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將人掃視一圈,蘇軟視線最終停留在林卓精壯的胸口,一路往上,嫌棄開口:“喝個咖啡要穿成這樣?”


    這人渾身上下就裹了個浴巾,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出來偷情的。


    林卓繞到蘇軟身後,順手把人推進門:“不僅我,麻煩蘇醫生一會也換一下。”


    說著話,推著她的男人按下一道暗門,蘇軟挑眉,喝這家咖啡好幾年,還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門道在裏麵。


    暗門打開,經過一道有暖黃燈光又幽深的蜿蜒小道,一處內置湯池出現在眼簾。


    林卓推著蘇軟進到女更衣室,裏麵有專門幫忙換衣服的女服務人員。


    “這樣對你對我,都安全。”


    畢竟他倆誰都不信任誰,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錄音,事先捅到陳弘港那。


    蘇軟換好衣服,確保沒藏任何設備才出去,男人已經坐在湯池內,她就坐著輪椅在岸邊。


    兩人談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林卓才穿戴整齊推著人出現在包間。


    男人看了眼手表,伸手:“合作愉快。”


    蘇軟沒伸手,糾正他:“你應該祝自己白嫖快樂,畢竟你什麽都沒出,錢倒是能多掙不少。”


    林卓走後,蘇軟一個人在包間坐了很久,她隻是想要陳弘港的命,這事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很難,但於她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但他一死,他手下的場所群龍無首,林卓必定趁虛而入,她還沒沒人性到眼睜睜見大量的毒流竄進場地的地步,雖然北國原本就有這些東西。


    所以,她分了兩個最小的場子出去,讓給林卓。


    對方當然不願意,兩個塞牙縫都不夠。


    然後蘇軟搬出了朱雪梨,那一刻,林卓才意識到,這個女人跟陳弘港,果然不愧是一家子,就連威脅人都是同樣的方法。


    蘇軟態度堅決,牙縫有的塞,總比沒有的強。


    條件是,毒品永不流竄到其他場所,白掉的餡餅不要白不要,林卓最終同意。


    包間安靜無比,從林卓離開後,蘇軟手中的煙就沒停過,手邊的煙灰缸早已裝滿,不少都被按在了桌上。


    心裏異常平靜,沒有激動,沒有期盼,更沒有恐慌。


    就好像盼了很久的這一天終於來臨,而在這之前,所有的情緒都早已被消耗殆盡。


    當天下午,陳弘港到晨曦接人的時候,隔著門上的玻璃看進去,她坐在輪椅上,人麵對窗戶,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涼風吹的她頭發往後飄,也沒見著動一下。


    身後的門打開,接著是高檔皮鞋摩擦地麵的聲音,蘇軟調整好情緒,轉身過來。


    男人今天穿了件質感極好的白襯衫,大廈裏開著暖氣,溫度不算冷,他的外套隨意搭在胳膊上,下身是條線條包裹流暢的黑西褲。


    “有時間來接我?”蘇軟問。


    早上這人說去公司,還以為他最近要忙一段時間。


    陳弘港看出她的想法,把衣服隨手往桌麵一放,蹲在蘇軟身邊,笑說:“早上剛答應要嫁給我,當然要過來接了。”


    “再待一會兒還是迴家?”


    蘇軟看了眼時間,距離下班隻剩半個小時,在這也沒事,便說:“迴去吧。”


    開車的是伍瑞,白天港哥讓他留意婚禮場地和一切細節,他也替兩人高興,隻要蘇軟在,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安柏荊平安,港哥不會瘋,段知同也安全,一切皆大歡喜。


    在距離跨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蘇軟的腿可以正常活動,但時間不能太長。


    此時陳弘港帶著人去了剛結束戰爭不久的安國。


    離開前夕,伍瑞包了一艘不算大的遊輪。


    從在研究所接到安柏荊,伍瑞就拿著領帶蒙上他的眼睛,安柏荊好笑問:“做什麽?”


    泛著男人性感荷爾蒙的腔調在他耳邊迴旋:“別問,相信我。”


    越野車行駛的不急不緩,到海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伍瑞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拉著他的胳膊把人帶下來。


    步履穩定的帶著心愛之人上了遊輪,直到出發,遊輪駛離岸邊,伍瑞把人圈在護欄邊,自身後把人圈著,牙齒扯下綁在對方腦後領帶結。


    領帶順著安柏荊高挺的鼻梁滑落,經過薄唇,最終飄進海底。


    身後的人湊近耳邊,聲音沙啞:“喜歡嗎?”


