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


    張生這次來別院的時候還在想,怎麽沒看到上次的女護衛木棉。


    沒想到,竟然死了!


    好好的一個人,武力高強,說死就死,命如草芥。


    “木棉跟了我十幾年,感情深厚,形同姐妹。”


    “前晚她自己悄悄離開別院,天亮迴來時還好好的。”


    “隻是喝了口水,便吐出一大口血,身體抽搐幾下,便徹底沒了生息。”


    長公主眼中壓抑怒火,殺氣騰騰。


    她不清楚木棉溜出去做什麽。


    但,這是她的人。


    敢對她的人動手,一律視為挑釁。


    床上。


    木棉的屍體嘴角帶血,衣裳大片暗紅色幹涸血跡。


    長公主恐破壞痕跡,便沒讓人打理屍體。


    張生疑惑,“為何不早些找人驗屍?”


    長公主搖頭,“不想聲張。”


    張生沒有接話。


    長公主一向外冷內熱,看似冷漠,實則對身邊人極為關心。


    她怕泄露木棉半夜外出的消息,壞了木棉的名聲。


    “本想命人找你過來,牛博那狗東西,竟敢不給麵子,死活不放人。”


    張生推測,牛博懷疑他身份有問題,便不想讓其與長公主牽扯太多。


    隻是牛博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攔住的張生,卻被金眼龍偷偷帶走。


    “壞了。”


    張生心裏咯噔一下。


    自己也算是偷溜出來,迴去的時候,牛博怕是要追問。


    金眼龍又護送唐婉怡迴宮,沒人給張生擋槍。


    算了,迴去的時候再說。


    眼下,給木棉驗屍最重要。


    “師娘,徒兒驗屍時,不喜歡有人在場。”


    長公主會意,揮手屏退旁人。


    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


    長公主秀眉微蹙,“我也不能留下?”


    張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即便他如此說了。


    長公主卻大袖一揮,端坐到凳子上,目光灼灼。


    “讓我出去,莫非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木棉對我而言,如同姐妹。”


    “驗她的屍體,我必須在場。”


    靠!


    張生內心罵罵咧咧。


    長公主這是在懷疑他的人品?


    算她懷疑得對。


    “那,師娘,我可要開始驗了。”


    “開始吧。”


    長公主就這麽盯著張生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占屍體的便宜。


    張生想說,自己真沒餓到不挑食的地步。


    更何況,傍晚時分,長公主以口舌之技,幫他多次冷靜。


    隻能說,這世上知音難尋。


    張生神念一動,開啟【神柄空間】,取出驗屍工具。


    隨後,掀開屍體衣服。


    長公主冷笑一聲,“姑娘褻衣的解法與男人不同,你卻如此熟練,沒少幹過這種事吧?”


    張生義正言辭道:“師娘果真慧眼如炬!這些年來,解剖的女屍不少,技巧還算嫻熟。”


    “算你巧言善辯。”


    “全靠舌頭靈活。”


    長公主臉色微變。


    張生這嘴是真不老實,估摸著手也老實不到哪裏去。


    長公主死死盯著。


    張生嫻熟拿起一把刀,手在木棉的屍體上輕按,尋找落刀點。


    長公主的目光,在屍體與張生的臉上,來迴遊走。


    “動作輕柔,臉色平靜,沒有任何欲望,反而滿是對屍體的虔誠……”


    長公主心中微微詫異。


    莫非張生的人品,還算不錯?


    看他那隻遊走的手,很有分寸。


    且傍晚時分,屏蔽精神印記的時候,也老老實實,沒做任何出格舉動。


    長公主忽然覺得,這是個老實孩子。


    噗嗤!


    一聲悶響,拉迴思緒。


    循著聲音望去。


    隻見鋒利的刀片切進屍體皮肉,緩緩劃開一道切口。


    綻開皮肉下,一層淡淡的黃色脂肪,向外淌油。


    長公主想起晚上那道醬肘子,糖色的肉皮扒開,也有肥油往外流。


    胃裏開始翻湧。


    仿佛一大塊油膩的肥肉,在胃裏滑來滑去,整片胃壁上留下滿滿的油脂。


    長公主頓感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她強忍著不適,仍然留在這裏繼續看。


    張生主動介紹道:


    “幸虧我來得早,屍體沒有出現巨人觀。”


    “否則體內腐爛,釋放出的氣體,會將皮肉撐起,如同腫脹的鼓皮。”


    “到那時一落刀,屍體便會嘭一下炸開,內髒亂飛……”


    長公主徹底忍不住了!


    捂著嘴,起身,迅速跑到門外幹嘔。


    晚飯全部吐了出來,一口沒留。


    “去,把門關上。”


    婢女快步走過去關好門。


    長公主惡狠狠地咬牙,攥緊拳頭。


    心中卻又泄氣。


    “仵作,確實不好當。”


    ……


    “當仵作可太簡單了。”


    張生切開屍體皮肉,內髒暴露。


    震耳的唿喊聲傳來。


    心髒:“哇,男人,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肺髒:“太好了,終於見到真的了!”


    胃:“主人再也不需要,用繩子將一堆銅錢,捆成結實的棍子狀……”


    肝髒:“你們清醒一點,主人已經死了。”


    張生感覺自己聽到很多虎狼之詞。


    但純潔的他,根本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身為正義的仵作,隻想知道木棉的死因。


    “你們說的銅錢,具體是個什麽用法?能否細說過程?”


    “不對,這不是我該問的問題。”


    “言歸正傳,你們主人怎麽死的?”


    張生堅守了仵作的底線。


    職業素養到位。


    心髒:“遭受浩然正氣反噬而死。”


    張生:?


    “浩然正氣反噬?”


    胃:“心髒形容的有問題,應該說被浩然正氣震碎了命脈。”


    張生目光微凝,想到了什麽。


    他切開腦殼。


    腦子:“我是清醒的,理智的,絕不會因為見了男人而激動……除非這個男人是很俊美的。”


    然後,腦子陷入了沉默。


    它並沒有激動。


    張生眼皮一跳。


    他想起來了,木棉對優秀男人的界定,與常人不同。


    這麽一想,心裏好受多了。


    腦子:“我家主人,乃是雲州豐都縣逃出來的煉屍人。常年煉屍,五髒六腑遭受邪氣浸染,早已同化。碰上浩然正氣,就像火苗遇上洪水,頃刻覆滅。”


    張生一臉錯愕。


    拜妖會的煉屍人,竟然就是木棉?


    “你家主人是拜妖會的臥底?”


    腦子:“沒錯。隻是不怎麽受待見。”


    煉屍人常年與屍體打交道,甚至還會煉製自己人的屍體。


    因此,在拜妖會內,木棉遭到排斥。


    負責管轄她的上級,將她派出來當細作。


    在長公主的別院裏,木棉感受到了“親情”。


    而且這麽多年,拜妖會像是忘記了她,沒找過她一次。


    直到前天晚上,拜妖會發布緊急召集令。


    木棉害怕自己被揭穿,無法再服侍長公主,隻好前去幫忙。


    結果,浩然正氣震碎了她的命脈,丟了性命。


    “又是個一生都沒真正自由的人。”


    張生歎息一聲。


    【驗屍木棉!】


    【死因:浩然正氣震碎命脈!】


    【您的心髒強化+,腐爛度-5】


    【肺髒強化+,腐爛度-5】


    【……】


    【獲得三十三年煉屍術經驗。】


    【您的煉屍術進階為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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