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和黃心陶來到恆河龍宮後,等了很久依舊沒看到開席,反而是恆河龍王和他的兄弟不時舉杯來敬,黃心陶倒是沒事,王梓見龍王幾個喝得兇猛,心裏是一陣直打鼓。


    趁著中間還有些間隙,王梓有機會看了一下龍宮裏的情況,這龍宮四麵都用氣牆封閉,裏麵除了龍王一家,大部分都是些能在陸地上行走的烏龜和螃蟹,還有幾條全身有金點的七星魚,扛著長槍四處遊蕩,每過一段時間就穿過氣牆去水裏補充一會再迴來。


    這龍宮裏也有讓王梓覺得奇怪的地方,就是這龍王一家按說都是軍旅人物,但是這龍宮裏麵卻沒有任何地方掛著武器,反而裝飾的很文雅。


    龍王正座後麵的屏風掛著一幅山川社稷圖,上麵赫然竟是整個恆河流域,上麵用各種顏色的字體標注了地名和位置,在社稷圖兩邊,還掛了兩幅龍頭骨。


    四個角落裏放的都是各種珊瑚和盆景,龍宮的柱子上都是雕著龍鳳戲珠,栩栩如生…


    王梓還在觀察情況,可這時候黃心陶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王梓轉過頭看了黃心陶,黃心陶則把眼睛向對麵努了兩下。


    王梓向自己正前方看過去,那邊也有一排座位,隻不過每個座位之間間隔都很大,好像是為了給什麽龐然大物坐的。


    王梓其實早就發現了,隻是他沒有把這個事放在第一位,如今黃心陶這麽一提醒他,倒是讓他開始警覺起來。


    他和黃心陶互相使了一個眼色,黃心陶就問起他身邊的翻譯龜來。


    “請問,你們是在等對麵的什麽貴客嗎?”


    那個被問話的翻譯龜嘿嘿一笑:“是的,我們這次龍宮請宴,一則是會會二位少年英傑,二則是和恆河上遊的白象族長老會麵。”


    王梓和黃心陶聽完之後都是一怔,哪裏來的白象族?


    翻譯龜看他們不知道,就繼續解釋:“這白象族是身毒(注:今印度)的古族,據說這恆河流域裏的白象族都是普賢菩薩的坐騎六牙白象的子孫一輩…”


    黃心陶聽到這裏覺得很蹊蹺,於是繼續問話:“那這白象一族現在據點在哪裏?”


    翻譯龜不經意笑了一下,然後迴答:“現在他們住在恆河下遊,大約占了恆河的一半。”


    黃心陶眼睛一亮:“你家龍王這半條恆河莫非就是從他們手裏打下來的?”


    翻譯龜再是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尊上好眼力,我家龍王當年帶著三個兄弟來到這原本是白象族領地的恆河,他們從白起家,征集軍力,最後硬是從這些長鼻怪手裏打下這半片河府。”


    “隻是,我家龍王也有兩位親弟戰死於此,他們的遺骨被埋在起水處,至於他們的龍頭…”


    翻譯龜說到這裏就指了指龍王背後的屏風,王梓和黃心陶早看見了那兩副龍頭骨。


    他們知道那就是恆河龍王兩位死難兄弟的頭骨。


    他們兩個心裏一時也更加對龍王這幾兄弟產生了傾佩之情。


    “隻是,為什麽這些白象族的長老還不來?按說此時應該是正席時間了。“王梓還有話要問。


    “這就是白象一族的秉性…“這時候另外一個翻譯龜忍不住了,看它的架勢也是有點不耐煩:“你別看這白象族祖先是菩薩坐騎,但這白象族手下養了一大批奴隸,搞的是轉世那一套,平日裏養尊處優,去哪裏都是隻隨自個意思,跟他們談生意,都是你急他不急,他急你也必須跟著急,反正就得你由著他…”


    黃心陶和王梓明白了,他們現在等的這些白象族都是典型的拖拉主義,平日裏肯定也沒少放人鴿子,堂上的恆河龍王們想必也是見怪不怪,此時自家歡心就好了。


    “來,二位少年英傑,來與我痛飲一杯!”這時恆河龍王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王梓和黃心陶也舉起酒杯,各自喝了。


    然後龍王就上下再打量了他們兩個一眼,歎了口氣:“哎,俗話講:‘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我看你二人青春年少,還有無窮造化,就想起當年我與三位親弟到此時,才都是第一次出水的小龍,而如今活著的都已年老,韶華不再…“


    王梓和黃心陶立即抬手迴答:“龍王言重了,龍王老當益壯…“


    龍王一擺手:“是人是龍,都得認老服老,你二人前途無限,遠景廣大,若能沉心道行,清心正行,不執著於名利,不苛求於一時勝負,就是最好…”


    王梓和黃心陶一聽龍王這話,就感覺不對。


    他們兩個也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從彼此的眼光中他們也知道對方也有和自己一樣的疑問。


    隨後黃心陶告急如廁,王梓則緊隨其後,他兩個到外麵找了個角落開始說話。


    黃心陶:“今天情況好像不對,這龍王雖然是個本地大人物,但他做的是封疆的河府大將,平日裏幹的是戰場殺生的行當,這半條河府都是從血汗中得來,今天卻跟我們說什麽‘不執著於名利,不苛求於一時勝負’的話來。”


    王梓:“我也覺得奇怪…黃兄你見多識廣,可知道今天這些事情是怎麽迴事。”


    黃心陶:“他這話怕也是在提醒咱倆一樣,要我倆‘不執著於名利,不苛求於一時勝負’,而且今天這宴會又恰好是龍王的死對頭——白象族來訪,等下難免會翻臉什麽的。”


    王梓:“既然要翻臉,按說這龍王今天是主場,白象族在這裏能翻得起什麽風浪來?那麽又要咱倆來做什麽?給他頂缸做打手?”


