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


    梅燕返迴來時,天已經亮了。


    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黑了。


    宋拯正在院子裏打著養生拳。


    看見梅燕後,打了個招唿。


    “迴來了啊?昨晚什麽情況?”


    梅燕將袋子往地上一丟。


    “金眼龍生肖。”


    宋拯動作一滯,神色不動。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聽不懂?”


    “我應該聽得懂嗎?”


    “你不知道暗衛?十二生肖暗衛裏的金眼龍,你沒聽說過?”


    “啊?哦,你說這個啊,那聽說過。”


    宋拯背過身去打拳,步伐從容輕盈。


    眼底卻閃過一絲狐疑。


    “你突然提這個做什麽?”


    梅燕無奈道:“我剛才說過,我看見了。”


    宋拯巋然不動,“什麽時候?”


    “昨晚。”


    “不能吧。”


    “我親眼所見,不過應該是個假的。”


    宋拯越聽越迷糊。


    “你詳細說說。”


    “昨晚我找你時,朝著衙門斬出天山刀法的神秘人,臉上戴著金眼龍生肖的麵具,蒙著黑袍。”


    宋拯不淡定了,轉過身,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梅燕繼續說道:“不過,他的實力大概隻有入道境,一定不是真的生肖。”


    “咳咳,入道境?你沒抓住?”


    “沒有,對方身法很靈活。”


    “哦哦,真是世態炎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恩將仇報……”


    梅燕疑惑道:“您在說什麽?”


    “沒什麽,感慨人生而已。人老了,沒事就愛感慨。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知道了。”


    宋拯又開始拿年齡說事,隨後繼續說道:


    “對了,張生還關在牢裏是吧?這小子我看著就眼煩,今天別給他早飯吃了。”


    梅燕微微點頭,“這點小事,沒問題。程奎那邊怎麽樣?”


    “你別說,一大早起來,還真沒聽見動靜。”


    梅燕眼神一變,連忙前往程奎的房間。


    隻可惜來晚了。


    早已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封書信。


    程奎的字很醜。


    但內容很簡潔。


    他在信裏,承認自己殺了司長,並詳細控訴的司長的罪行。


    很多隱秘,也寫在了其中。


    “這些隱秘,似乎隻有程奎知道,信應該是他留下的。”


    梅燕臉色陰沉。


    她忽然意識到,昨晚的一切,從天山刀法現世到她被引進城外密林,明顯是調虎離山!


    “除了張生以外,程奎竟然還有同夥?”


    梅燕臉色愈發難看。


    信上最後一句,寫明此案與張生無關,純粹是狐妖操控他的意識,誣陷張生。


    宋拯湊過來問道:“張生和狐妖有恩怨?”


    梅燕點頭,“你驗的那頭豬妖,算是狐妖的義弟。”


    “原來如此。”


    宋拯神色恍然。


    “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梅燕不由得陷入沉思。


    程奎在信上,寫明了殺死司長的全過程,細致入微,根本挑不出毛病。


    可以確定兇手是程奎。


    而宋拯此時說道:“你昨晚讓我根據死因,反推屍體上的痕跡,我找到了天山刀法殺死葉山的痕跡。與程奎信上寫的,完全對得上。”


    梅燕細細沉思。


    “怎麽看都覺得,這像是給張生脫罪。”


    宋拯道:“你隻是先入為主了而已,我覺得張生沒問題。”


    “宋先生的意見,我是要聽的。”


    梅燕來迴踱步,手裏捏著程奎的信。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


    梅燕才有所行動。


    “請畫師來畫下程奎的容貌,發布通緝令,全九州通緝!”


    “至於張生……我再審問他一遍,如果這次口吐真言沒問題,那就放了他。”


    宋拯讚賞道:“你這副雷厲風行的樣子,頗有州主風範。”


    “這話可不敢亂說。”梅燕連連搖頭。


    ……


    牢房內。


    張生睜開眼,伸了個懶腰,看到對麵牢房,笑著打了個招唿。


    “喲?李開?醒了啊?”


    對麵的李開精神矍鑠,眼裏透著光。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一樣,精神飽滿,臉色紅潤。


    李開道:“昨晚睡得真香。簡直是我被關到這裏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次!”


    張生挑眉道:“是不是因為我來了?”


    “我呸!你把自己看的也太重要了。”


    李開狠狠啐了一口。


    就在這時,獄卒前來放飯。


    一碗麵條,上麵兩條青菜。


    李開滿臉愁容,“我想吃肉,我不想吃麵條。”


    獄卒嗤聲道:“知足吧,還有人連麵條吃不上呢!”


    “誰啊?”


    “張生。”


    李開眼神一亮,“張生今早沒飯吃?來,張生,你求我,我把青菜丟給你吃。”


    獄卒也看向張生,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犯了什麽事兒,上麵連早飯都不讓你吃。”


    張生聳聳肩。


    心裏也覺得納悶。


    自己就算窮兇極惡,也應該給飯吃才對。


    昨晚他可是奔襲了一夜,加上那一刀,肚子現在餓得很。


    張生趴到欄杆上,“兄弟,能不能勻一碗給我?”


    獄卒嗬嗬一笑,“我要是給你一碗,那我的飯碗可就沒了。老老實實餓著吧。”


    放完飯,獄卒拎著桶離開。


    李開擺弄著自己的一碗麵條,挑起來,放迴去,再挑起來,再放迴去。


    “看見沒,香噴噴的麵條。”


    張生道:“瞄準了。”


    李開:“啊?瞄準什麽意思?”


    砰!


    石子飛來,打翻飯碗,麵條撒了一地。


    又多了一個沒有早飯吃的人。


    李開正要破口大罵,卻有人進了牢房。


    他不認識梅燕,但覺得應該是個大人物。


    “大人,給碗飯吃吧!”


    梅燕理都不理,推開張生的牢房門,二話不說把手扣上去。


    口吐真言!


    “我問你答,司長怎麽死的?”


    張生木訥道:“他們說是天山刀法殺的。”


    “你知不知道,程奎會天山刀法?”


    “知道。”


    “你有沒有猜想過,程奎殺了司長?”


    “沒有。”


    梅燕根本無法確定,口吐真言對張生到底有沒有用。


    問了幾句,得到答案後。


    一切口供,與程奎信中所言對得上。


    梅燕認定,自己一定被做局了。


    但從現在的結果來看,她沒有理由再關押張生。


    “你可以出去了。”


    梅燕收迴手,轉身,憤憤離去。


    張生長舒一口氣,眼睛斜向李開。


    “今天出去以後,我得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


    李開:!!!


    他噗通跪到地上,“能給我送一點嗎?我給你錢。”


    “不能。”


    “那我還跪個屁啊!”


    李開站了起來,神色複雜。


    正如之前所猜想,張生真的又要出去了。


    天天進來出去出去進來的……


    李開越發覺得,這牢房不是牢房,更像是個女人。


    就在這時,牢房門口傳來宋拯的聲音。


    “蒸羊羔熊掌倒是沒有,停屍房倒是有顆猴腦,你要不要去驗驗鹹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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