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隻紅色信鳥飛向南方,羅夫人也派了她最信任的管家去了杭州。


    管家向來得力,這麽多年以來,幾乎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十天之後,管家來信說了那邊的情況。


    羅夫人看了,氣得差點把信給撕了。


    鎮國公拿過信看了,搖頭說:“難怪那徐姑娘寧死不做妾,那徐家,在前朝乃是世代清流之家,祖父官至三品,如今雖然改朝換代了,這清流作風卻仍然留存。而且,她家還有類似的先例。”


    徐家的說法,跟徐婠一模一樣。


    而且,周圍的鄰居還告訴管家,以前,徐家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涉事的是喝醉酒的某官員之子,事後表示會負責,要納那姑娘為妾。結果那姑娘為了不違祖訓,又為了家門清白,自己吊死了。


    羅夫人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得很。


    這時,門房來報,說是林家派人來了。


    來者是溫安人身邊的心腹大丫鬟,呈遞給羅夫人一封信,麵帶急色說:“夫人,這是我們安人讓奴婢交給您的,是……是徐姑娘寫給她母親的遺書,托我們夫人送迴杭州老家,我們安人讓奴婢送來給您。我們安人說,這些日子,那徐姑娘一直說,您是不可能讓她進門做正室的,她一直想尋死。我們安人實在是勸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羅夫人臉色陰沉難看,咬死不鬆口。


    丫鬟沒等到想要的答案,麵露失望之色,黯然起身告退。


    眼看她要跨出門檻了,羅夫人咬牙說:“你迴去轉告他們,我同意了,明日派人去下聘!”


    太後已經派人去林府探望過徐婠兩次。


    羅夫人究竟不能讓兒子給徐婠陪葬。


    ……


    兩人的八字被送去廟裏,合到了一個良辰吉日,就在兩個月後。


    這日,徐婠從宮中迴林府,突然,馬車驟停,外頭馬嘶鳴人慌亂,一陣喧嘩。


    “怎麽迴事?”徐婠出聲問。


    馬車門被人一腳踹開,謝鳳麟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麵如寒霜,殺氣森森。


    四目相對,謝鳳麟說了句:“下來。”


    墨小隻抬手,被徐婠按下去,低聲說:“謹慎,莫露功夫,免得婚約發生變數。”


    墨小隻就順手扶住徐婠,將她扶了下去。


    外頭,車夫抱頭蹲在旁邊瑟瑟發抖,林府派給她的四個護衛被謝鳳麟的人揍了,狼狽地趴在地上,被人踩著脊背。


    “謝世子。”徐婠朱唇輕啟,柔柔弱弱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其他人都滾一邊去。”謝鳳麟手裏抱著把劍,一腳蹬在馬車踏板上,冷著臉下令。


    他今兒穿著一襲朱紅織金錦紋衣袍,腰係金玉牡丹扣,?著價值連城的玉佩,內蘊驕奢,外溢張揚,當真是個囂張跋扈的權貴小霸王。


    人都被帶走,隻剩徐婠和墨小隻。


    “你也滾。”謝鳳麟看向墨小隻。


    徐婠說:“小隻,想必世子有話單獨跟我說,你也先迴避吧。”


    墨小隻也轉身離開。


    謝鳳麟盯著墨小隻的背影好一陣,轉頭眼神銳利地盯著她,說:“小鳳仙的侍女根本沒去找過我!那個去找我的侍女,就是剛剛那丫頭吧?用了易容術?”


    看樣子,他認出了小隻的背影,眼神還怪好使咧!


    徐婠語調輕柔:“世子爺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謝鳳麟突然拔劍,橫在徐婠脖子上:“現在能聽懂了嗎?”


    徐婠歪頭看劍,說:“太後娘娘的頭風病還沒好,我打賭你不敢用力。”


    謝鳳麟:“這天底下,沒有爺‘不敢’之事!大不了我就跟你同歸於盡唄!誰怕誰?”


    徐婠:“好吧我承認,的確是我讓小隻去喊你的。”


    謝鳳麟緊握劍柄,手上青筋都崩出來了:“為什麽!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害我!誰指使你的?”


    徐婠睜著一雙水光瀲灩的大眼睛,一臉無辜之色:“還能因為什麽?自然是因為……喜歡你,為了得到你,所以出此下策。”


    謝鳳麟氣得胸口疼:“我呸!不要臉!我告訴你,你馬上提出退婚!否則——”


    徐婠:“否則如何?”


    謝鳳麟惡狠狠地說:“否則,你要真嫁給我,我會讓你後悔來這世上做迴人!”


    徐婠:“世子,你這樣,我倒的確有些害怕。但是,我若不嫁你,這輩子還能嫁誰?所以,即便你恨我,我也不會退婚的。”


    “你不退婚我現在就殺了你!”謝鳳麟怒氣上頭,手上用勁,鋒利的劍刃割破了徐婠的雪玉般的肌膚,隱隱可見血色。


    徐婠沒喊痛,也沒求饒,卻是認真地說:“殺了我也不退婚。”


    謝鳳麟作勢往前送劍:“那你就去死!”


    徐婠:“謝鳳麟,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兩人對視著,謝鳳麟沒在她眼裏看到半分恐懼和退縮,水靈靈的眼裏,有種無懼生死的堅定。


    就這麽想嫁給他嗎?


    連死都不怕?


    謝鳳麟咬牙,終歸還是鬆了劍,拿食指指著她:“你、別、後、悔!”


    徐婠看著他的手指,沒說話。


    謝鳳麟給了她一個冷漠且惡意滿滿的冷笑,轉身走了。


    徐婠“嘶”了一聲,摸了摸脖子,出了點血,不多。


    ……


    天氣漸熱,雨水漸多。


    出嫁那日,烏雲蔽日,下了一場大雨。


    新房裏,徐婠端坐著,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雙眼微閉,行氣練功。


    內力剛行走兩個周天,外頭響起一個欣喜的女聲:“世子迴來了!”


    徐婠緩緩睜開眼睛。


    不多時,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風雨濕氣迎麵而至,又有人關了門,大紅蓋頭下徐婠有限的視線裏,出現了半隻紅錦玉繡的喜靴。


    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喜娘喜笑顏開地說:“世子爺總算來了!洞房花燭喜騰騰,今宵才子配佳人!吃酒要吃交杯酒,撒帳要說百花名!世子爺,先用這喜稱挑蓋頭吧!”


    頭上的大紅蓋頭被人粗魯地掀開,徐婠抬眸望去,謝鳳麟穿著身金絲銀繡大紅喜袍,錦服玉帶,貴氣天成。


    四目相對,他緩緩露出個笑容來,說:“娘子倒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說著,他竟往她跟前湊過來,要來親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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