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鋒越騎越輕快,趕到火車站時發現周邊一片寂靜。


    沒有宣傳單上寫著的全副武裝的軍隊,也沒有遊蕩的喪屍,半個活物也沒有。


    他猶豫片刻,將自行車停放鎖好,然後走進火車站,路過一個拐角,這才發現大廳裏關的全是喪屍,它們身上不僅有穿著普通衣物的,還有做軍隊打扮的。


    冷無鋒直覺告訴他,第一這不是幻術,第二這不是cos。


    溜了溜了。


    趁那些家夥都還沒有出來,早點跑路。


    結果出門就看見有兩人在撬自己的自行車,是一對母女,她們看見冷無鋒走過來後,急忙躲進路旁一輛輪胎幹癟的麵包車上。


    這說明她們早就看見他來了,卻沒有提醒大廳裏全是喪屍,反而想著撬走他的車。


    冷無鋒大人大量,沒搭理她們,打開自行車的鎖,準備沿著一個大概方向往家騎。


    “等等!”眼看那個年輕男人準備離開,這一對母女忍不住從車中衝出來,“帶我們一起走!”


    “神經病。”年輕男人連頭都沒有迴,騎上自己輕快的自行車跑出幾十米遠。


    那女人在後麵破口大罵,罵了兩句好像聽見火車站裏有動靜,急忙閉上嘴,她女兒伸手撿起一截斷裂的柵欄,朝著冷無鋒丟過去。


    吱呀,自行車停了下來,冷無鋒迴過頭衝她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後吸氣,從肺腑裏噴出一聲怒吼。


    兩人頓時被他嚇得驚叫,火車站大廳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密集的腳步聲。


    冷無鋒繼續踏著自行車飛馳,後麵兩人跟著他跑,直到摔倒在地,悲痛地大哭。


    他騎車迴到之前的地方把一部分食物和水帶上,接著沿大概方向往家趕,途中路過三個加油站都被破壞了,也沒有完好無損的車。


    不過他弄了半箱油帶上,直到深夜,自行車車胎沒注意被紮爆,冷無鋒下車一看,路上都是碎玻璃碴子。


    再往前走就是一個村落,裏麵依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冷無鋒將儲備的最後一口水喝掉,然後吃點了東西補充能量,從路邊掰下一根粗樹枝,順便沾滿了汽油,拿出打火機點了個火,周圍一切都被照亮。


    空蕩蕩的村子地上滿是各種幹涸的髒汙液體,散發著腐臭氣味,也依稀能看見老鼠皮毛和斷裂的肢體。


    路麵顯然是打理過的。


    他繞著村落外麵走來走去,就是沒有進去。


    反而帶著火把往外麵的林子走去,看樣子是打算在外麵過夜。


    於是裏麵的人急了,當兩個大漢帶著鐵鍬鐵鏟小心地摸到火光附近時,竟然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再一迴頭又聽見了村子裏傳來慘叫聲,倆人急急忙忙趕過去,一腳踏開門,隻見被剁好的肉還妥帖地放在案板上,胳膊放一邊,腿腳放另一邊,內髒要提前取出來早點吃,頭顱太晦氣,他們沒打算要。


    隻是剁肉的人不見了。


    後麵院門斜斜地開著一個小縫。


    兩人麵麵相覷,沒人願意進去找,幹脆先去別的屋裏找其他人。


    結果他們發現自己無論走到哪兒都有細微的響動傳出,而原本屋子裏待著的人也不見了蹤跡,好端端的一共六個人怎麽就都不見了呢?


