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三的屍體很小。


    張生劃開的缺口,比以往要短上許多,暴露出的五髒六腑卻更加完全。


    心髒:“兄弟,能由你來為主人解剖驗屍,他一定很高興。”


    肺髒:“雖然兄弟情很讓人感動,但以後抹脖子的時候,能不能別切斷氣管?血都灌進我體內了!”


    胃:“打開我,我的身體裏,有主人遺留給你的好東西!”


    張生沒急著動。


    他切開蝙三的腦殼。


    也許由於常年倒掛,導致腦袋充血,蝙三的腦子,比正常人看上去要腫一些。


    腦子:“這些年胖了不少,想減肥,又怕把智商減沒了。”


    蝙三的智商,似乎本就不高。


    否則也不會被安排去看大門。


    蝙三的死因,張生已經很清楚了。


    他現在急需知道,袁艾究竟許諾了什麽,才讓蝙三做出這番背鍋行徑。


    搜魂術!


    蝙三的記憶,湧入張生的腦海。


    “我的天……”


    張生喃喃自語。


    蝙三的母親,竟然是青樓裏的妓。


    隻賣身不賣藝。


    身世的不堪,造成蝙三從小的自卑。


    某日,母親接待了一位客人,是個白胡子老頭。


    老人很欣賞他,給了母親一筆錢,帶走了蝙三,並傳他本事。


    其中包括【傀儡術】。


    “他竟然真的懂傀儡術。”


    張生倍感詫異。


    隻是,蝙三在【傀儡術】方麵天賦有限,無法達到精深的地步,屬於半吊子水平。


    後來老人去世,蝙三出山,意外加入拜妖會,吸收了一隻蝙蝠妖的修為。


    張生後退幾步,看到蝙三的腳底板上,竟然有兩隻蝙蝠爪子。


    拜妖會的人看不起蝙三,不僅僅因為他的身高,還因為他的出身。


    蝙三一直很孤獨,直到昨晚張生的出現。


    “我離開以後,袁艾竟然打斷了他的腿?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好話?”


    張生臉色愈發陰沉。


    蝙三斷腿後,利用傀儡術,將斷腿打造成傀儡,勉強站了起來。


    隨後便做出決定,要替張生扛下傀儡欽差案這口黑鍋。


    所以,他來了斬妖司,高調自首、自刎。


    記憶至此終結。


    張生的心情,頗感複雜。


    昨晚他對蝙三友善,確實有收買人心的心思。


    隻是沒想到,蝙三的忠心這麽廉價,幾句好話就能買下來。


    然而,這麽簡單、甚至毫無成本的方式,袁艾都不願付出。


    “蝙三……”


    “這個情,我記下了。”


    蝙三為張生做的事,還不止於此。


    他在自首之前,將自己的一枚精神印記,存放在瓷瓶之中,塞進胃裏保存。


    “這是給傀儡欽差準備的……”


    蝙三的目的很簡單,讓張生抹掉傀儡欽差上,原本的精神印記。


    然後將遺留的這枚,烙印到傀儡欽差身上。


    這樣一來,就算有人能循著精神印記,尋找傀儡師,最後找到的,也會是蝙三。


    “這家夥,竟然考慮得這麽細致。”


    張生剖開蝙三的胃,取出瓷瓶。


    沒什麽份量,可拿在手裏卻沉甸甸的,重若千斤。


    “可惜,認識你太晚了。”


    張生為蝙三整理遺容,隨後深鞠一躬。


    【驗屍蝙三!】


    【死因:頸動脈離斷,失血過多!】


    【您的頸動脈強化+,腐爛度-5】


    【肺髒強化……】


    【……】


    【獲得蝠妖修為!】


    【獲得傀儡術修習經驗。】


    【傀儡術+煉屍術融合進階為:太陰煉屍法!】


    嗯?


    張生眼神一亮。


    【太陰煉屍法】,等同於煉屍術與傀儡術的集合體。


    既有傀儡的靈性,又可以像煉屍那般擁有修為。


    若非意識由主人操控,便是獨立的生命體。


    兩大功法優勢結合,摒除了煉屍術會被【浩然正氣】破壞的弱點。


    “蝙三啊蝙三,你這份恩情,讓我怎麽還。”


    張生麵露苦笑,默默為蝙三蓋上白布。


    剩下的四具傀儡,張生進行了傀儡改造。


    畢竟,蝙三的傀儡術不精,製作出的傀儡工藝太差。


    而傀儡欽差的工藝,堪稱頂級。


    兩相對比,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張生對四具傀儡的工藝,進行改造升級後,撰寫完驗屍記錄。


    一開門,驗屍官們一窩蜂湧上來,爭先恐後,想要第一個看到驗屍記錄。


    張生道:“這份記錄,需先呈遞給欽差大人。你們可先進屋驗屍。”


    “好好好,聽張大人安排!”


    驗屍官們一個個目光火熱,目送張生離去。


    驛站。


    張生左腳先邁進驛站大門,右腳還沒跟進來……


    一道黑黢黢的身影,倏然出現在眼前,近在咫尺。


    兩人的鼻尖,幾乎快要貼上。


    “黑色的?尼格?”


    張生詫異,隨即想到了什麽,後退一步,拱手抱拳。


    “牛大人。”


    牛博似乎剛煉完丹,而且完成了第億次炸爐的成就。


    “好你個張生,大半夜偷溜出去做什麽?”


    “查案。”


    “查案能查到長公主的別院裏去?”


    牛博厲聲質問。


    有些事情,根本瞞不過牛博。


    “卑職也是被小公主逼的。”


    “小公主逼你的?”牛博麵露沉思,“也有道理,她從小聽著姑姑的故事長大,想見姑姑也是應該的。”


    “聽說有人去斬妖司自首,聲稱欽差案是他一手謀劃的?”


    張生連連點頭,呈遞驗屍記錄。


    牛博接過來,查看一番,“好字,可惜是你寫出來的。”


    張生:……


    牛博道:“記錄上並無有用的東西。”


    “牛大人稍安勿躁。真正有用的東西,在您這裏。”


    “嗯?在我這兒?”牛博眉頭微皺。


    張生道:“傀儡欽差還在您這裏,將其與蝙三的四具傀儡,進行工藝細節對比。”


    “若是能對得上,那便可證明,此事確實是蝙三所為。”


    “再找位專修精神類功法的人,前來追蹤精神印記,便能進一步確認傀儡主人的身份。”


    牛博覺得有道理。


    隻是,怎麽感覺,一切都被張生安排好了?


    自己像頭戴鼻環的老牛,完全被牽著鼻子走。


    “你沒對那四具傀儡動手腳吧?”


    “牛大人不該懷疑卑職的職業素養。”


    “信你一次。隻是這傀儡工藝,外行人怕是難以分辨,該找誰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如果沒有個懂傀儡術的,就算來了,也無法對比。


    張生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做一個初步判斷。”


    “什麽意思?”


    “打造傀儡時需要肢解屍體,若是傀儡上的肢解痕跡相同,便可初步斷定,傀儡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倒是個法子。


    牛博的神情逐漸微妙,“我怎麽感覺,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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