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華像是變了一個人，如果說以前是一個少年，在經曆過生死以後，突然就變得成熟了一樣！
以前是崔叔跟他說，“要忍耐，要活下去！”
現在變成了袁華給崔叔打氣，“叔，忍耐一下，我們能迴大漢的！”。
這時候崔力啥也不說，就點點頭。
袁華從來沒有放過羊，他從第四天起，就拿起了羊鞭，開始跟著一個老牧奴，出去放羊。
他仿佛天生能聽懂康居人的語言，或許這就是上一個袁華留給他唯一的禮物。
老牧奴是大月氏人，十七歲被匈奴人賣到這裏，一呆就是二十個春秋，三十七歲的他，老的如同六十歲。
他年輕的時候也逃跑過，有兩根手指被切斷，他拍了拍袁華的肩膀，說道，“活著已經是運氣了，別再逃了！逃不掉的！”
袁華什麽也沒說，隻是點點頭。然後拿起羊圈裏，屬於他的勞動工具，一個雜草編的口袋，一根粗木棍和一條可以綁在木棍上的長鞭。
兩個穿著破破爛爛皮子的老少，就在清晨裏，趕著羊群離開了同樣破破爛爛的部落，向著草原的深處走去。
他從來都沒想過，牧羊人居然是一個技術活？甚至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技術工種！
千萬不要以為是田園牧歌的文科，這他娘是一個純粹的理科，還要加兵科的工作！
這個三十七歲老人，說了很多，有時會抓著羊跟他說很多知識。
原來牧羊人真的要懂很多，要是一個獸醫，衛生管理員，飼養員，天氣預報員，助產醫生，半個木匠，外加戰士和獵人？！
這個大月氏老人，一項項的說，不厭其煩的告訴袁華，牧羊人到底有哪些工作？雖然他以前說過一次，但袁華告訴他自己在後腦勺挨了一錘子，啥也不記得了。
一個好的牧羊人，要定期檢查羊群的健康狀況，注意是否有生病或受傷的羊。
每天都要保持羊群的清潔，減少疾病的發生。同時，確保羊群有充足的飼料和清潔的飲水。
出門前，要注意天氣變化，避免在極端天氣條件下放牧，雷雨，風雪，都會讓羊群受到傷害，這些草原上的動物，其實遠比人類難伺候。
對繁殖母羊進行特別照顧，確保母羊和羔羊的健康。要一直保持羊圈的清潔和幹燥，避免疾病的傳播，否則死了羊要挨鞭子，死的多了，要切手指！
定期檢查羊圈的設施，確保羊圈的安全，狼有時會在夜裏襲擊羊圈。
了解常見的羊病症狀和治療方法，部落不會管是不是疾病，少了羊就會打人。
發現疾病時及時隔離病羊，防止疾病傳播，這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死就會死一片，上一個被殺的牧奴，就是因為羊群發病。
這個時代，狼群和熊遍布荒野，要防止羊群受到野生動物的攻擊。要知道如何和狼，以及熊搏鬥，要知道它們的弱點！牧奴可以受傷，可以死，但是部族的財產不能有損失，否則熊沒有殺死你，部族也會殺死你！
袁華看著老者，將一根木棍舞的風生水起，他暗自歎息，熊？！麵對那玩意，你拿根木棍，有個吊用？
直到老者，在木棍頂端加上長皮鞭，連續三鞭子，將十二米外的三塊石頭，逐一抽的粉碎，他才真正認真起來。他第一次了解到，他的爸媽曾經是多麽的溫柔，那截記憶深刻的掃把杆子，到底是有多麽的溫柔？
到此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皮鞭可以抽死人。這樣的力量，擊打在人的身上，如果長鞭使足了全力，傷害的可能不是肌膚，而是人的五髒六腑！
袁華再次將學習的順序排了一下，要想不死，
先要保證羊群不生病；
然後一定要學會看天氣，別一個驚雷下來，羊群在草場裏跑散；
然後，必須把棍子和鞭子學好，不然自己遲早變粑粑！
同時，他也在觀察，觀察康居的這個小部族是如何運行和管理的，他們的生活習性！
他觀察的很仔細，從他們的族群的規模，生活習性，文化習俗，到飲食結構，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這個部落並不大，大約也就是四百人左右，但年輕男女皆善於騎射，隻是武器大多都是骨器和石器，有少量的青銅器和鐵器。
按照大月氏老人的說法，銅鐵很貴，小部落根本無法鍛造，十頭羊也換不迴一把小刀。
