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怒氣衝衝,誓要找出悟空的下落,所有的和尚,此時卻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他衝上前,揪住和尚頭子就開始問:“我們好心來助你們,你們卻反而欺侮我等,這是何道理?你若不給個說法,我就任由山民們將你們拿去!”


    聽了這話後,和尚頭子當場就快暈厥了,畢竟他也知道如今的王梓已經被山下的村民們奉若神明,如果自己惹惱了他,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他隻好點著頭說:“的確是我們要你家師弟前往山裏的試心石處去的…隻是其中有個緣故。”


    “什麽緣故?”王梓咬牙切齒。


    和尚頭子顫抖個不停:“我說過,兩日前這些山民就將我們圍在這寺廟裏,我們進出不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正是絕望之時,我們突然又聽說這雪莊年年固定時候下雪,才能保得第二年五穀豐收,但若是不下雪,就五穀盡絕,顆粒無收,而今年就是那時無雪,如果要保證第二年有的吃穿,就必須,就必須…”


    他說到這裏,不禁停住了,然後小心地看了一眼王梓,王梓有點不耐煩,於是問:“就必須什麽?”


    “就必須要有人去海中獻祭…”和尚此時說話的聲音小的都快聽不到了。


    原來是這樣…


    “既然是獻祭,那關試心石什麽事?”王梓繼續跟進。


    “這試心石能試出一個人的真心向往,隻有通過了試心石,才配去海中…獻祭。”


    聽到這話,王梓就明白這幫子和尚是存著讓孫悟空去海裏獻祭的心思。


    他大怒起來,對著和尚就是一頓嗬斥:“想不到我們來助你們,你們竟如此算計我等!”


    那和尚見如今已經被拆穿,索性也就全說了:“其實此事,一是我等私心,二則是昨天晚上半夜裏,突然來了一陣風,等風停了,我們往地上一看,才發現我們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碗飯,我們嚇得當即跪下請拜神明,哪知道那仙家突然說:‘今日我隻是來接濟你們,來救你們的人還在明天到來,到時候你帶他們當中的一個去試心石麵前’…”


    王梓心下大驚,竟然還有什麽人能知道他和悟空的行蹤和時辰?


    “是哪位仙家,你們認識麽?”他問。


    “我們都是些肉眼凡胎,哪裏知道是些什麽仙家在列,隻知道他來時有風,話音沉穩,與我們凡人說話不同,天上也有一股香氣…”和尚頭子迴答。


    王梓一皺眉,感覺到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化了。


    但此時最要緊的事還是要先找到孫悟空再說,否則師父的愛徒說丟就丟了,未免到時候說不通,而且也容易遭人詬病。


    “說,我家師弟去了哪裏?”


    和尚頭子此時指了指右邊最高的那座山峰:“就在那座山裏,我們聽說那座山有個洞,名為‘正心洞’,裏麵的那塊石頭,就是試心石,你師弟現在就在往那裏趕去…”


    王梓眉間一舒,心裏是一陣複雜情感交織,當即駕起雲來飛在半空。


    但他突然又想起來也不能這麽饒了這群和尚,就對著寺廟外的雪莊山民們說:“給我看好了這幫子和尚,不能放走一個!”


    於是四下裏應聲雷動,其中有不少山民直接跑進寺廟裏把諸位和尚當場扣了起來…


    而王梓向著高山飛過去,從上往下看,卻一路上都沒見到孫悟空的蹤跡,至於那個什麽“正心洞”,在漆黑的夜色裏,他也不是很好尋找。


    等他在山腰裏找到正心洞的時候,也正好看見孫悟空已經跳進了洞裏的深處。


    他想要降雲後立即跟上去,這時候他正麵卻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將他帶著雲朵向後吹飛了三丈有餘。


    嗯?王梓皺起了眉頭,心裏一陣納悶,莫非又有什麽人來搗亂子?


    但他此時也鐵了心要追上孫悟空,於是再次探到洞口。


    結果又是一陣狂風拂麵,他拔出五行劍迎麵頂住,這次才堪堪停住,沒繼續往後麵退。


    “你想動手?”


    這個聲音很熟悉,王梓好像記得自己在哪裏聽過,不久之後他就想起來,那天孫悟空去三星洞拜師的時候,路上碰見的樵夫,說話時候就是這個聲音!


    “是你?”王梓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也猜到這也是菩提祖師派來的人——那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真麵孔的同門,他問:“為何還不現身相見?你我同一師父,又何必見外隱瞞?”


    “道家講陰陽,做事講明暗…”那聲音繼續:“這試心石本就是悟空生中一難,縱使百般迴避,依舊如天數一般難以動搖!如今你帶他到雪莊,我也帶他到試心石前,如今就看他造化如何了!”


    王梓還是不信“他”:“這一關他如何過?你可能跟我說明?”


    “你為什麽不去看看?”那聲音繼續。


    “那你也得讓我過去…”王梓迴答。


    “好,我讓你過。”那人說:“隻是我也是奉了師父命令,等下你隻能看著,不要出手,算是給我個麵子,如何?”