    倆人越走越心慌,幹脆就背對背坐在屋子裏,左邊那人坐了會看見門開著,說要去關門,剛起身頭上就挨了遠遠飛來一板磚,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背過氣去。


    而剩下那個嚇得慘叫,躲進屋子,冷無鋒直接拿了兩道血淋淋的鎖鏈把門給他拴好,順便去後屋搬來一塊大石堵在他窗子裏。


    做完這一切,冷無鋒拍拍衣袖,把那些房間草草搜刮一遍,除了大量人肉,還有一些藥品、食物和水,應該是從逃離到村子附近的人身上扒下來的,自然被他都笑納了。


    小睡到天色蒙蒙亮。


    冷無鋒無視了某件屋子裏砰砰的撞門聲,背著自己的補給輕快地走在道路上。


    翻過一座山頭,冷無鋒站上一處顯眼的小坡,準備分辨一下方向。


    突然看見有輛汽車嗚嗚地開過,然後吱呀一聲停在路邊。


    顯然是看見他了。


    “喂!上麵的小兄弟,胥城去不去?”司機降下窗戶衝他招手,是個寸頭中年人,打招唿的方式就像喪屍爆發前問客人要不要走。


    胥城正好就是趙宣家所在。


    “去啊去啊!謝謝!”冷無鋒大喊著匆匆從山坡上跑下來,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車上人心懷歹意。


    “好小子,難得見到你這麽爽直的!”司機比了個大拇指,示意他拉開車門坐後麵。


    拉開門冷無鋒才發現車上還坐著一男一女,女的是個十七八的小姑娘,坐在副駕駛,後座上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這三人長相都有些許相似,看上去就像一家子。


    “聽說胥城那邊已經建立起防禦工事了,還算安全,我們一家是從南山那邊來的,小哥你呢?”司機一腳下去油門轟隆作響。


    “我啊?我就是胥城人,迴家看看爸媽。”冷無鋒笑了笑,將身上補給拿下來問他們道:“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用了。”旁邊的青年青澀地笑著拒絕,“我們自己有些吃的。”


    “居然是胥城人,大老遠想迴家挺難的,你該不會打算走迴去吧?這麽遠,走很久的。”司機問著,順手取出一支香煙點上,汽車在一路狂飆,絲毫不在意路上有什麽東西。


    “爸,能不能少抽煙!我們都還在車裏。”副駕駛座的少女不滿地斥責道。


    “哦哦哦,對對,我忘了。”寸頭司機不好意思地把煙摁熄。


    “師傅,您們是怎麽收到消息說胥城還在的呢?”冷無鋒開口問道。


    “哦,我兒子會玩收音機,他給擺弄的時候接受到消息的。”寸頭一隻手把煙杆扯開,取出裏麵的煙絲在嘴裏邊嚼邊說,“小哥你是從哪兒逃出來的?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麽啊?”


    “我從臨城那邊出來,本來是受邀前去和那邊武館搭把手,結果出了這種事,挺麻煩的。”


    “臨城?”旁邊安安靜靜坐著的青年突然問道:“前些日子聽說臨城幾家武館在胥城開的分館被人砸了,然後鬧了半天,喪屍爆發那天正好是直播總館對陣來著……那個砸場子的該不會是你吧!”


    “昂?什麽叫砸場子。”冷無鋒抓起一把小餅幹在嘴裏,然後灌了一口水,“那個叫友誼切磋。”


    “啊!我想起來了!”前座的少女猛地迴身興奮地道:“你就是那個嘴裏說著友誼切磋,反手就把人家屎都打出來那個變態!”


    “呃……”冷無鋒眨巴眼睛咽下餅幹,“跟我有什麽關係,那是他沒憋住竄稀了,人家後來不是專門解釋了嗎?”


    “噫,裝,接著裝,你那手法絕對是專業的。練了幾年了?是哪家的路數啊,網上感覺看不太出來……唉!爸!幹嘛揪我!”少女被寸頭扯著後領帶迴去。


    冷無鋒忍不住笑道:“沒事兒,我就隨便練練沒有師承,三個月前我還胖得像個球呢!”


