏麵是一顆頭,光禿禿的頭頂和兩側長長的頭發,眉心處有一個巨大的血洞。


    李楠木一下就認出這個頭的主人,正是昨天踢打林興華的那個人,是他的父親,而眉心的血洞明顯是子彈造成的。


    李楠木雙眼瞪的溜圓,手裏的東西不斷衝擊他的大腦,這顆頭傳遞出來的信息可不止那麽一星半點。


    一時間理不清楚這裏究竟有什麽門道,可是他知道這個東西影響最大的人肯定是林興華,李楠木實在不想讓這個年輕人吃太大虧,他一定要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林興華,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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