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外。


    千戶侯的唿喊聲,引來大批人圍觀。


    站在二樓欄杆處的張生,瞬間成為焦點。


    “沒想到啊,這小子竟然也是夏家的九族之一。”程豐笑吟吟地感慨。


    他本來還挺欣賞張生。


    但誅殺夏家九族是陛下的旨意,就算對張生個人再欣賞,程豐也不敢幫忙。


    司馬孫輕捋胡須,隻覺得誅連夏家九族一事,太過兒戲荒謬。


    他隱隱猜到,陛下與林無極之間,一定謀劃了什麽。


    而且與南雲縣脫不了幹係。


    這種事情,自家欽差都沒資格過問,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軍師了。


    半自由的葉千雲,也湊出來看熱鬧。


    他是王大力的人,如今殺死王大力的張生,即將被砍掉腦袋,這對葉千雲來說是難得的好消息。


    隻是,怎麽感覺,附近好像有一個很帥的東西,正在偷瞄著什麽呢?


    一旁的房間裏。


    許豐念龜縮在屋內,透過一條小小的門縫,偷偷往外看。


    他堅決不會出去湊熱鬧,避免卷進更大的紛爭。


    “張生這人雖然能處,但他死了的話,對我可能更有好處。”


    許豐念知道這麽想是不對的,但他實在控製不住。


    唐婉怡早就衝出房間,秀眉緊蹙,眼神裏滿是擔憂。


    “如果他應付不了的話,我就表明自己的身份,把他給保下來。”


    “但是,但是……”


    “如果我暴露公主身份,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對我客客氣氣、敬而遠之的吧、”


    唐婉怡神色複雜。


    她很迷戀與張生相處時,沒有身份鴻溝的那份自然。


    一想到張生要客客氣氣,神情肅穆地向自己行禮,唐婉怡心中難受不已。


    但現在,保下張生的命最重要。


    千戶侯見無人應答,耐心消磨。


    “我隻說最後一遍,讓張生滾出來受死!”


    二樓,沉寂許久的張生,終於開口了。


    他朝著下方的千戶侯擺了擺手。


    “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裏。”


    千戶侯起初並未將這個帥哥放在眼裏。


    此刻聽到張生開口,這才瞧了一眼。


    “胡說八道!欽差征召來的人,不住在驛站,還能住在哪裏?”


    張生聳聳肩,“不信的話,你可以進來找。”


    千戶侯並未輕舉妄動。


    林無極可以無視欽差的身份,但他不行。


    萬一真衝進驛站搜查,衝撞了欽差,隻會給自己惹一身災禍。


    千戶侯奇怪的是,與二樓帥哥交談過後,四周人的目光,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


    甚至,隱隱有幾分嘲笑的意思。


    那個死胖子程豐,甚至直接笑出了聲。


    “一定有什麽問題!”


    千戶侯心中愈發不安。


    他打量著四周,思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直到,他再次看向樓上那個帥小子,恍然大悟!


    “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張生!”


    張生道:“你猜錯了,我叫許豐念。”


    屋內許豐念直唿臭不要臉。


    千戶侯不再相信張生的謊話。


    “欽差大人在場,除了張生本人,誰敢隨意開口?你就是張生!”


    千戶侯緩緩抬手,欲要命令手下拿下張生。


    樓上,張生卻嗤笑起來。


    “嶽長峰,怪不得我師父如此重用你,腦子轉的夠快。”


    千戶侯眉頭一凝,“你師父是誰?”


    張生拱手敬天,“州主,林無極!”


    他在林無極的記憶裏看到過,掌管親衛的千戶侯,本名嶽長峰。


    這貨是林無極的超級死忠,所有的黑曆史,林無極記憶裏裝的清清楚楚。


    此刻的嶽長峰,神色愈發陰沉。


    “你說你是州主的徒弟?笑話,我嶽長峰追隨州主多年,怎麽不知道他還有個徒弟?”


    張生挑眉,“這說明師父沒完全把你當自己人。”


    嶽長峰猛然捏緊韁繩,雙眼瞪圓,怒不可遏。


    他忠心耿耿,最討厭別人挑撥與州主的關係。


    謹慎起見,嶽長峰要問個清楚。


    “你說自己是州主徒弟,有何憑證?”


    張生道:“師父曾與我分享過好些趣聞軼事,你確定要我說?”


    “說!”


    “二十年前,師父為少州主請了一位奶媽。你嶽長峰色心大起,有賊心沒賊膽,意圖偷走奶媽的貼身衣物。”


    刹那間,四周所有人眼神微妙。


    嶽長峰瞬間紅了臉!


    這事,是真的!


    而且隻有他和州主知道。


    當年動手的時候,被州主發現,打了他一頓後,幫著隱瞞。


    隻有二人知道的秘聞,自張生口中說出,徒弟的身份坐實了三分。


    “你瞎說,我心裏裝著禮義廉恥四個字,怎會做如此醃臢之事!你再說點別的,我綜合判斷一下。”


    這番不自然的反應,恰恰證明了他心虛。


    眾人信了個七七八八。


    張生繼續說道:“當年師娘住進別院,師父買了頭小香豬,準備送過去解悶,卻被你半夜孤獨難耐,脫衣……”


    “對對對!”嶽長峰趕緊打斷,“被我半夜脫毛燉了。”


    額頭一層細密冷汗。


    幸好反應快,把“脫”字後麵的內容接了過來。


    否則丟人丟大發了。


    嶽長峰神色複雜地抬起頭,“沒想到,州主竟然真有你這麽個徒弟!為何以前不曾見過你?”


    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


    張生隻能用謊言,來彌補謊言的漏洞。


    “我一直在南雲縣,寄養在殺豬世家。幼年時,師父曾為我送去大量仵作書籍。否則,我一個殺豬的,怎麽能當仵作呢?”


    嶽長峰越聽越合理。


    更何況,有那兩件糗事作證,不得不信。


    嶽長峰翻身下馬。


    “你是州主的親傳,以後便是我嶽長峰的主子!少主在上,受嶽長峰一拜!”


    兩千親衛下馬,跪倒一片。


    張生自己都沒預料到,會發生這樣一幕。


    “先起來吧。你們是朝廷的人,陛下才是你們的主子。而我,最多隻能算個傳話的。”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驛站裏,除了親衛以外的所有人都清楚,張生說的什麽徒弟、親傳,全是假的。


    隻是,沒人會去揭穿。


    程豐嘴角揚得越來越高,拍著自己的大肚皮笑道:“司馬,你瞧,這小子真有能耐!”


    司馬孫微微點頭。


    “有幾分聰明勁。但也是借了東風,用兩條不為人知的秘辛才蒙混過去。否則還要費些力氣。”


    不管用的什麽手段,總之,張生說服了嶽長峰,算是保了自己一命。


    “少主,南雲縣還有幾個餘孽逃了出來,屬下是否要繼續追殺?”


    餘孽?


    張生目光微凝,“誰?”


    嶽長峰道:“南雲縣斬妖司的幾位核心人物,以及幾個平頭百姓。”


    斬妖司的人?


    紅鶯,周老,崔有為,劉偉……


    這幾個也算老熟人了。


    “繼續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完成師父遺願!記住,要留活口,送到我麵前。你安心找這幾個餘孽,殺死師父的兇手,交給我來尋找!”


    “屬下明白!”嶽長峰率兵離去,嘴裏喃喃道:“若是長公主知道,州主還有這麽個徒弟,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與此同時,林無極有個徒弟名叫張生的消息,傳遍整座平州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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