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界第二層,一座靈山峰頂,雲霧繚繞。


    一棵枯鬆下,盤坐著一位鶴發童顏老者,老者微閉著雙眼。


    突然,四周雲霧蒸騰,雲霧間隱隱有電光閃過。


    老者袖袍一揮,雲霧散去,重又恢複了平靜。


    他靜坐片刻,從遠方飛來一個人影。


    如果蘇茗在此,一定能認出飛來的人影,正是失蹤很久的曾之清。


    “拜見師尊!”曾之清跪拜下來,恭敬地向自己師父行禮。


    盤坐樹下的老者正是天道盟輪值老祖,五陵真人。


    “昆吾界外如何了?”老者睜開眼,問道。


    “稟師尊,昆吾界外的現世,靈氣複蘇原因暫時沒能查明。但是靈氣複蘇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外界靈氣濃度已經快有昆吾界三成了。”曾之清答道。


    “嗯!昆吾界雖是我等修行之地,但現世才是我人族的根本。靈氣複蘇後,變數難測啊!”五陵真人感歎道。


    “是!”曾之清附和道,接著繼續匯報,“前不久,南瞻洲靈雲宗蘇家蘇天農,私自進入現世尋私仇,被現世武戒司楊一鳴驅逐。”


    “蘇天農還沒這個膽子!尋仇是假,試探我天道盟和武安部是真。你迴去後,可以見見武安部的人,讓他們安安心。”五陵真人說道。


    “現世東海發現一座孤島,生出不少異象。我前去查看的時候,島已經毀了。不過找到千年以上遺跡,懷疑世外之地。從島上逃出一個老怪,不知去向。”曾之清說道。


    “這事我知道了。那老怪逃進昆吾六層,破了鎮魔井封印,險些讓昆吾再現魔災。”五陵真人想起此事,仍然心有餘悸。


    鎮魔井出事之後,他去往鎮魔井查探。正好遇到吳之尤,兩人大打一場。


    要不是吳之尤重傷未愈,五陵真人也不是他對手。


    最後,吳之尤再次被重創,人也被打落到了昆吾第七層,鎮魔井被五陵真人重新封禁。


    但五陵真人也付出不小的代價:他的天劫提前到來。剛才雲霧中的電光雷火,正是天劫臨近的征兆。


    “隻是可惜了牟萬裏師侄!”五陵真人說道。


    “牟師兄他……”曾之清驚訝道。


    五陵真人搖了搖頭,道:“牟師侄中了那老怪的暗算,迴宗門的時候,已經無力迴天了。”


    曾之清神情漸漸黯然。


    牟萬裏年紀上算他的長輩,但修為上,大家都是元嬰期,平時以師兄弟相稱。


    他們都是天道盟禦察使,性情相似,都不拘小節,十分投緣,都算得上是師尊的左膀右臂。


    曾之清隱藏身份在現世,監查天道盟在現世的巡查使,為天道盟老祖辦事。


    牟萬裏則在宗門隱藏身份,巡遊昆吾中三層,糾察天道盟在昆吾的巡查使。


    兩個人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了。


    曾之清不想這次迴盟裏複命,就聽到了好友的噩耗。


    “文家滅了淩霄宗。”五陵真人繼續說道。


    “他們怎敢?”曾之清吃驚到。


    雖然淩霄宗的支柱牟萬裏蒙難,但是淩霄宗千年的底蘊,怎會說滅就滅?況且是一個小小的世家?


    他立刻意識到這裏麵不尋常,宗門被滅肯定要知會天道盟,也就是文家得到了天道盟的支持。


    “師尊馬上要開始休眠了嗎?”曾之清問道。


    昆吾界靈氣充裕,但昆吾界不是完整的世界,容納不下多位化神期修士的存在。


    晉級化神期的修士,要麽飛升傳說中的靈界,要麽休眠。


    所以千萬年來,昆吾就有一個規矩:所有滯留昆吾的化神期修士,須前往昆吾第一層休眠。而化神修士中,每百年輪值一位,留在昆吾二層,作為天道盟老祖,間接掌管昆吾,實際的權勢和影響力也遠高於天道盟盟主。


    天道盟盟主楊修這個時候跳過老祖,直接支持了文家對淩霄宗的滅門。這是楊修已經掌握了五陵真人即將休眠的消息,公然挑釁五陵真人的權威。


    但是按照百年的規矩,五陵真人至少還有二十年才會休眠,怎會提前呢?


    “我與那逃進昆吾的老怪大戰一場,各有損傷。傷勢讓我靈基不穩,恐天劫將至。所以,和你交代一些事情,我就要到上麵去休眠了。”五陵真人無奈道。


    老祖傷勢一般是不會向外界透露的,楊修提前知道,說明他在老祖身邊安排了人。


    “楊修此子,欺人太甚。我定不饒他!”曾之清氣憤到。


    雖說人走茶涼,本是常理。但楊修似乎太心急了些,畢竟老祖一怒,不是他一個楊修能承擔的。


    “不必計較!”五陵真人不甚在意地說道。


    師尊居然如此容忍楊修?


    曾之清轉念一想,楊修不是這種蠢人,他這麽做,肯定不會是故意惹惱五陵真人,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曾之清尋思著——文家滅淩霄宗!


    他突然驚醒,問道:“師尊,下一個輪值老祖,莫非是駱揚真人?”


    五陵真人點點頭。


    駱揚真人文家的老祖宗,他和五陵真人理念上本就不對付。如果接下來,由駱揚真人執掌天道盟百年,曾之清不知道這昆吾會變成如何光景?


