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奴族看來,阿蘭大地是他們要守護的東西。


    無論是阿蘭人還是不奴人,誰主宰這片大地,都可以。


    但羅馬人和匈奴人,不行!


    袁華受傷的消息如何點燃荒原的野火,劉行,阿拉什和乞力都很憤怒。


    但還有一群人更為憤怒,那就是被袁華從生死邊緣拉迴來的大漢和西域的那群流民。


    古代普通人有一種天然的概念,那就是你救我一命,那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將是我一生的主公。


    很多現代人會對這種思想嗤之以鼻,可你要把自己放入這個時代。你要假設,從你出生以來,基本的溫飽都是問題,隨便一個天災就能讓全家死絕。在生與死的邊緣,有一個勢力,有一個人伸出手來,他能夠帶領人們活下去,能吃飽,能有衣服,還能有一點點尊嚴,那就值得拚命,為自己,也為家人!


    如果說老阿拉什,乞力和劉行這些老兵痞,和袁華是生死相依走過來的兄弟。


    那袁華對於高進和青羊而言,那就是主公,是可以把命托付的主公。


    沒有人這麽說過,可不奴族都知道那從大漢跋涉萬裏,走迴來的六千多流民,其實就是袁華庇護的,其實就是袁華的心腹。


    他的十個親兵,也是五個大漢人,五個西域人組成的。


    現在,他們的主公被羅馬人射成重傷,高燒不退,還有可能會死,這群流民組成的死士就必須和羅馬死磕到底。


    偏偏,老阿拉什當時向劉行派出的一千援軍,就是這兩個貨帶領的,分別是高進帶領的五百重步兵和青羊帶領的五百輕騎兵。


    他們當時還並不知道袁華受傷高燒不退,但心裏記掛袁華的危險,一路在穿越草原直線疾行,反而沒有走正常繞行的道路,錯過了袁華他們返迴山海城的車隊。


    夜裏抵達劉行所在營寨的時候,才知道袁華高燒,已經送迴山海城。


    夜色的篝火裏,兩人單膝給劉行跪下,劉行說道:“請萬夫長給我們一個機會可以出擊,打擊羅馬軍團。”


    劉行卻嚴肅的看著他們說道:“不行,除非你們有合理的計劃,戰爭不是私仇,我不會同意,袁華如果在亦不會同意!”


    高進抬起頭,說道:“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有合理的計劃,您就會讓我們出擊?”


    劉行點點頭,嚴肅的說道:“不但要有計劃,還要按照計劃執行,不然我要用軍法處置你們。”


    兩人單手撫胸,說道:“我們會認真討論,給萬夫長一個合理的計劃。”,起身欲走。


    卻被劉行叫住:“兩個混球,給我記住袁華沒有死,他命那麽硬,也絕對不會死,他絕不會允許你們用一千人的命去做傻事,知道了嗎?”


    兩人再次給劉行施禮,走迴自己營區的火堆旁,開始商量接下來該怎麽做。


    高進說道:“我們人數隻有千人,確實不能蠻幹。”


    青羊說道:“羅馬人在五裏以外紮營,我的五百輕騎兵可以騷擾他們,讓他們今夜睡不著覺”


    高進說道:“可敵人亦有數千騎兵,若他們追擊你們,一樣起不到什麽效果。”


    青羊陷入沉默,這計劃確實作用不大。


    高進也陷入了沉默,他手裏的士兵太少,五百重步兵下馬作戰能力還行,可又能殺傷多少敵人?


    青羊這時反問:“如果你是羅馬人,有人騷擾,會派出多少騎兵追擊敵人?”


    高進想了想,說道:“夜裏情況不明,我最多派出千人。”


    青羊說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吃掉這個千人隊?”


