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最大的籌碼。”


    脖頸驟然被男人掐住,陳弘港湊過來,熱氣噴灑,表情森寒:“我不是房相權那種蠢貨。”


    “孩子當然得在咱們身邊養著,他有個風吹草動,動些不該動的念頭,那你猜猜,我是更愛孩子多點,還是你多一點?”


    蘇軟笑容頓住:“陳弘港,虎毒不食子!”


    男人鬆開她,拎著被子上了床,不顧人的掙紮,把蘇軟攬進懷裏,撩開搭在她臉頰的一縷白發,漫不經心說:“是啊,所以我們得好好教他,別企圖分開他的父母。”


    蓬勃的心跳震的蘇軟耳朵疼,連帶著心髒都跟著揪住。


    跟一個瘋子說什麽孩子,他哪有什麽人性。


    周一一大早,蘇軟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對方自稱是段知同的律師,兩人約好在晨曦辦公室見麵。


    蘇軟到的時候,穿著西裝,梳著大背頭的男人已經在等著。


    她過去沙發招唿男人坐下,助理端著熱飲進來,男人禮貌說了聲謝謝,低頭從包裏拿出文件放桌上。


    男人指著其中一份說:“這是段先生的遺囑原件。”


    蘇軟瞳孔驟縮:“什麽叫遺囑?他那麽年輕怎麽會提前立這個?”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段先生的迴答是,人總會出意外,他想提前把想給你的都準備好。”


    律師頓了頓隨後問:“你整理段先生遺體的時候,沒發現隨身攜帶的遺囑複印件嗎?”


    蘇軟側眸:“這是什麽意思?”


    “段先生的遺囑複印件是隨身攜帶的。”


    見人一直沒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律師抿了抿唇繼續說:“還有這份,是段先生的所有財產,遺囑說的很清楚,他名下的全部都歸你所有。”


    律師什麽時候走的,蘇軟不知道,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腦子裏隻剩大雪中的那片鮮紅。


    複印件要麽連同那個不知名的人一樣,被陳弘港碎成了一灘血渣,要麽就是被段知同自己帶走了。


    但前者的概率更大。


    所以,段知同早就做好了自己隨時會出意外的準備,把一切後路都安排的妥當,一切都在替她考慮,唯獨沒想過他自己。


    心髒像被人死死攥住,攥的生疼又喘不過氣。


    蘇軟不敢想,如果段知同真的死了,在見到這份遺囑之後,她會不會瘋。


    蘇軟的手拆紗布是在一周之後,拆紗布的第二天,就跟著蘇夢之迴了老家。


    依舊是伍瑞開車,蘇夢之坐副駕駛,蘇軟和陳弘港坐後座。


    窗外的路越開越小,熟悉的環境映入,蘇軟冷眼看著,眸中沒有半點情緒。


    越野車停在一處坍塌的房屋前,蘇夢之率先下去在坍塌的老房子裏轉悠。


    蘇軟就在車上看著,時間太久,她早就忘了自己把田卓葬哪的,所以她看著身穿黑色高領毛衣的男人,這人調查過她,肯定知道。


    察覺視線,陳弘港側頭,攏了攏她的圍巾,慢悠悠問:“忘了?”


    “我問伍瑞也行。”蘇軟說著就要下車。


    幹燥發燙的大掌一把拉住她:“伍瑞會帶路。”


    蘇軟沒說話,掰開胳膊上的手下車。


    陳弘港跟著下來,強硬的給她戴上帽子。


    田卓就葬在屋後不遠的地方,祭拜的時候,蘇軟和蘇夢之蹲著,陳弘港沒有動作,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居高臨下睨著破敗的墳頭。