    安柏荊沒有坐過遊輪,更沒站在海中央,這麽直觀的感受著大海的浩瀚,不由得呆愣。


    濕潤縈繞眼眶,隨後重重點頭:“喜歡。”


    欣喜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顫動,伍瑞皺眉,把人轉過來,安柏荊的眼形不算長,甚至可以說有點圓,隻不過那雙眸子裏永遠都是漠然和冷情,看著沒那麽可愛。


    此時,那雙圓眸眼睫顫動,眼眶發著亮光,滿心滿眼都是對伍瑞這個人雄厚的情愫。


    安柏荊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無人在意。


    是這個人,這個強壯的,看著很兇的男人,把他從懸崖邊一把拉迴來,並把他抱在懷裏,帶迴了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家。


    給了他嶄新的,充滿無限希望的人生。


    伍瑞單手圈著人的後腰貼近自己,另隻手捧著安柏荊臉頰,湊上去,動作輕柔,吻掉男人眼尾的淚珠。


    唇下的眼皮微動,伍瑞吻完右邊,又閉著眼,來到山根,然後是左邊眼睛。


    最後才是唇。


    不帶任何情欲的示愛。


    溫柔,虔誠。


    遊輪停在中央,海風吹動安柏荊的發絲,落在伍瑞臉側,兩人都未曾在意。


    護欄旁的人吻的專注,一人微仰頭,一人微俯身,多巴胺裹挾在兩人周身,無人打擾。


    掌心下的臉龐有些冰涼,伍瑞才鬆開他,撫了撫安柏荊的臉,才把人抱著進到室內。


    安柏荊被人橫放在腿大腿,伍瑞隨手脫掉外套,隻穿了件短袖,胳膊上的青筋格外明顯,男人抓起他的腳腕,撩開褲腿。


    腳踝處經年累月下的疤痕早已消失,安柏荊突然想起,兩人第一次挑明心思那天,伍瑞也是這樣,把他抱腿上,然後滾燙的吻落在疤痕上。


    那是第一次,安柏荊如此清晰的感受自己的心跳。


    伍瑞知道他在想什麽,幹燥的指腹摩挲腳踝:“還記得呢?”


    “嗯,我記性很好,你說的大多話,我都記得。”


    “還記得什麽?”伍瑞問。


    安柏荊抬眸對上他,不躲不閃,語氣幽幽:“還記得你說,我要是死了,你很快會把我忘了,再迅速找個新歡你儂我儂。”


    伍瑞一怔,隨後笑出聲:“這話,你可以不記。”


    “不僅這話,還有你在床上說的那些粗俗不堪的下流字眼,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伍瑞雙眸幽深:“比如?”


    安柏荊唇角一僵,轉移視線不再看他:“沒有比如,你要想聽,下次備個錄音筆,給你錄下來。”


    伍瑞眸子徹底暗下來,喉頭幹澀,嗓音啞的不像話:“小安,錄音筆錄下的,可不隻是我。”


    沒等安柏荊迴話,臉就被粗糙的大手掰過來,吻落下。


    這次不同於護欄旁的溫柔,多了點其他的,無法言說的,番茄不宜的味道。


    ............


    今年的雪不算很大,不影響航線飛行,陳弘港提前把行李收拾好,帶了羅斯和伍瑞同行。


    飛機降落在安國已經是淩晨。


    戰後的殘跡還沒完全恢複,但不影響站在權利巔峰的人的生活。


    安國首都最中心,好似沒被戰事影響,依舊紙醉金迷,觥籌交錯。


    陳弘港洗完澡出來,蘇軟裹著浴袍,正坐在床邊給小腿塗抹安柏荊調配的祛疤膏,幹淨白皙的指腹在傷疤位置打圈圈。


    男人頭發沒擦,浴袍腰帶也沒係,就那麽走過去坐著,自然接過藥膏擠在指腹,幫她塗抹。


    蘇軟閉了閉眼,另隻腳伸過去,幫他把浴袍遮擋好。


    男人挑眉,視線掃過來。


    蘇軟坦然迎接:“怕你著涼。”


    擦藥的人輕笑出聲,沒有說話。


    “東穀的極光上次沒見到,這次順便一起看了吧。”


    陳弘港擰好藥膏蓋子,問:“然後呢?”


    “然後迴北坎結婚。”蘇軟說:“去華國也行,我媽不用來迴跑。”


    男人上床,把人抱腿上坐著,指腹摩挲側腰:“蘇軟,決定好了,就不能反悔。”


    蘇軟嗤笑:“怎麽,你又不肯放我走,我總不能無名無分的跟著你。”


    下巴被人抬起,男人雙目灼熱,一瞬不瞬望著她。


    想要名分,未嚐不算是一種感情。


    滾燙的吻裹挾著霸道一寸寸落下,席卷,最終化成緊緊糾纏扣住的十指。


    ..........


