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外院。


    “當時情況尚未明確,為何去跟夫人說?”謝彧問趙世安。


    趙世安跪下:“奴才以為——”


    “你以為什麽你以為!”謝彧打斷他,“說實話!”


    趙世安垂頭:“是二哥兒。”


    謝彧怒道:“混賬!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了!”


    “奴才該死!”趙世安嘴裏說著該死,眼裏卻是疑惑之色,“可是,奴才想著,若……若沒有夫人護著那個孽種,咱們大哥兒,應該能更快成為世子!”


    謝彧一臉恨鐵不成鋼:“蠢才!放眼整個鎮國公府,除了夫人,誰還能在京城命婦圈撐起我鎮國公府的門麵?你是指望老太太?還是大太太?還是大奶奶?”


    趙世安:“老太太和大太太肯定是不行。可大奶奶也是出身名門呀!”


    謝彧:“可她究竟年輕,曆練不足,你看她接人待物挺不錯,但是在人情世故,靈活機變方麵,還差得遠!我鎮國公府如今固然顯赫,卻也被所有人盯著,稍有差池,隻會被人恥笑。”


    趙世安:“是奴才短見了。”


    謝彧:“你的確短見!我想要的,是讓謝家成為羅家、沈家、馬家那樣的百年世家!夫人出身名門,自小受到最好的仕女教養。她的眼界、才學、經曆、手段,放眼整個京都,可找出幾個能與她比肩的?我謝氏,需要這樣的主母,懂嗎?”


    趙世安行禮:“奴才明白了!往後,必不敢再對夫人有絲毫不敬!”


    ……


    萬花樓?頂層樓閣。


    清淨優雅,淡香怡人。


    珠簾後,一縷若有若無的琴音,悠揚深遠,可令人放鬆心境。


    然而蕭北灤卻在錘桌子:“廖保祿那狗東西,說是進了台獄還沒問,就直接把本世子招了出來!要不是我父王出手摁著,我這會,怕是也進去了!”


    “別擔心。”對麵的謝俊說:“賢王殿下定會處理好此事。”


    蕭北灤:“可謝鳳麟究竟是怎麽知道的?滿京城都無人知曉貢品被劫一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謝俊:“你可認識一個叫溫容的?”


    “溫容?”蕭北灤皺眉,“溫嬪的侄子?”


    謝俊很是意外:“你知道他?”


    “我忘了哪一年了,蕭恆生辰,父王讓我去送禮之時見過。”蕭北灤說:“當時皇上因為什麽事誇了他,還說要給他個官職。可他居然拒絕了!皇上甚是遺憾的樣子,我至今印象深刻。”


    蕭北灤嘴裏的蕭恆,乃溫嬪所出的五皇子。


    蕭北灤自恃賢王世子的身份,並不把庶出的皇子們放在眼裏,背後提到之時,也是直唿其名,以彰顯他尊貴的身份。


    唯有嫡出的皇長子,以及他所跟隨的皇三子,方才會在背後敬稱一句:大哥、三哥。


    謝俊說:“消息就是這個溫容傳的。他告訴了徐婠,徐婠知道謝鳳麟在接觸一批珍珠生意,就提醒了他。”


    蕭北灤笑得血腥:“該死的狗東西!可以死了!”


    簾子後頭的琴音驟停,傳出聲音:“不可!”


    珠簾動,一個跟謝彧長相酷似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正是謝彧的長子:謝儉。


    “等這事過了再說。他畢竟在這件事裏頭掛名了,別到時候惹出新的亂子。”謝儉在謝俊身邊坐下,說。


    蕭北灤殺意極盛,卻依然應了:“行。”


    謝俊說:“謝鳳麟被迫娶了個平民女,上次我們還一塊笑話他。如今看來,他竟是弄了個掃把星迴來!我們在一個小小的新婦手裏,栽了兩迴了!”


    蕭北灤幸災樂禍地嘲笑他。


    謝儉沒笑,神色反而越發凝重,說:“那位神醫的本事不小,我們往後要更加小心。”


    “一個外地來的平民女子,至於?”蕭北灤卻全然不放在眼裏,“弄死就是了。”


    “現在不行。”謝儉依然阻止:“她死了,太後和***該怪我們鎮國公府了。再被有心人挑唆一下,說不定以為我們故意不想讓她們好。”


    謝俊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那就讓她一次次壞事?”


    “你在擔心什麽?不還有小鳳仙嗎?”謝儉淡淡說:“你跟她說,等她進門,多給瑾明園裏頭弄點事,讓徐婠沒有精力再多管閑事就是了。她不是最擅長離間嫁禍什麽的,都用起來,務必讓謝鳳麟跟徐婠離心吵架。”


    謝俊微笑:“謝鳳麟承諾,五天之內給她贖身,以他的性子,砸鍋賣鐵也會做到,你們看著好了。”


    ……


    徐婠和墨小隻次日起床去練功,路過後院的時候,發現瑞喜、恆昌帶著幾個小廝,正從謝鳳麟的私庫往外抬東西。


    白玉的屏風,紫檀的幾子,白柚鸚鵡熏香爐,金底琉璃掛燈盞,月白汝窯提梁壺之類的,悄無聲息地抬上了後門口的馬車。


    墨小隻:“咦?瑞喜,你們在幹嘛?”


    瑞喜嚇得一個激靈,轉頭看到她們主仆,騰出手來,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等把東西放進了馬車,他方才小跑過來迴:“奶奶,小隻姑娘,是世子爺,讓我們拿這些東西出去當,等有錢了,再給贖迴來。”


    “啊?堂堂鎮國公世子,還當東西啊?”墨小隻就差把“謝鳳麟這麽窮?”寫在臉上了。


    瑞喜糊弄地笑著:“……嗬嗬!一時急用。”


    “他能有什麽急用?該不會是給小鳳仙贖身吧?哈哈哈哈!”墨小隻的笑聲,是有明顯的嘲諷在裏頭的。


    然而對麵的瑞喜卻沒笑,而是眼睛抽筋似的給她使眼色。


    墨小隻轉頭一看,謝鳳麟站在後頭,垮著個臉瞅著她們!


    “呃……世子早!”


    謝鳳麟沒說話,徑直往後門走。


    “夫君!”徐婠叫道。


    謝鳳麟迴頭。


    “你當這些東西,是不是為了給小鳳仙贖身?”


    謝鳳麟坦坦蕩蕩地迴答:“是。”


    “她不是個好人!”徐婠說,“你被她騙了!”


    謝鳳麟沒好氣地說:“怎麽?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蠢的,連好壞也分不清?”


    徐婠:“不是!我能看出來,她真的已經不是清倌人了!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該信我的醫術。”


    雖然徐婠幫了謝鳳麟良多,但在謝鳳麟眼裏,無非就是為了討好他。


    包括幫他母親治病,也是徐婠討好他的手段之一。


    在他心裏,徐婠始終都是個騙子。


    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


    所以徐婠說小鳳仙不是清倌人,謝鳳麟壓根不信,反而衝她壞笑道:“怎麽辦呢?她是不是清倌人,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個人,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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