    曾之清感覺自己心情更沉重了。


    “淩霄宗是牟萬裏師侄出身的宗門,與你我都有些香火情。我本想盡一份心力,天不遂人願,淩霄宗先我一步被滅。無奈下,我保下淩霄宗長老魏長寧,讓他選一繼承人,待他日光複宗門。不想,倒是讓我遇到一個有意思的小家夥。”五陵真人說道。


    “這昆吾還有能讓老祖覺得有意思的小輩?”曾之清問道。


    “此子資質極佳,得牟師侄真傳,又身具不錯的天賦神通,當屬驕子。我與那魏長寧聯手試探與他,發現他秉性不錯,這才放心將淩霄宗光複的希望交給他。”五陵真人說道,“不過,他還習得一手移形換影的神通,我至今也琢磨不透,你以後有機會試探一番。”


    蘇茗怎麽也想不到,在張家給他一掌的青衣人,是昆吾老祖五陵真人裝扮的。


    而他當時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果他出賣了魏長寧,估計沒等他逃進十夕世界,就被五陵真人一掌劈死了。


    “什麽人當得起師尊如此評價?”曾之清問道。


    “此子名喚蘇茗,出身自蘇家。”五陵真人說道。


    “是他?”曾之清這才想起,寄住自家的友人子侄。冥冥之中,有如天數。


    “我時間不多了。我走之後,你在天道盟蟄伏,待下一任老祖,再幫蘇茗光複淩霄宗,也算了我一樁心願。”五陵真人說著,氣息漸漸微弱,最後化作一陣風,飛向了天空,餘音迴蕩在空中。


    曾之清望向空中,遙遙一拜。此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師尊?


    佇立良久,他轉身飛向山下,離開了昆吾天道盟。


    沒過多久,枯鬆周邊一片炸雷,一個須發皆紅的赤腳大漢,出現在了古鬆樹下,整個天道盟為之一顫。接著山穀間,傳來大漢“哈哈哈!”的朗朗笑聲。


    天道盟幾道身影,火速飛奔而來。身影紛紛落在山峰,拜倒在紅須道人腳下。


    “弟子,天道盟現任盟主楊修,拜見老祖!恭迎老祖出關!”一個鷹眼尖臉的中年人,匍匐跪拜著。


    紅須道人正是新一任的天道盟老祖——駱揚真人,文駱賓。


    “東勝洲文家現任家主文思棟,拜見老祖宗!恭迎老祖出關!”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跟著也拜向駱揚真人。


    駱揚真人打量了下兩人,心裏稍顯不悅,道:“前幾個老家夥怎麽治理的這昆吾,一個個陰柔怪氣的。看來這昆吾是得好好管管了!……都起來吧!”


    楊修、文思棟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呆立在一旁不敢說話。


    “說說吧,昆吾這幾百年都有什麽變化?”駱揚真人越發不悅,略帶火氣地問著昆吾的情況。


    ……


    莫傑坐在麋鹿背上,狂風在臉上唿啦啦地吹著。


    剛開始不適應,慢慢地莫傑也能靜下心來,一點點的修煉了。


    昆吾的靈氣濃鬱程度是現世的三四倍,莫傑雖然時常抱怨自己資質太差,但行動上還是堅信勤耕補拙。他一有機會,就抓緊時間修行。


    也不知一行人,在空中飛行了多久。


    突然車馬速度慢了下來了,漸漸降落在了地上。


    莫傑估摸著,玲瓏法會應該是到了。


    幾個人有條不紊的將靈獸裝進靈獸袋,馬車行轅轉進了儲物袋,紛紛開始變裝,一個個變成普普通通的路人甲乙丙丁。


    尤其是傾國傾城的紫汐,轉眼間,變幻成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婦人。


    莫傑在心中腹誹,都說妖族變化多端,不知道紫汐變換人形,到底那美麗女子是她真麵目,還是這中年婦人才是她的真麵目。


    似乎看出了莫傑的疑惑,紫汐主動解釋道:“我妖族第一次化形的時候,才是我們本來麵目,現在不過掩人耳目罷了。”


    女子大多都會在意自己容貌在別人心中的地位,即使是對方是像莫傑這樣的路人。


    樣貌變了,修為也被隱藏起來。


    他們幾人都將修為隱藏在隻有築基初期的樣子。


    接著幾人步行,走了十來分鍾,就到了玲瓏法會的舉辦地,玲瓏城。


    玲瓏城就像現世的一座古城,這裏現在已經熱鬧起來了,城裏人群湧動,都是從四麵八方慕名而來的各類修士、妖族、邪修,甚至魔修。


    法會還沒正式開始,來這裏的人,就已經開始擺上攤位,交換修行資源了。


    莫傑來這裏有三個目的。一是測明自己靈根屬性,為以後修行做準備;二是賺些靈石,畢竟資質不夠,隻能資源來湊;三是打探淩霄宗的消息,如果找不到淩霄宗師兄弟們的支持,他一個人想複宗,豈不是癡人說夢。


    無論做哪樣,都需要靈石開路。


    蘇茗來昆吾,居無定所,根本沒機會積攢靈石。在外界的時候,莫傑也沒機會見到靈石。說到底,莫傑現在在這昆吾也就是個窮光蛋。


    賺靈石最快的辦法就是把自己手上的靈器拿出來賣了,但手上就那麽幾件,賣完了,莫傑也就沒有後路了。


    在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中,莫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典當商鋪。他當即決定,先拿一件靈器典當了當作本錢,等掙到錢了再贖迴來。


    “莫傑,我們有些事要辦。天黑了,我們在棲雲莊會和。”紫汐說道。


    “好。”莫傑也想在法會正式開始前,自己一個人行動。


    這裏來來往往的人這麽多,隻要他謹小慎微,不主動得罪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紫汐幾人打過招唿之後,折返著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莫傑也穿過人群,來到這家叫典易商行的鋪子。


    確定典易商行是家典當行,從口袋裏,摸出一件靈器,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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