    黃心陶:“我也是這裏想不清楚,他既然要打,也不可能打不過,我們兩個,法力…並不高強,來助拳也不見得有用。”


    說到這裏,他們兩個相視一看,都是憂慮地搖了搖頭。


    而在他們交談完畢,門口突然響起來一陣吆喝:“西域白象族長老到!”


    他們知道,今天的正主終於來了…


    由於今天是恆河水域兩大對立族群“友好”會麵,所以一開始的會晤場麵是宏大且隆重的,以恆河龍王親族為主的龍族,對來訪的白象一族表示了親切的歡迎和問候。


    雙方握手之際,白象一族表示恆河龍王如此邁著大步相迎,讓它們好生“惶恐”,而恆河龍王則立即迴答“多謝承讓”…


    雙方隨後在一片心照不宣的客套話中各自來到座位上。


    王梓仔細看了一下,今天白象族的長老來了四個,都是四腿粗壯的銀白色的大象,長鼻柳葉眼,嘴尖長牙翹,頭頂長毛刺,手指短又粗,渾身珠光寶氣,穿金戴銀,香氣瘮人。


    跟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幾個青蟹奴才,個個精壯,爪鉗鋒利,卻顯得身無長物,一窮二白。


    眾位白象長老入座之前,都要先拍淨身上的水漬,隨後眯著眼睛站立。


    這是幹什麽?


    王梓和黃心陶看著麵前的幾個白象長老,一臉懵。


    隨後那幾個青蟹奴才,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批樂器,放在嘴裏。


    青蟹嘴大而且寬,每個嘴裏都能塞上兩三個樂器,因此他們雖然隻區區幾隻,但是由於它們可以一嘴多用,所以好好的一次合奏,竟然能吹出了交響樂的感覺。


    這把王梓和黃心陶看了個目瞪口呆…


    等到青蟹們將一曲極富西域色彩的樂曲吹奏完畢,此時各位白象長老才慢慢睜開眼睛,幾隻青蟹又跑到它們身後把坐墊拍掃幹淨,它們才手撚著手勢坐下。


    果然佛係得非常啊…


    王梓和黃心陶今天大開了眼界,可龍宮裏的各位卻是麵色如常,隻是時不時對著這一切投去冷漠的眼光,就好像是在看別人的家常便飯一樣。


    恆河龍王見白象族各位長老已經落位,輕咳一聲,隨後開始說話。


    各位白象族長老旁邊也各自配了一個翻譯龜,如今就把龍王說的話都用印度語說出來。


    “小龍自小生於中原,當年與三位親弟隨西域教傳道各位道友遠來西土,至今已有兩百餘年…承舍下親弟子侄威勇,萬千水族將士用命,如今方能打下這半片河府,使我麒龍一族並各水物能有如今的一片棲身之所…”


    王梓和黃心陶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恆河龍王一族都姓“麒”,所以它們自稱‘麒龍一族’,如今恆河龍王三個親弟已經陣亡兩位,如今他的親族就隻剩下一位親弟,三兒一女和七八個侄兒侄女。


    他們兩個也抽空看了下對麵的白象一族,發現對麵這些佛係白象聽了恆河龍王這些話,都是皺起了眉頭,臉上有憤然之色…


    但是恆河龍王卻沒有理會它們,而是繼續說下麵的話。


    “如今我有兒麒則,於恆河入海口尋得一株萬年珊瑚,光華亮麗猶如珍珠翡翠,我等不敢獨享,特來設宴請各位英雄豪傑一同賞玩…”


    恆河龍王這話剛剛說完,那邊白象族坐第三的長老就立即拍案而起,大聲說起話來。


    ——當然這些話王梓和黃心陶聽不懂,於是兩邊的翻譯龜就開始一句一句翻譯給他們聽。


    “他說我們欺他們太甚,如今竟然用珊瑚來侮辱他們…”


    王梓和黃心陶正想問為何給白象族看珊瑚就是在實行侮辱,但此時白象族那邊的大長老突然說起話來,王梓這邊兩隻翻譯龜也立即跟進:“他說:‘麒老…龍王,今日設宴,你竟然還埋下如此伏筆,簡直視我等白象族人於無物,你可知我等白象族乃上古神靈!’”


    聽完這話,恆河龍王哈哈一笑:“你等是上古神靈後裔,自是不假…但我等雖隻是中原小龍,卻也知道當年我家始祖神龍,也曾遠來西域,與你家白象祖先交好…”


    此時王梓和黃心陶互看一眼,他們知道這麒龍和白象兩家現在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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