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漫長;


    這條路,悠遠;


    這條路,是四百狂信徒,在上下求索;


    這條路,神經病一直在蠱惑,他覺得這日子挺好,看不見血,也看不見那些紛爭。


    一日,一群人圍著火堆烤火,崔力問袁華:“娃,你自從被錘子捶了頭,就不一樣了!”


    袁華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總不能說,我就是一個搶了別人身體的鬼魂吧!


    他看著火堆,開始胡扯,“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去了另一個世界,那裏有人告訴我這些故事和道理。”


    崔力摸了摸他的頭,歎息道:“我情願你不知道這些道理。”


    旁邊的古爾麗睜著大眼睛問道:“你是被我們部落錘過腦袋,才知道這些道理的?”


    袁華能說什麽?


    他唯有點頭。


    第二天,營地裏就有人就開始議論,袁先生是在古爾麗以前的部落開悟的。


    第三天,這話語又變了,古爾麗他們以前的部落是神賜之地,是神在那裏指引袁先生找到真理!


    然後,就亂了!很多人跑來找古爾麗和古塔,他們高舉著一張畫的非常抽象的羊皮地圖,讓他們把部落的地點標注一下。


    古爾麗和古塔,就用手指了一下,然後說:“好像是這裏!”


    好吧!這兩人指的好像還有點偏差,可誰管那麽多?這他娘,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看一看,要去看一看那個神賜之地。


    袁華看到這些人的興奮勁,他想解釋一下,可想了想,怎麽解釋?說我根本就是個鬼?去你媽的,老子不說了,愛咋地咋滴!


    他越是沉默,這地方就越是神秘!


    接下來,古爾麗和古塔的身份也變了。你想一想,有人是出生在神賜之地,那是多麽榮耀的事情!他們和神明之間,必然有些聯係!


    於是,這些狂信徒們,居然私下叫他們倆個是“神賜之地的孩子”,然後隨著時間,這群人叫著叫著,就變成了“神子”。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這群人還是很正常的,這事情會隨著時間和空間的擴大而慢慢發酵。


    有一天的夜晚,袁華也不記得是哪一天,隻是天氣已經很冷,天空飄著雪粒子。


    哈尼爾帶著三個族人,來到袁華他們的火堆前,先是恭敬的施禮,然後問袁華:“袁先生,我們想把你說的故事,寫下來送給我們的王,可以嗎?”


    袁華撥弄了一下火焰,有火星飛散,他笑著說:“當然可以!故事,本來就是說給人聽的。”


    這時古塔也站起來,他身形挺立,火光照著這孩子的麵容,這一刻看上去有些居然有些成熟和堅毅,他說道:“我們一起吧!我也想把這個故事寫給玉姐姐看,我們相互參考筆記,相互補足吧!”


    哈尼爾他們大喜,連忙說道:“好,好 ,好,我們一起借鑒,一起來完善它”。


    於是,一群狂信徒湊在一起研究袁華說的那些故事和道理,看看如何能寫出一本書來。


    而袁華則烤了烤手腳,就爬進了火堆邊的單人帳篷,自言自語:“這天冷的要死,我的電熱毯啊!”


    他完全不在意那本小說,開玩笑,小說他有一百本,隨便他們吧!愛咋寫咋寫。


    可他沒有發現,那群人坐在一起時,那虔誠的態度,那無比認真的精神,根本就不是在寫故事。


    他們都覺得這本書,無比重要,如果不能寫好,那麽就是褻瀆神的指引!他們白天和黑夜,隻要有時間就坐在一起認真討論,如何既能保證故事的好看,還要能讓人理解。


    最早的兩本書,是用羊皮裝訂的。


    一本是故事的原文,另外一本是注釋。


    故事的原文還好,雖然厚,但是不離譜。


    可注釋就離了大譜,這注釋有三本原文書厚。古塔甚至還不滿意,他認為自己還要再做一版。下一版,他要把這些注釋的內容再串起來,成為一條邏輯清晰的注釋鏈,上下聯通。或者,用袁華的話來說,那是科技樹。


    袁華不能理解,這個時代的人,是如何崇拜知識!


    一本書,在這個時代,其實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窮人是讀不起書的,這裏還不是說學費,而僅僅說的就是書本身。


    你可以想象嗎?上千張羊皮,裁切整齊,由人手寫,工工整整的抄錄,這本書如果放到現在要多少錢?