    “看不出來,完全看不出來……”青年感慨地道:“你資料我之前查過,真是胖成那樣都還能練迴來,身手還這麽好,難以想象。對了,說了這麽多我們還不認識,我姓陳,叫陳舟,我爸叫陳州斌,我妹妹叫陳冰,兩點水那個。”


    “我姓趙,叫趙宣。你們家名字還挺好記得。”


    “你這名字也挺斯文,真人不露相啊!”青年越說越活泛,跟一開始的青澀模樣大相庭徑。


    “哪有哪有,我隻是個普通的學生而已,剛畢業沒多久,工作也沒有找到。”


    “現在還找什麽工作,我和我爸都應征迴伍,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到時候那邊肯定很缺人手,給你介紹一下有個門路會方便很多。”陳舟笑道。


    “啊,原來你們父子都是軍人的嗎?”


    “對,我妹妹也喜歡練格鬥,所以我們一家身體素質都不錯……嗯,都逃出來了。”


    “那……”


    “我母親的話,她……走得早,倒也沒遇上這麽折騰人的事。”


    “那還挺好。”


    “是啊是啊。”


    ……


    小車跑了兩個鍾頭,已經看見胥城的影子了,頂多再有半小時,就能到家。


    不過一車人很快就看見道路上密集的路障,還有人架著槍械在搭起來的沙袋上趴著。


    “前麵的人請下車!並表明你們的身份。”旁邊擴音喇叭響起異地口音。


    車裏四人對視一眼,寸頭把車停在路障前,這邊整片地區都被圍了起來,還有人在周圍巡視。


    下車後,對麵出來兩個軍裝男人,看寸頭他們微微放鬆的樣子,應該是軍方的正牌人馬。


    一番檢查後,他們的食物和水被單獨放出來,旁邊士兵解釋道:“因為是戰時戒備狀態,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會被統一收繳發放。”


    冷無鋒盯了他一會,沒說話。


    寸頭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份證件,行禮道:“陳舟斌前來歸隊。”


    陳舟也同樣取出證件行禮,“陳舟前來歸隊。”


    那個士兵仔細查看證件後行禮,“見過兩位長官!我需要對此進行上報,請兩位長官稍後!”


    他拿著東西沒一會就迴來了,還跟著另外一個寸頭,兩個寸頭一見麵就哈哈大笑然後相互擁抱,然後陳舟和陳冰就抱著自己的補給進去了,並沒有上繳,冷無鋒自然從善如流,帶著東西一路進去。


    “哈哈哈,老陳啊,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看見你,後麵這……你兒子和女兒?”


    “陳舟你總認識吧?旁邊這個是我閨女,還有個小子是路上碰見的,人家單槍匹馬從臨城闖出來要迴家,連個車都沒有,就順便拉上了。”


    “哦!這麽厲害啊,那過兩天把這小子編我隊裏去,正好缺人手!”


    “嘿!你這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兩人迴頭同時盯著冷無鋒,得到了一個皆大歡喜的迴答。


    然後冷無鋒就被單獨帶到一座賓館,是軍隊暫時居住的地方,他被編入的隊伍是五營二班,甚至還有人給他派發士兵統一裝束,當然,不一定符合編製,但有的用就不錯了。


    跟陳舟斌熟絡的那人叫王誌,是他以前的戰友,帶領的說是五營,總人數也不到一百人,總共十個班,每天輪換巡視周圍,或者作為搜尋隊出去尋找幹淨的食物和水。


    冷無鋒跟王誌打了聲招唿後就迴家去找了趙宣的父母,不過意料之中的沒人在,屋裏全是死老鼠殘留的爪印和血跡,多餘的屍體都被清掃出去,避免爆發瘟疫。


    迴來時正好碰見王誌,看見冷無鋒沉默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了?沒找到自己親人嗎?”


    “沒有。”


    “你父母是當地人嗎?”


    “是。”


    “那管理處應該有名冊記錄,嗯,在黃房子那邊,我帶你去。”


    說著,王誌就帶頭走在前麵,冷無鋒緊跟上去。


    到了地方他才發現所謂管理處就是在體育館裏,因為外牆刷著黃色的漆,所以他們管這邊叫黃房子。


    按著姓名查找,並沒有發現趙宣的父母,那麽結局已經不言而喻了。


    管理名冊的工作人員有些艱難地勸慰他,“這場災難逝去的人的確有很多,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好好活著……”


    冷無鋒搖搖頭,趙宣的執念還追尋父母往昔的溫暖,既然沒有太清驅邪咒,他幹脆問道:“被清理的屍體都埋在哪兒?”


