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客棧的夥計端著一壺酒走到了房間中:“公子,你要的酒,我給你放了桌子上了。”夥計朝屋內一喊,見沒有人應,便放下酒出去了,裏屋中,青風正在房間裏畫著什麽,筆墨輕輕勾勒,一副女子姣好的麵容躍然紙上,一畫完成,他將筆輕輕放在桌上,仔細端詳這畫中的女子,靜等墨幹。他畫的是少年時初遇的樣子,盛開著大片紫藤花中,那女子就在花中站立著,歲月靜好,世間最美的樣子。


    突然裏屋的房門被猛然推開,青煜拿著夥計放在桌上的那壺酒走了進來,看自己的兄長麵前一張白紙蓋住了方才的一幅畫,他輕蔑的道:“別藏了,不就是畫了一幅我未來嫂子的話嘛。”他將酒壺送到嘴邊,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隨後將酒壺放下,擦了擦留在嘴邊的水漬。


    “小王爺來我這一個小小的使臣房間有何貴幹啊?”青風並沒有多加反駁弟弟不修邊幅的動作與語言,隻是用著另一幅輕蔑的口吻問道。


    “行了,王兄,不和你鬧了。”青煜第一次敗下陣來,他真的是極怕自家兄長用這樣一番口吻與他說話,就像當年父親立儲的那個晚上麵對父親的選擇王兄一樣淡漠的表情。“我來是為告訴你一件事,冷弋昨天晚上被行刺了,據說傷得很重。”沒錯,這個被人懷疑的“刺客”,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而且還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的。


    青風並沒有那麽詫異,畢竟這紫鳶國鎮國大將軍在百姓們心中的威信不是一天兩天了,以紫華那樣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自然不會太放縱冷弋,隻是他不知道紫華動手動的那麽快,仿佛是在密謀一場更大的陰謀。青煜看自己兄長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驚訝,隨口問了句:“你不好奇嗎?那可是冷弋,是紫鳶國的戰神,到底能有什麽人可以近他的身。就算你不好奇刺客是誰,難道你不應該去安慰安慰我那未來的嫂子,然後幫他找出兇手嗎?”果然還是孩子的心性,講出來的話也總是帶著一絲孩子的想法。青風麵色平淡的將畫上的白紙拿開,用筆繼續在畫上寫著什麽,開口道:“將軍府有那麽多人,況且紫華也不是吃素的,又怎麽需要我這個外人來插手,況且現在紫衣大概已經把我當作那個刺客了吧。”


    “怎麽?王兄你的意思是有人行刺冷弋,然後讓你背黑鍋?”青風不答,青煜卻被起得直跳腳:”哪有這樣的道理,不行,我今天必須去給你討一個說法!“


    “坐下!”青風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怒自威。青煜隻好乖乖地繼續坐在了椅子上。


    “冷弋被刺的消息原本就是被封鎖起來的,我們知道本是令人奇怪,如今我們大張旗鼓地跑去質問,豈不是正中真兇下懷?”


    “那我們也不能一直受這等悶氣啊!”青煜抱怨道。


    “當然不能,不過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看看到底那人是買著什麽藥。”青風說著,嘴唇微微勾起,仿佛在心裏計較著什麽事情。


    這邊,將軍府中,紫華早已迴到了宮中,紫衣卻仍然呆坐在那兒,知道丫鬟過來叫她,她才迴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一雙玉手因為太用力地握住桌角,現在已經發白。她實在不願相信那個一次一次地就他於水火之中的人就是派刺客來刺殺冷弋的幕後黑手,可是再仔細一想,為何自己出事的時候他都剛好出現,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設計好的?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紫衣不敢再往下想了。


    本來這一次他她害冷弋受傷就已經很自責了,若是真的成為冷弋唯一的軟肋,那她真的沒有勇氣再呆在冷弋身邊了。紫衣輕輕搖了搖頭,正苦惱之際,她看著冷老夫人走了進來。


    方才她去自家孫子那裏看了一眼,看著自己孫子正熟睡著,便有走了出來,這孩子,連睡覺都不敢讓傷口衝著牆外,想到這裏,兩隻渾濁的老眼又不爭氣地泛起淚花了,唉,還是老了!


    紫衣看冷老夫人進來連忙迎了上去,將老人家扶到座位上坐了下來,將桌上的茶給老人家倒了一杯,畢恭畢敬的給老人端了過去說道:“祖母,你怎麽醒了,不繼續在屋裏睡一會兒?”冷老夫人拿過茶杯喝了一口,又把茶放到了桌上:“睡夠了,不能再睡了,再睡啊,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散架了啊。聽說王上來過了?”紫衣點了點頭。


    “你們應該把我叫醒的,哪有王上來家,自己還昏睡不醒的道理呢?”


    “祖母,是王上特地讓我不要叫醒你的,說他這次來隻是看看冷弋,不是來宣旨的,您昨夜一定著急壞了,該讓您好好休息一會兒的。”冷老夫人又拿起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點了點頭:“還真是多謝王上體諒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紫衣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就跪在了老夫人麵前:“祖母,對不起,若不是我太沉不住氣出了聲,冷弋就不會因為擔心我被刺客刺傷,如果不是我,以他的能力,一定會製服刺客的。”紫衣低頭,那眼淚就順著臉頰簌簌地掉了下來,這可急壞了冷老夫人,她這人年輕的時候剛烈,沒掉過一滴眼淚,這老了,更是害怕在她麵前掉眼淚的人了。她急忙要將這姑娘扶起:“傻孩子,這怎麽能怪你呢?你也是被嚇壞了,說起來,該是我們冷家對不起你,自從你來我們冷家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在夷山那天,你以為你們都不說,我老太婆就不知到了嗎?這弋兒受傷之後,我們都為他的事忙瘋了,哪還記得你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讓嚇壞了吧,說來還是我們冷府把你拉入這攤渾水中了。”


    紫衣聽冷老夫人提起夷山一事,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想,確實,那日自己是暈著迴來的,隔夜就發了高燒,祖母是多精明的一個人啊,這種事情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紫衣不說話了,任由冷老夫人將她扶起來,窗外寒冷依舊,寒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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