    高進來了精神,他叫來一個營地裏的斥候,問了問羅馬軍營附近的情況,距離羅馬軍營附近大約八百米外有一個小山,高度不高,也就百米不到,可山勢陡峭,騎兵無法衝山。


    於是,一個計劃浮出水麵。


    劉行聽過以後,隻說了一句話:“若損失人數超過一百,你們就給我滾迴去當小兵吧!”


    兩人大喜,這就是說劉行同意了他們的夜襲方案,願意讓他們去執行。


    劉行繼續說道:“我手頭也就兩千五百名士兵,無法給你們再多的支援,打不贏就跑迴來,知道了嗎?”


    兩人點頭,立刻開始準備。


    五月的高加索草原,夜裏涼風習習,非常舒適。


    走了一天的羅馬軍團,勞累無比,在搭建好營寨以後,除了三百名守夜的哨兵,很快進入了夢鄉。


    高進他們也先睡了三個小時,但大多數人都是閉目養神,等十夫長來拍醒他們的時候,都醒的極快。


    羅馬人的營地有兩層暗哨,夜裏突然有人吹哨,整個羅馬營地全都驚醒,立刻開始防禦部署。


    黑夜裏,就看到有一隊舉著火把的騎兵從黑夜裏殺出,繞著羅馬的營地的外圈奔行,距離保持在兩百米左右。


    三百五十名輕騎兵舉著火把,另外一百五十人用他們的火把點燃火箭,開始對敵人營地不斷拋射火箭。


    青羊手下這一百五十人用長弓能射三百步,但因為火箭的風阻更大,這一次最多隻能射出二百五十步,可依然能夠將火箭射入敵營五十步左右。


    他們射速極快,火箭如同火雨流星,從疾馳的隊伍中射出,一片片落進羅馬人的營地,引得營地之內大喊大叫。


    本來還想觀望的軍團長,在觀察一會後,立刻下令:“弓箭反擊,他們隻有五百人,派出一個達契亞千人騎兵隊去追殺他們。”


    羅馬軍營之內,飛起無數箭支,可很難射出兩百步開外,再加上青羊已經看到羅馬弓兵在集合,他再次大喊:“跟著我,向外側拉出二十米”。


    快速拉開的二十步很關鍵,這讓少數能射出兩百步的羅馬弓手,也毫無所獲。


    此時,一千達契亞騎兵已經衝出營地大門,嚎叫著,追著青羊他們而來。


    可不奴人非常狡猾,達契亞騎兵一出來,他們就跑了。


    於是月光下,一個在逃,一個在追,雙方保持著兩百步的距離,不奴族的輕騎兵在不斷迴頭吊射。


    青羊衝進一片山坡之時,大喊“拋鐵蒺藜,後麵的人把鐵蒺藜扔出去。”


    接著,他端起牛角號吹響,嗚嗚嗚的聲音在夏夜的草原上迴蕩。


    高進他們此時正趴伏在百米高的山頂,就看到底下先是一大團黑影湧過,又聽到三聲牛角號。


    高進大聲喊:“重步兵就位,重弩手射後麵的那一大團黑色,快速輪射,不要停。”


    山頂上唿啦啦站起一片人,而山下猛地一片馬匹跌倒的聲音和人的慘叫聲。


    山上的重弩兵開始一輪輪,向著山腳下的一大堆擠在一處的黑影不斷的射擊。


    第一排射完,就立刻進入隊尾,坐在地上雙腳蹲著弩臂,雙手拉弦,用腰腹之力狠狠地扣上新的弩矢。


    重弩手有三百名,每一次射擊大約一百支弩矢,月色裏,它們沒入黑暗,帶起黑色的血液和慘叫。


    不奴族是農耕加畜牧的文明,他們從來不缺動物內髒,而且胡蘿卜早已是西域的主要糧食之一,這群人根本就沒有夜盲症。


    黑夜裏,他們雖然看不清人,但借著月光看清山下百米處,跌倒一片的騎兵,絕對沒有問題。


    而且這群人也不瞄準,反正哪裏黑影多,就往哪裏射!不停的射,死命的射,像一波波海潮一樣,不時有上百條弓弦的震動聲成片響起。


    黑夜裏,達契亞人被射懵了,他們三十秒以後才反應過來,大喊著:“他們在山上!他們在山上!”