    所以,“知識無價”這句話,在那個時代是真話,而不是口號。


    這兩套書,一本是古塔和崔力帶領懂漢字的二十幾個戰士,用漢語寫完的;


    一本是哈尼爾他們用於闐國語寫的,隻是於闐國語寫的,中間還要加上漢字,不然他們的語言承擔不了這麽大的知識量,因為表音字要為很多東西製造詞匯。


    而漢字卻不需要,因為漢字有一個特別的本事,那就是漢字的組合可以很清楚的表達一個意思。


    這個工作從十二月初開始,一直幹到第二年的三月底,一共有七十八人參與編寫,兩百多人校驗,共耗時四個月。


    期間,他們會認真核對每一個問題,有不懂就會再次問詢袁華,然後先寫草稿,最後才再次落筆。


    他們就這麽一路走,一路寫,一路探討,一路實踐,一路實驗,一路驚歎,一路總結。


    他們相互之間,通過這項偉大的工程,變得無比親近,相互之間稱為“我的兄弟”。


    請一定要記住,這個時代無比純樸,他們愛恨分明,“兄弟”這個詞,和現代的意義完全不同!


    這個時代的“兄弟”,是真的會一起拔刀,一起衝上去,一起死的那種!


    而他們越寫,越驚訝,他們能夠感受到這本書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他們私下會稱袁華為“先知先生”,這裏並沒有特殊的含義。原本隻是因為,袁華比其他人更早的知道這個世界的本質。


    時間就這麽過去,從夏到冬,從西域走進大漢,走過一個個部落,走過一個個村莊,他們終於走到了終點。


    哈尼爾指著遠處,月下的一座城,說道:“看,那就是長安!”


    袁華帶著羊皮披風和兜帽,用圍巾裹著臉,他的眼睛上有冰雪的結晶,他看著遠處的月,和那座月下的古城,默默不語。


    崔力策馬向前,他的話很少,但說的深情:“長安啊!”


    古爾麗在想,那座城裏一定有無數的茶葉,絲綢和瓷器。


    而古塔卻雙手按住馬背,他高高的站在馬鞍上,看向遠處的大城。這孩子從八歲起,就常常聽到袁華和崔力議論大漢,議論長安。他跟著劉玉,學習漢字,說漢話,讀漢文古籍。那些解憂公主帶來的竹簡,被一代代女官複刻,那些故事裏全是長安!一半的古塔,其實已經是漢人。這時,不知為何,古塔突然想哭,可又不知道為何要哭,淚水就在眼底。


    是啊!


    一個孩子,他走了一萬兩千裏的長路,隻為看一眼長安。


    夜裏,他們最後一次露宿野外,天氣很冷,可他們的心是滾燙的。


    哈尼爾喝了一碗羊肉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著火光歎息說道:“若是我早生八十年,就能看到最繁盛的長安。”


    袁華不懂,他問道:“現在的長安不繁盛嗎?”


    哈尼爾搖搖頭,他仰頭看著雪花,說道:“我的爺爺曾對我講述那段曆史,那還是在距今七十多年以前的時候,當時強大無比的大漢王朝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綠林軍和赤眉軍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攻進了繁華壯麗的長安城。


    他們一路勢如破竹,所到之處皆燃起熊熊烈火。那些宏偉壯觀的宮殿樓閣也未能幸免,被無情地付之一炬,滾滾濃煙直衝雲霄。這些人,還將貪婪的雙手伸向了埋葬著曆代皇帝的皇陵,肆無忌憚地挖掘開來,獲取其中珍貴的財寶。


    那場大火整整燃燒了三天三夜,仿佛要將整個長安城都吞噬殆盡。昔日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道如今變得冷冷清清,滿目瘡痍。無數長安百姓驚恐萬分,紛紛拖家帶口逃離了這座曾經讓他們引以為傲的城市。


    遙想當年,長安城中人口多達八十餘萬,熙熙攘攘,一片繁榮昌盛之景。然而經過這場浩劫之後,如今這裏隻剩下區區三十萬人左右,往昔的輝煌已不複存在。。。”


    袁華知道東漢定都在洛陽,他真的不知道為何東漢要定都洛陽,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真相。


    原來,長安曾經被大火點燃,原來長安曾經經受劫難。


    他緩緩地轉過身去,目光再一次投向了遠方那座曆經滄桑、古老而神秘的城市——長安。這座曾經輝煌無比的都市,如今雖然略顯沉寂,但他深知,它終有一日會再度崛起,煥發出昔日的榮光與繁華。


    想象著大唐時的長安,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壯麗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屆時,來自世界各地的使節和商隊紛至遝來,他們帶著各自國家的奇珍異寶和獨特文化,匯聚於此,使得長安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大都市。大街小巷人頭攢動,人們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街頭巷尾彌漫著各種語言的交談聲、歡笑聲以及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交織成一曲熱鬧非凡的交響樂。


    那些宏偉壯觀的宮殿樓閣將重新修繕一新,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耀眼光芒;寬闊筆直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琳琅滿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茶館酒肆裏賓客盈門,藝人們彈唱著悠揚動聽的樂曲……這一切都讓人感受到長安那無與倫比的魅力和活力。


    隨著各國商人的頻繁往來,貿易活動也日益繁榮昌盛。絲綢之路上駝鈴聲不絕於耳,滿載貨物的馬車絡繹不絕地進出城門。長安城內的市場上擺滿了來自天南地北的珍稀物品,從西域的香料寶石到江南的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他堅信,長安必將再次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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