    這樣的垃圾,還不值得他來祭拜。


    過了一會,蘇軟也站起身,隻剩蘇夢之一個人蹲著,嘴裏嘀咕這些讓田卓保佑蘇軟的話。


    站在身後的被提到名字的人勾著唇角,無聲冷笑,田卓恐怕巴不得她早點下去。


    身後的危險氣息靠近,頭頂一片黑暗,陳弘港撐開伍瑞拿在手上的傘,伸手拍掉落在她帽子上的雪花。


    蘇軟涼颼颼的看他,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距離。


    陳弘港沒說話,隻是淡淡地掃了眼還背對他們蹲著的蘇夢之。


    蘇軟沒理會他的威脅,又露出嗤笑的表情,意思是:“有本事你就來。”


    沒等陳弘港在做什麽,蘇軟衝蘇夢之說:“媽媽,我去段知同家看看。”


    蘇夢之迴頭:“嗯,讓阿港陪你去,路滑,注意安全。”


    蘇軟腳步停頓,沒反駁。


    等到遠離蘇夢之的位置,確保那邊聽不到談話,蘇軟側頭看撐傘的男人:“你要去?”


    陳弘港挑眉,骨節分明的手撐著傘又往她那邊偏了點。


    肯定意味明顯的動作。


    蘇軟一噎,也不管他,直接往前走,走了幾步越想越氣,索性又轉迴來。


    然而路太滑了,沒走幾步,人就正對著陳弘港直直跪下去。


    她的摔倒猝不及防,男人沒來得及反應,蘇軟膝蓋已經著地。


    一身白滾滾的縮在那裏,像個在雪地裏打滾的小狗,男人撐著傘笑著走到麵前蹲下,伸手揉她腦袋,暖和的大掌抓著人手腕扶起來。


    掌心的傘柄被他放在雪地。


    蘇軟踉蹌著起身後,男人輕輕排掉膝蓋處的餘雪,柔聲問:“疼不疼?”


    沒聽到人迴答,陳弘港抬起眸子。


    蘇軟居高臨下睨他,唇角似笑非笑:“這麽怕我疼?”


    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男人重新低頭,沒迴話。


    拍好膝蓋,他才抬首:“上來,我背你。”


    蘇軟沒打算理他,轉身就走,才發現腿動不了,她垂眸,就看見自己小腿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抓住,手的主人薄唇抿成一條線,神情不容拒絕。


    最終蘇軟還是上了背,陳弘港才撿起手邊的黑傘,單手托著她起身。


    他的後背寬闊,手臂力量也很好,蘇軟一點顛簸都沒受,不可否認被他背著很舒服。


    雪花紛紛揚揚,黑傘早已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一身黑的高大男人毫不費力背著一身白的蘇軟,背脊微彎卻依舊挺拔,身後被積雪覆蓋的小路留下一串很深的腳印。


    段知同的老房子映入眼簾,蘇軟才說:“放我下來。”


    男人看了眼不遠處同樣破舊坍塌的房屋,腳步未停。


    身後的人開始掙紮起來,在背上亂動,陳弘港懲罰性地拍了拍她的臀:“還想再摔一次?”


    蘇軟一口咬上近在咫尺的耳朵,含糊不清道:“鬆手,你不配去他家裏!”


    陳弘港嗤笑出聲:“他全家連個活物都沒有,談什麽配不配。”


    蘇軟鬆開他,語氣不算好:“陳弘港,做人要有最起碼得道德。”


    “人死在你手上,還非要去人家家裏招搖過市。”


    男人還是沒放手。


    蘇軟一咬牙:“等你死了,我也每天去你媽那裏走一趟。”


    蘇軟平穩落地,嗤笑出聲,果然啊,刀子不紮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就在這待著,不許再往前一步!”警告的話語落下,蘇軟頭也不迴的朝不遠處的房屋走,陳弘港把傘給她,她也沒要。


    地麵雪很厚,她踉蹌著走的很艱難,卻從沒迴頭,陳弘港就那麽看著,雪太大了,幾乎跟她的身影融合在一起,隻剩地麵的腳印能看出人已經到了哪裏。


    蘇軟以為是那話唬住了他,


    事實上他早就做好了會跟她到老的準備,所以,陳素必然是走在他們前麵的。


    放開她,不過是懶得看她和段知同充滿迴憶的地方,更不想看她為其他男人掉眼淚,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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