    翌日九點,羅斯在酒店做後援,伍瑞開車帶著人圍繞周邊被戰爭破壞的地方轉悠。


    陳弘港坐在後座,旁邊的人隨意瞟著街邊,興致缺缺。


    “不喜歡?”


    蘇軟收迴視線,閉上眼,:“趁現在雪不大,去東穀吧。”


    安國跟北國相比,不是一個層級,自然也沒什麽好玩的,蘇軟也不想看戰後充滿血腥味道的殘骸。


    她手上的血腥味已經足夠濃厚了。


    東穀雖然也在打仗,至少還有極光可以看,上次去的時候,由於蘇夢之的醒來,他們走的匆忙,沒來得及看。


    蘇軟歎氣:“迴去吧。”


    第二天,一行人到達東穀。


    東穀的雪還沒安國大,地麵幾乎隻有薄薄一層。


    這個小國家,正在被南國攻打,除了北國駐地大使館,沒有更加安全的地方。


    陳弘港聯係人,直接住進了大使館。


    當晚,躺在床上,還能聽見遠處的爆轟聲,男人把蘇軟攬在懷裏。


    蘇軟背對他,後背貼著炙熱的肉牆,她腦袋蹭著男人的胸膛,問:“陳弘港,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這裏?”


    身後的心跳蓬勃,陳弘港把人掰過來麵對自己,撩開她落在臉頰的頭發,語氣篤定:“不會。”


    “我保證,你一根頭發絲都不會掉。”


    黑夜中,兩雙眸子對視,蘇軟一言未發,心跳聲太大了,她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陳弘港的。


    有些異樣的東西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心口,蘇軟想轉身,後背被男人抵住。,


    陳弘港問:“睡不著?”


    知道他什麽意思,蘇軟手指在對方胸口撩撥:“嗯,睡不著。”


    房間暖氣開的很足,本就蓋的一層薄被此時早已被主人孤零零的丟在地麵。


    ..........


    次日清晨,床上的男人被炮火聲吵醒,他動了下,懷裏的人立馬皺起眉頭。


    陳弘港放棄動作,把手伸進被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拍她的後背,動作柔的不像話。


    懷裏的人果然眉頭舒緩下來,男人狹長的眸子瀲灩著繾綣。


    似乎從她腿受傷後,她睡覺就沒一個勁的往床邊躲了。


    從不排斥到現在的接受,改變很明顯。


    蘇軟這一覺直接睡到中午,陳弘港就一直拍著她的後背,直到人醒才揉著她的頭發,語氣柔和:“去洗漱吃飯,下午出去玩。”


    出門的時候,羅斯依舊在大使館待著,做好後援準備。


    伍瑞開著北國大使館的軍用車,車身還貼著趙成銜軍火團的標誌。


    北國足夠強大,沒人敢惹。


    而趙成銜的軍火團一直跟南國有合作往來,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往上撞。


    越野車來到上次來過的自然湖泊,這裏目前還算安全,湖泊還跟上次一樣,碧綠,幹淨的透徹。


    今天的雪稍大了點,一身黑的男人打開車門,蘇軟穿著白色羽絨服下車。


    湖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看著更加冰透。


    蘇軟順著小路下去,男人還站在原地,她便朝他伸揮手:“陳弘港,下來拍照。”


    陳弘港笑著下去,坐在引擎蓋上的伍瑞明顯鬆了口氣,迅速拿出手機轉換係統,拍照發送,一氣嗬成。


    陳弘港塊頭大,蘇軟站在他身前,剛好到他下巴,裹著白色羽絨服的胳膊伸長,屏幕中兩人的頭頂都落了雪花。


    男人穿的黑色,肩膀上也落了不少,看的明顯。


    最終,畫麵定格在兩人的被幸福包裹的眉眼中。


    蘇軟收迴手機,衝不遠處的小樹林抬下巴,眼含深意:“找機會去玩玩?”


    男人順著視線看過去,樹不算茂密,樹林也算不上深,還算安全。


    陳弘港把人攬進懷裏,與坐在引擎蓋的伍瑞對上,視線掃了眼小樹林,後者敏銳意會,跳下車,扛著槍往那邊走。


    蘇軟趁機把冰涼的雙手伸進他衣服裏,故意在男人腰間遊走。


    陳弘港也不在意,伸手摸她後腦勺:“等伍瑞迴來,確保安全,今晚就去。”


    蘇軟背對他,瞳孔一滯,半晌才說:“等幾天吧。”


    再緩和幾天,當她怯懦也好,舍不得也罷,再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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