    他沒指望那些人專門把人屍和動物屍體分開埋起來。


    “都在東郊的荒坡……”


    話音未落,冷無鋒人就往東邊離開,管理人員正要勸阻,卻被王誌攔住,“讓他去。”


    東郊一片荒蕪,地麵都是新翻的泥土,偶爾有些殘餘的毛皮和細小的腳爪露出土麵。


    放眼望去,新翻的土地看不到盡頭。


    要是在這亂挖肯定會感染,而且根本挖不完,挖不到。


    冷無鋒壓下煩亂的心緒,就地盤膝坐下,念了一篇清心咒和驅魂咒,他猛然發現,如果在此地修煉鬼術恐怕還能有點成就。


    但沒有靈氣維持道心,早晚也會變成鬼物。


    算了算了。


    ……


    ……


    越見青神情陰鬱地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擺放著三袋壓縮餅幹,一顆幹癟的蘋果,兩袋蘇打餅幹,除此之外,地上放著半桶幹淨的水。


    他已經半個月沒有清理自身也沒有擦洗家具地板了。


    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而距離一月之期已經過去整整一周,也就是說,現在是喪屍狂潮爆發後第七天,麵前這些東西一天就能消耗幹淨,盡量節省也吃不了多久。


    手機早已沒有電,對於他這個潔癖來說,讓他在最後階段喝尿吃紙還不如去死。


    手腕一抖將黑屏的手機精準丟進垃圾桶,越見青慢慢地吃掉了那個幹癟的蘋果,然後開始閉目養神,盡量節省消耗。


    三天後,越見青盯著手中接滿黃色液體的礦泉水瓶陷入了沉思。


    馬桶早就幹了,為了防堵,排便他都用紙包了直接扔出去。


    鑒於理性的警告,他提前開始蓄尿,幹淨的水隻剩不到二十毫升。


    盡管嘴皮幹裂,他也隻能蘸一點潤潤,不敢亂喝。


    又過了兩天,越見青放好的尿瓶根本沒動,不過人已經快不行了。


    就在他恍惚中以為自己快要升天的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然後敲門聲變成了撬門聲,最後變成了一句罵娘的淦。


    “這個博士是不是有病,誰家屋裏裝三層門?!”


    年輕人的火氣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越見青掙紮著撐起身,把手挪到門鎖附近,依次打開鎖扣。


    外麵傳來聲音,“別動別動!裏麵好像有聲音……”


    “什麽別動,裏麵有人給咱們開門呢。”說話的這人笑笑,一把推開門。


    “哇噻,我要瞎了,這麽白!”五個人唿啦一下闖進屋,在雪白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子。


    “呃……”越見青看了一眼隻覺得要背過氣去。


    “唉!博士?你是齊博士嗎?齊霖?是你嗎?”有人伸手來扒他眼皮,粗糙的指肚粘著鐵鏽和槍油的味道。


    “是……”越見青閉著眼緩了好一會,然後掃過麵前十個重影,“水……水……”


    後麵擠上來一人,捏開他下頜給他喂了一口水。


    “現在不能多喝,一點一點給你潤潤口。”


    說完,越見青感覺自己被人背了起來,隱約有種熟悉的氣息。


    “走吧,人都帶上了……哦,博士你有沒有什麽資料要拿的?”


    越見青微微睜眼往茶幾上看,那上麵放著一隻本子和筆,見有人拿起來裝好後,他又看向桌角的垃圾桶,裏麵有隻沒電的手機。


    看見他們都裝好後,他才閉上眼睛。


    “讓他別睡,騷擾他,實在不行就掐。然後隔兩分鍾給他喂口水。”背著他的人叮囑道。


    後麵年輕人跳著腳說是,然後用那雙帶槍油味道的手又去撐開越見青的眼皮,得到了白眼一枚。


    “啊!隊長,他翻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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