    王梓皺起了眉頭,但此時他也沒有什麽說的,畢竟人家在暗,他在明,對方的實力又深不可測,恐怕等下打起來要吃虧。


    他吐了一口氣:“好,但如果悟空有事,我也絕不饒過你…”


    “自然是了,我們三個同出一門,又怎麽會互相殺戮,我也不見得能比你高明多少,隻是如今事已到此,你不要逆勢而行就好了…”那聲音說。


    王梓又說了聲“好”,然後又嚐試走進洞去,他捏好了五行劍,但是這一次風卻沒有再吹過來幹擾他。


    他慢慢地順著蜿蜒的道路入洞,最後他在路的盡頭看到了孫悟空。


    此時的孫悟空站在一塊透明的石頭麵前,石頭上映著他麻木而且帶著訝異的麵容。


    ——想必那就是和尚們口中所說的“試心石”。


    王梓以前從沒有見過這樣沉默安靜的孫悟空,他認識的孫悟空,從來都是跳蹦個沒完。


    有怪異!


    他想要上前,但是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怎麽,你忘了答應我的事情?你就不想看看他是如何‘試心’的?”


    王梓此時也是好奇心泛濫,隻能放下手頭的武器繼續站在比較遠的地方看下去。


    那邊孫悟空呆呆地站在試心石前,開始試心石上還是他的麵容,不久之後,試心石上就產生了一些變化。


    那變化就像王梓看過的電視機一樣,開始不停地切換畫麵,並且每次切換都是從前往後過渡,沒有那麽貿然,看起來真實無比且次序井然。


    王梓也站在一旁開始觀摩,他知道黑暗中的“那個人”也在和他一起觀看。


    試心石上不停地變化,王梓終於看出來一點東西。


    畫麵起初時是一片暗無天日的時刻,看起來沒有天,也沒有地,隻有一片混亂,在這片混亂中有幾隻巨獸在奔跑。


    然後畫麵中出現了一個人,由於沒有天,沒有地,那個人就站在一片混亂中,雙眼發光。


    隨後天地突然出現,上下兩極相互交織,產生了一顆靈蛋,隨著時間的推移,靈蛋又變成了蛋形的石頭,孤零零地矗立在海上…


    王梓突然心有所感,原來這試心石果然能夠照映前生,孫悟空的所有來曆都在這裏麵。


    他立即凝神看下去,看看會不會有什麽新線索。


    試心石上的畫麵又開始變化,隻見之前出現的那個蛋形石頭上,有一道靈氣開始纏繞,但是卻看不出來這道靈氣來自何方,來源是誰,同時海上有天霖沐雨,落於石上,石上終究也產生了數道靈氣,並開始不斷纏繞在石頭旁邊。


    最終這些靈氣繞轉天地,又重新迴到蛋形石裏,蛋形石也終於膨脹,繼而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


    後麵王梓想也不想,就知道是猴王孫悟空出世,占據水簾洞,見老猴死亡,終究想要去獲取永生之法,於是從出生地東勝神州到南膳部洲,再到西牛賀州,終至於靈台方寸山間,斜月三星洞前。


    王梓對於這些情節都很熟悉,隻是他著重去看待孫悟空幕後的那些人,他也在畫麵中找到了一些小細節,比如孫悟空背後的一道靈氣和天上的如幕飛雲。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蹤跡。


    而孫悟空在試心石上的畫麵也已經開始進入到了高潮時刻。


    隻見孫悟空高高站在高山大纛前,麵對萬千金甲神將,抖擻精神,力敵無數!


    同時他的身遭還有無數黑氣籠罩,其中有多路風雲妖魔,各自持槍擁刀,甚至還有的在暗中窺測,刀指後心…


    但畫麵切過,孫悟空依舊完好無損,隻是天上瞬間有巨石落下,聚而成山,山有五指,將他埋在其中。


    在這一次變化發生時,王梓注意到此時的孫悟空竟然全身抖動!


    看來這個變化對他的心理產生了巨大的陰影和落差,使他在不經意間開始對於自己的命運產生了一種難以置信的懷疑!


    孫悟空一直在抖,試心石畫麵上空中的石頭仿佛還在落,一直落到他已經麻木,身體一動不動。


    他看起來已經心如死水。


    但也就是此時,試心石上又突然如點了一滴水,同時畫麵在水波的蕩漾下開始改變,畫麵就仿佛在映襯著另外一種結局又或者是升華。


    那個畫麵竟赫然是孫悟空坐在一座大菩提樹下誦念經文,全身沒有法光,沒有袍帶,他旁邊有背上有翅,翅上有五彩的精靈在唱歌,還有頭上長角,角上有彩虹的麋鹿在他身邊環繞,他和自己的身周隻有一片祥和。


    這個畫麵看起來多麽美好。


    美好到孫悟空似乎都沉溺其中。


    但這種沉溺並沒有讓他沉淪多久,反而他開始搖頭,仿佛是在拒絕這一切,他咬著牙,就不肯向著這畫麵點頭,他皺著眉,就不想向這美好裏舒展。


    試心石上的這一副美好畫麵終究被撕碎,隨後石頭上映出了長長的火光,火光之外,又是一片茫茫的天空,天空之下,是一座五指山聳立於天地間…


    “你不後悔麽?”


    就在這時,天空裏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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