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晃蕩著一肚子的餛飩,大搖大擺地迴了衙門。


    大堂內,眾人無精打采。


    要知道,縣令師爺等人昨晚連夜審訊周家人,幾乎一夜沒睡。


    天亮以後,又接連收到周家死人的消息,此刻身心俱疲。


    周老爺等人狀態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聽見有腳步聲,一個個抬起頭。


    “誰來了?”


    “反正不是飯。”


    “是……張生!”


    刹那間,眾人精神抖擻地站起身,紛紛跑了出來。


    縣令、周老爺的儀態,完全拋之腦後。


    “你可算迴來了!”


    趙大嘴上下打量著張生。


    自從當了縣令後,他很少對外人如此真心實意的關切。


    “沒事吧?斬妖司的人,沒為難你吧?”


    張生張開手臂,展示了一圈,“我沒事。”


    “他們找你做什麽?”


    “沒什麽大事,就是求我給司長驗屍,驗完就恭恭敬敬把我送迴來了。”


    李源方道:“對對對,就是這副吹牛的嘴臉,上次就是這樣!”


    縣令連忙叫停這個話題!


    給司長驗屍……這應該沒有假。


    如此敏感的話題,縣令可不敢聊下去。


    “先不管斬妖司那邊了。張生,快去幫周家大少奶奶驗屍。”


    “對,對,請您務必要驗明我大兒媳的死因!”


    周老爺態度恭恭敬敬。


    他很少見到被斬妖司帶走,能安全無恙再迴來的。


    不管斬妖司對張生態度如何,周老爺都不敢托大。


    以前那副高傲嘴臉,現在完全收斂。


    大少奶奶的屍體,存放在後院停屍房。


    再不驗的話,估計就臭了。


    張生前往後院,縣令等人跟在屁股後麵。


    來到停屍房外,透過門縫,周老爺往裏看了一眼,“這都是我家的啊……”


    兩個兒子,大兒媳婦都在裏麵了。


    李源方提醒道:“別瞎說啊,木桶裏的魚可不是你家的,最多肚子裏有點你家大媳婦的肉。”


    周老爺:……


    縣令狠狠瞪了李源方一眼。


    張生很欣賞李源方這張嘴,會說話就應該多說。


    “我進去了。”張生走向停屍房大門,“周家大少奶奶還在等我。”


    周老爺:……


    張生進了停屍房,關好門。


    沒著急驗屍。


    他感覺周家挺邪門。


    死了兩個兒子,大兒媳也溺水而亡。


    最關鍵的是,將大兒子屍體,搬進醬油缸的,是早就死掉的二兒子。


    二兒子還跟大少奶奶、管家的媳婦有私情。


    “吃周家點醬油真不容易,不是給這個驗屍就是給那個驗屍。”


    一旁的木桶裏,幾條大鯉魚不斷遊動,撲騰了一地水花。


    張生蹲到木桶旁。


    “還能說話嗎?”


    “能啊!”


    魚身上傳來女人的音色。


    這並非魚在說話,而是魚體內的大少奶奶內髒在發聲。


    “把我們掏出去啊!”


    “沒必要,就這麽聊吧。”


    “等魚肚子把我們消化了,你還怎麽聊?”


    對方給出一個張生很難反駁的理由。


    “不對,魚不可能把身體掏幹淨。”


    張生起身,掀開大少奶奶身上的白布。


    正麵,珠圓玉潤。


    張生雙手給大少奶奶翻身,沒怎麽費力。


    屍體重量太輕了,前麵有多完整,後麵被掏的就有多空。


    僅存的內髒,也隻有顱骨裏的大腦了。


    “又輪到我上場了?還是切腦殼?”骨匕首心態有些崩。


    它是神器,一天天隻能用來切腦殼,太損威嚴。


    “你就說切不切吧。”


    “切切切,都聽您安排。”


    骨匕首老老實實。


    切開大少奶奶的腦殼後,張生看到了完整的大腦。


    由於身體死亡,供血不足,大腦出現了萎縮。


    但並不影響張生驗屍。


    大腦:“咕嚕咕嚕,我進水了!”


    它模仿著水裏吐氣泡的聲音。


    砰!砰!


    兩聲悶響。


    木桶裏的大鯉魚,竟然跳了出來,落在地上搖擺尾巴。


    呆滯的魚眼目光,明顯朝向顱骨大腦的方向,魚唇張動。


    大少奶奶的內髒,已經滿足不了它們。


    完整且嫩滑的大腦,更有吸引力。


    甚至魚眼看向張生時,也會有一絲貪婪。


    “吃了屍體的魚,已經不能算是正常魚了。”


    張生拿來一根細針,戳瞎兩條魚的魚眼。


    同時用線縫住魚的嘴巴。


    “做得好!”大腦稱讚。


    “好個屁!”魚肚子裏的聲音沉悶許多。


    “別理他們,你想知道什麽,我來迴答。”大腦雖然進了水,仍然熱情洋溢。


    張生開門見山,“誰殺了你主人?”


    大腦如實迴答,“二少爺!”


    “你確定?”


    “當然啊,我不會認錯的。”


    “周家老二是你主人殺得嗎?”


    “是啊。”


    “一個死人,能活過來殺掉你主人?”


    “你等等,我得思考思考……不行,我現在一思考就冒泡,咕嚕咕嚕。”


    大腦宕機了。


    張生平靜思考,心如止水絕不冒泡。


    一連兩具屍體,都說見過死去的周家老二。


    這絕對不是巧合。


    周家老二的屍體,就在一旁放著。


    到底是誰假扮他在外行事?


    張生拍了拍進水的腦子,“你把周二死後,你主人做過的事情,全部說一遍。”


    “沒問題。周二死後,主人偷偷搬運屍體,放進醬油缸內,迴屋後洗了個澡,想男人了,於是用……”


    後麵的內容,張生聽得很仔細。


    殺了周二後,大少奶奶沒有想象中惴惴不安,反而很坦然。


    第二晚丈夫迴來,一起接受縣令的審訊後,兩人迴到家。


    大少奶奶眼神拉絲,丈夫卻堅稱要洗澡。


    等大少奶奶洗完澡,撲到床上時,丈夫屍體冰涼,死去多時。


    死因是炎花毒素。


    大少奶奶的心,終於慌了,連夜打包行李跑路。


    她準備走水路離開,一路上催促船夫快些。


    然而,船夫不緊不慢,引起大少奶奶不滿。


    她迴過頭,月色恰好映照在船夫臉上。


    那張臉,她太熟悉了!


    小叔子,周家老二的臉!


    不等大少奶奶尖叫,船夫薅住她的頭發,將人按進水裏。


    大少奶奶在水下痛苦掙紮,河水灌進肺內,奪走了她的命。


    死因確實是溺亡。


    但動手的人,身份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霧。


    “對方的動機是什麽。”


    張生沉思著。


    “難道是替周家老二複仇?”


    張生想到了家裏那隻傻鳥,但是她有不在場證明。


    張生再次來到周家老二的屍體前,拍了拍腦殼。


    “能聽見我說話嗎?”


    “能。”腦子迴應。


    “你家主人生前,有沒有什麽過命的交情,死後能不計一切幫他報仇的?”


    “有一個。”


    “誰?”


    “青樓的紅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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