康居的馬非常優秀，至少在半吊子袁華看來，這馬有一個人的肩膀高，比他見過的蒙古馬要高，速度很快，就是不知道耐力如何。
他問牧羊老奴，“你是怎麽被賣到這裏的？”
老人歎息，“月氏王族柔弱，匈奴人不斷劫掠我們大月氏東部，我們四百多青壯為了掩護部族向西撤退，和匈奴騎兵在荒漠裏打了三天，我被包著銅皮的木棍擊暈，最終被俘為奴！”
這時，他站起來遙看南方，黯然說道，“我離家的時候，女人已經懷孕，不知道有沒有生下我的血脈？隻希望，她們一切都好，就算改嫁了，也好！”
袁華能夠感受到老人心裏的牽掛和念想，家，永遠是離人夢裏的牽掛！
他又問老人，“這裏是誰的勢力範圍？”
老人搖搖頭，“這裏靠近匈奴，部族目前臣服於匈奴，這裏是康居國和匈奴的交界處，戰亂不斷！”
袁華總結了一下，“所以，這是一個臣服於匈奴的康居人部落？”
老人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生活，袁華和老人，就守著三個羊圈，日複一日的勞作和學習。
袁華有一個特點，做事總是井井有條，行動力還極快，羊圈被他打理的非常幹淨整潔，每天清早起來就會整理羊圈的衛生，連草垛子都碼放的整整齊齊！
就算部族裏的族人，在看過羊圈後，都自愧不如！
他用一年的時間，學會了給羊治病，照顧母羊，如何通過觀察天空推算後麵幾日的天氣。
這一年裏，他甚至遇上過兩次狼群，一邊吹響低沉的牛角號向部族報警，一邊和老人一起站在羊群裏，揮舞著長鞭和狼群鏖戰！
他現在一鞭子下去，如果抽實了，“啪啪”兩聲，真的可以把一隻狼抽的皮開肉綻，橫飛出去，奄奄一息。他真的相信，長鞭的尾速可以超越音速，不然一小截皮鞭，怎麽可能擁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他現在每一天，無論刮風下雨，都要鍛煉一個小時的鞭子，不但他練習，還拉著崔叔一起練習，這是他們唯一可以掌握的武器。
部族不允許奴隸用弓，同樣他們那些金屬兵器更加不可能給他們用，而骨頭和石頭製作的那些武器，根本就是一個渣渣，用了等於沒用！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漢軍強盛之時能夠進行大規模騎兵突襲，漢軍已經大量擁有鐵質武器，這對比起骨質武器，簡直跨越了青銅到鐵器兩個大段位！
按照大月氏老人的說法，匈奴人會冶鐵，但他們的冶鐵技術很落後，產量不高。
既然會冶鐵，為什麽產量卻不高呢？袁華通過跟隨這個康居小部族的遊牧生活發現，這極有可能跟他們的遊牧生活有關係。
冶鐵需要大量的人力，在固定的地方進行開采和冶煉，這需要大量的脫產勞動力和糧食。
但是遊牧民族無法固定在某個地區，越大的部族，對於草場的要求就越大，一旦牧群將一片草場吃光，全部族就要開始移動向下一個草場。
一旦部族開始大規模遷徙，他們就不可能隻留下匠人和作坊，這樣等於是給別的部族送菜，必然要帶著所有人離開。
這意味著，他們無法常年在一個固定的城市進行大規模製造！
而且，匈奴人把鐵器賣的特別貴，袁華推測這也是不想這種高技術武器流入附屬部落，這樣匈奴人將擁有技術優勢，可以用鐵器一直壓迫其他遊牧民族。
同樣，袁華還敏銳的獲得了另一個情報，大月氏也會冶鐵，而且質量不錯，這才是他們和匈奴人交戰百年還能延續至今的一個主要原因。
但大月氏的鍛造靠的是人工鍛打，這是老人離開大月氏時的記憶，他的原話是，“一把好刀，要耗費一個匠人三個月的時間，要反複對折，不停的鍛打，人力和錢糧的耗費極其巨大。”
作為中國礦業大學的畢業生，袁華知道在西漢中後期，中國的鐵匠們就發明了兩種快速獲得鋼的技術。
一種是“炒鋼”法，這技術是將生鐵加熱至一定溫度後，撒入礦石粉並不斷攪拌，使生鐵的含碳量降低而成鋼，這是一種製鋼簡便快捷的工藝。
另一種是灌鋼法，這是一種將生鐵和熟鐵合煉成鋼的方法。
這兩種方法，能夠快速得到大量鋼材，才讓環首刀成為漢軍的製式裝備！否則靠鍛打，幾十萬漢軍的鋼刀要搞死多少工匠？要耗費多少時日？
他雖然知道，可這兩種方法到底怎用，他沒有親手做過，不得而知。
可有一件事，他一直沒說！
這個小部族身後的大山裏，就有一座鐵礦，看品相非常優秀，隻是袁華不願意便宜了匈奴人和這個部族，他打死也不說出來！