    可此時,一千達契亞騎兵已經損失了近兩百多人,重弩矢百米直射,能將人馬都洞穿,鎖子甲都阻擋不住,更不要說隻有皮甲的輕騎兵。


    山勢陡峭,八百達契亞人下馬試圖在黑夜裏攻山。


    高進讓身邊的弓手用火箭點燃下麵四個巨大的草堆,那些草堆是他們從營地裏帶來的幹草垛子,澆上油,遇上火星就會點燃。


    現在,整個山腳下被火堆照的明亮,而山頂上還在黑暗的籠罩之中。


    袁華曾經給士兵們講過:“人的瞳孔非常有意思,碰到明亮的東西會自己收縮,以免受到光線的傷害。夜戰,如果會利用這種人類自然的反應,能把睜眼的敵人變成瞎子!”


    他甚至,讓這些士兵在夜裏做過測試,讓他們親身體會如何利用大型火堆來營造特殊的戰場環境。


    不奴族特別重視夜戰,原因很簡單,他們多次大戰都是通過夜襲來發動,並取得奇效。


    達契亞士兵被熊熊的火光籠罩,他們分成幾隊爬山的身影,被火光照耀的無比清晰。


    山頂上重弩兵開始自由射擊,而青羊的輕騎兵也開始迴轉,在兩百步以外也開始夾擊這群達契亞蠢貨。


    一時之間,山坡上全是被正麵和背麵黑夜裏射來的箭矢射倒滾落的士兵,慘叫聲一片。


    達契亞人向著山頭仰射,可高進的重步兵連麵部都有劄甲和鐵麵具,根本不怕弓箭,不奴族的重弩手敢隔著五十米和達契亞人麵對麵對射。


    重弩的威力極大,有時能將達契亞輕騎兵,射的翻滾而出,摔落山下。


    而青羊更加歹毒,他大聲喊:“射馬,將他們的山下的戰馬全部射散”


    五百輕騎兵立刻朝著山下的達契亞馬群射擊,戰馬受傷跌倒無數,更有戰馬發狂,衝散馬群,朝著黑夜的草原發狂逃走。


    戰鬥了十五分鍾,沒有一個達契亞的騎兵能夠登上山頂,陡峭的山坡上,到處都是他們的屍體,達契亞人崩潰了。


    他們再次朝著山下慢慢退去,可山上的重弩沒有停止,上來容易下去難!


    青羊更是下令道:“散開成半圓形,封死他們迴羅馬軍營的路,殺光他們!”


    火焰是火紅的,人的血卻是黑色的,雙腳奔逃的達契亞騎兵,在青羊看來就是黑色的剪影,不斷黑夜裏散開的不奴族弓箭手射成馬蜂窩倒下。


    至始至終,達契亞人都沒有能夠鎖定那些不奴族的騎兵,他們就像黑夜裏的狼群,無聲的在遠處發射箭矢。


    最後一個達契亞人倒下,青羊他們也沒有獻身,而是山頂的高進帶著重步兵下來,沿途不斷補刀和收集戰利品。


    偶爾有裝死的達契亞人,猛地站起來想要逃跑和拚命,被重步兵的斧頭和標槍收割。


    但如果有人投降,就會被捆起來帶走。


    達契亞的重傷員,不奴族會直接送他們上路,但如果隻是射穿腿倒地哀嚎的,會被捆起來扔進車廂,能活下來就是免費的勞動力。


    達契亞的戰馬也找迴來三百多匹,死馬太多隻能帶走百匹。


    這一夜,不奴人用一千人羅馬騎兵隊,為袁華報仇,羅馬軍營也因為達契亞雇傭騎兵的消失,而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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