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琛看得特別認真,以至於陸懷宴走到他身後的時候,他都完全沒有意識到。


    懷表小小的一個,被他攥在手裏,裏麵貼了一張小小的照片,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


    裴雲琛小心翼翼地拿指尖撫著那張照片,眼裏全是笑意。


    他迴過神,正準備將那懷表收起來,突然注意到身後多了個人。


    他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看著陸懷宴:“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說著,裴雲琛趕忙將懷表收了起來,攥在了手裏。


    這懷表平日裏他都藏得好好的,從未讓別人看過,連陸懷宴也是如此。


    如今突然被他看到,裴雲琛還有些不好意思。


    陸懷宴嘴角帶著笑意,坐在了他的邊上。


    裴雲琛斂了斂眸:“你看到了?”


    陸懷宴點了點頭:“我迴來好一會兒了,看你在這睹物思人,就沒喊你。”


    裴雲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懷表是阿念送給我的,裏麵是我們倆之前的合照,我帶在身邊,就算以後迴不來了,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惦念。”


    說著,他的手掌也慢慢攤開,又來來迴迴地看了那懷表好幾遍,眼裏是從未出現過的柔情。


    陸懷宴沒有說話,斂著眸子多看了他手裏的懷表一眼,沒說什麽。


    裴雲琛將懷表放到了桌子上,看向陸懷宴,嘖嘖了一聲。


    他語重心長地感慨道:“唉,懷宴,有時候我是真的羨慕你。”


    陸懷宴聽這話,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沒明白他的意思。


    “羨慕你是個孤家寡人,除了父母,也沒什麽牽掛的了。”


    陸懷宴:“……”


    他怎麽聽這話都不像是在誇他的。


    他睨了一眼裴雲琛,冷聲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裴雲琛挑眉看著他:“你吐一個象牙我看看。”


    陸懷宴沒和他鬥嘴,將身上的軍裝外套脫了下來,起身隨手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餘光看到桌上的懷表,他忍不住擰了擰眉頭,總是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那張合照。


    一想起那合照的樣,他就下意識地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跟薑夏初一起拍過照。


    他手裏唯一一張關於薑夏初的照片,還是之前結婚報告送去審批的時候,薑紅豔誤以為要交照片,合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資料疊在一起給了他。


    那張照片,其實根本用不到。


    但那次他整理資料的時候,看到那張照片,鬼使神差地拿了出來,沒還給薑夏初。


    那張照片一直都在他這裏。


    天色越發的深,二人洗漱了一番後,就沒再耽擱了,直接上了床休息。


    裴雲琛睡在陸懷宴的下鋪,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毫無困意。


    他抬眸看向窗外隨風亂晃的枝丫,不一會兒就出了神,好久才迴神。


    “你睡了嗎?”


    良久,裴雲琛看著自己的上鋪,試探性地小聲開口。


    “沒。”


    隻片刻,上鋪就傳來了陸懷宴的迴應聲。


    “我也睡不著。”裴雲琛聽到他迴話,便開口繼續道,“懷宴,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咱們一起去邊境的那遭?”


    “被困在那鬼地方的時候,我真覺得自己的命要交代在那地方了,當時我們都在寫遺書,當時我的心都是沉甸甸的。”


    陸懷宴並沒有迴話,但裴雲琛知道,他在聽自己講話。


    於是便自顧自地繼續講:“那次,我還以為你沒寫遺書呢,但是我後來看到你寫了一張紙條,忘了問你了,那是寫給誰的?”


    陸懷宴聽到這話,黑暗中閉著的眼,緩緩地睜開了。


    那段記憶突然又浮上了心頭,被窩裏的手,微不覺察地收緊。


    那次打仗,他原以為自己的命要交代在了戰場上。


    剛好是快過年的時候打起來了,這麽多年來,他每年都會給薑夏初準備新年禮物,無一例外。


    看到眾人都在沉重地寫著遺書的時候,他也拿起筆,可落筆的瞬間,就想到了薑夏初。


    迴不去的話,今年就沒辦法送她禮物了。


    時間緊急,當時他沒多想就匆忙寫下了一兩句話。


    【初初,新年快樂,今年的新年禮物,或許要先欠著了。】


    裴雲琛躺在床上,邊說邊歎氣,半天上麵都沒出聲。


    他一臉疑惑,還以為陸懷宴睡著了,便將想說的話又憋了迴去。


    其實他心裏也很難受。


    還有好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去做,剩下的時間似乎就不多了,但他沒辦法優先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事。


    使命大於一切,他是軍人,身上擔著重任,國家有需要,他就必須要去。


    隻希望自己能迴來,阿念還在等著他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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