以前是崔叔跟他說，“要忍耐，要活下去！”
現在變成了袁華給崔叔打氣，“叔，忍耐一下，我們能迴大漢的！”。
這時候崔力啥也不說，就點點頭。
袁華從來沒有放過羊，他從第四天起，就拿起了羊鞭，開始跟著一個老牧奴，出去放羊。
他仿佛天生能聽懂康居人的語言，或許這就是上一個袁華留給他唯一的禮物。
老牧奴是大月氏人，十七歲被匈奴人賣到這裏，一呆就是二十個春秋，三十七歲的他，老的如同六十歲。
他年輕的時候也逃跑過，有兩根手指被切斷，他拍了拍袁華的肩膀，說道，“活著已經是運氣了，別再逃了！逃不掉的！”
袁華什麽也沒說，隻是點點頭。然後拿起羊圈裏，屬於他的勞動工具，一個雜草編的口袋，一根粗木棍和一條可以綁在木棍上的長鞭。
兩個穿著破破爛爛皮子的老少，就在清晨裏，趕著羊群離開了同樣破破爛爛的部落，向著草原的深處走去。
他從來都沒想過，牧羊人居然是一個技術活？甚至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技術工種！
千萬不要以為是田園牧歌的文科，這他娘是一個純粹的理科，還要加兵科的工作！
這個三十七歲老人，說了很多，有時會抓著羊跟他說很多知識。
原來牧羊人真的要懂很多，要是一個獸醫，衛生管理員，飼養員，天氣預報員，助產醫生，半個木匠，外加戰士和獵人？！
這個大月氏老人，一項項的說，不厭其煩的告訴袁華，牧羊人到底有哪些工作？雖然他以前說過一次，但袁華告訴他自己在後腦勺挨了一錘子，啥也不記得了。
一個好的牧羊人，要定期檢查羊群的健康狀況，注意是否有生病或受傷的羊。
每天都要保持羊群的清潔，減少疾病的發生。同時，確保羊群有充足的飼料和清潔的飲水。
出門前，要注意天氣變化，避免在極端天氣條件下放牧，雷雨，風雪，都會讓羊群受到傷害，這些草原上的動物，其實遠比人類難伺候。
對繁殖母羊進行特別照顧，確保母羊和羔羊的健康。要一直保持羊圈的清潔和幹燥，避免疾病的傳播，否則死了羊要挨鞭子，死的多了，要切手指！
定期檢查羊圈的設施，確保羊圈的安全，狼有時會在夜裏襲擊羊圈。
了解常見的羊病症狀和治療方法，部落不會管是不是疾病，少了羊就會打人。
發現疾病時及時隔離病羊，防止疾病傳播，這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死就會死一片，上一個被殺的牧奴，就是因為羊群發病。
這個時代，狼群和熊遍布荒野，要防止羊群受到野生動物的攻擊。要知道如何和狼，以及熊搏鬥，要知道它們的弱點！牧奴可以受傷，可以死，但是部族的財產不能有損失，否則熊沒有殺死你，部族也會殺死你！
袁華看著老者，將一根木棍舞的風生水起，他暗自歎息，熊？！麵對那玩意，你拿根木棍，有個吊用？
直到老者，在木棍頂端加上長皮鞭，連續三鞭子，將十二米外的三塊石頭，逐一抽的粉碎，他才真正認真起來。他第一次了解到，他的爸媽曾經是多麽的溫柔，那截記憶深刻的掃把杆子，到底是有多麽的溫柔？
到此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皮鞭可以抽死人。這樣的力量，擊打在人的身上，如果長鞭使足了全力，傷害的可能不是肌膚，而是人的五髒六腑！
袁華再次將學習的順序排了一下，要想不死，
先要保證羊群不生病；
然後一定要學會看天氣，別一個驚雷下來，羊群在草場裏跑散；
然後，必須把棍子和鞭子學好，不然自己遲早變粑粑！
同時，他也在觀察，觀察康居的這個小部族是如何運行和管理的，他們的生活習性！
他觀察的很仔細，從他們的族群的規模，生活習性，文化習俗，到飲食結構，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這個部落並不大，大約也就是四百人左右，但年輕男女皆善於騎射，隻是武器大多都是骨器和石器，有少量的青銅器和鐵器。
按照大月氏老人的說法，銅鐵很貴，小部落根本無法鍛造，十頭羊也換不迴一把小刀。
康居的馬非常優秀，至少在半吊子袁華看來，這馬有一個人的肩膀高，比他見過的蒙古馬要高，速度很快，就是不知道耐力如何。
他問牧羊老奴，“你是怎麽被賣到這裏的？”
老人歎息，“月氏王族柔弱，匈奴人不斷劫掠我們大月氏東部，我們四百多青壯為了掩護部族向西撤退，和匈奴騎兵在荒漠裏打了三天，我被包著銅皮的木棍擊暈，最終被俘為奴！”
這時，他站起來遙看南方，黯然說道，“我離家的時候，女人已經懷孕，不知道有沒有生下我的血脈？隻希望，她們一切都好，就算改嫁了，也好！”
袁華能夠感受到老人心裏的牽掛和念想，家，永遠是離人夢裏的牽掛！
他又問老人，“這裏是誰的勢力範圍？”
老人搖搖頭，“這裏靠近匈奴，部族目前臣服於匈奴，這裏是康居國和匈奴的交界處，戰亂不斷！”
袁華總結了一下，“所以，這是一個臣服於匈奴的康居人部落？”
老人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生活，袁華和老人，就守著三個羊圈，日複一日的勞作和學習。
袁華有一個特點，做事總是井井有條，行動力還極快，羊圈被他打理的非常幹淨整潔，每天清早起來就會整理羊圈的衛生，連草垛子都碼放的整整齊齊！
就算部族裏的族人，在看過羊圈後，都自愧不如！
他用一年的時間，學會了給羊治病，照顧母羊，如何通過觀察天空推算後麵幾日的天氣。
這一年裏，他甚至遇上過兩次狼群，一邊吹響低沉的牛角號向部族報警，一邊和老人一起站在羊群裏，揮舞著長鞭和狼群鏖戰！
他現在一鞭子下去，如果抽實了，“啪啪”兩聲，真的可以把一隻狼抽的皮開肉綻，橫飛出去，奄奄一息。他真的相信，長鞭的尾速可以超越音速，不然一小截皮鞭，怎麽可能擁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他現在每一天，無論刮風下雨，都要鍛煉一個小時的鞭子，不但他練習，還拉著崔叔一起練習，這是他們唯一可以掌握的武器。
部族不允許奴隸用弓，同樣他們那些金屬兵器更加不可能給他們用，而骨頭和石頭製作的那些武器，根本就是一個渣渣，用了等於沒用！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漢軍強盛之時能夠進行大規模騎兵突襲，漢軍已經大量擁有鐵質武器，這對比起骨質武器，簡直跨越了青銅到鐵器兩個大段位！
按照大月氏老人的說法，匈奴人會冶鐵，但他們的冶鐵技術很落後，產量不高。
既然會冶鐵，為什麽產量卻不高呢？袁華通過跟隨這個康居小部族的遊牧生活發現，這極有可能跟他們的遊牧生活有關係。
冶鐵需要大量的人力，在固定的地方進行開采和冶煉，這需要大量的脫產勞動力和糧食。
但是遊牧民族無法固定在某個地區，越大的部族，對於草場的要求就越大，一旦牧群將一片草場吃光，全部族就要開始移動向下一個草場。
一旦部族開始大規模遷徙，他們就不可能隻留下匠人和作坊，這樣等於是給別的部族送菜，必然要帶著所有人離開。
這意味著，他們無法常年在一個固定的城市進行大規模製造！
而且，匈奴人把鐵器賣的特別貴，袁華推測這也是不想這種高技術武器流入附屬部落，這樣匈奴人將擁有技術優勢，可以用鐵器一直壓迫其他遊牧民族。
同樣，袁華還敏銳的獲得了另一個情報，大月氏也會冶鐵，而且質量不錯，這才是他們和匈奴人交戰百年還能延續至今的一個主要原因。
但大月氏的鍛造靠的是人工鍛打，這是老人離開大月氏時的記憶，他的原話是，“一把好刀，要耗費一個匠人三個月的時間，要反複對折，不停的鍛打，人力和錢糧的耗費極其巨大。”
作為中國礦業大學的畢業生，袁華知道在西漢中後期，中國的鐵匠們就發明了兩種快速獲得鋼的技術。
一種是“炒鋼”法，這技術是將生鐵加熱至一定溫度後，撒入礦石粉並不斷攪拌，使生鐵的含碳量降低而成鋼，這是一種製鋼簡便快捷的工藝。
另一種是灌鋼法，這是一種將生鐵和熟鐵合煉成鋼的方法。
這兩種方法，能夠快速得到大量鋼材，才讓環首刀成為漢軍的製式裝備！否則靠鍛打，幾十萬漢軍的鋼刀要搞死多少工匠？要耗費多少時日？
他雖然知道，可這兩種方法到底怎用，他沒有親手做過，不得而知。
可有一件事，他一直沒說！
這個小部族身後的大山裏，就有一座鐵礦，看品相非常優秀，隻是袁華不願意便宜了匈奴人和這個部族，他打死也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