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身份暴露,防止他的手段被修士們視為邪徒罷了。


    否則就憑他一身衝天血氣,不用道眼直視都能看見的無數業孽,難道會在乎別人的生死嗎?


    鳳啟雙手顫抖,嘴唇哆嗦,隻覺得這個拜師宴就是活生生的陷阱!


    騙子!都是騙子!


    猩紅的魔煞,黑色的邪雷,南明離火也隻能堪堪抵擋的蒼白旱魃之焰,女醜發出非人的嘶吼,大蟹尖利的巨螯……


    有的人,他手段單一,卻很強;有的人,他道法駁雜,但很全;有的人他手段又多又強,道法又雜又恐怖……這就不叫人,叫妖孽,叫魔頭,叫瘋子,怪物……隨便怎麽叫,總之就是打不過。


    鳳啟悟了。


    ……


    龍軀之外,酒缸之內。


    其實也是一方小小的天地。


    咕嚕嚕煮沸了許久也不見酒液幹涸,隻是空壇子多了一個又一個。


    一會壇子燒得通紅,一會裏麵劈啪作響,一會彌漫出一股子海水味兒,一會飄出詭異的魔氣、煞氣。


    還有小鳥啾啾的叫聲,女鬼嗷嗷的吼聲,大鉗子哢哢的撞擊聲,亂七八糟,好似七彩的神奇大染缸,隻叫人好奇撓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去一看究竟!


    三老圍坐在外麵,旁邊坐著一圈敢於獻身的元嬰,一旦鳳啟出來,就會迎頭撞上他們的拚死一擊!


    “所以它到底在裏麵幹什麽?”魏金好奇得簡直要抓狂。


    “煮菜。”


    “煉丹。”


    兩個無良老頭子張嘴就來。


    “把頭伸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另一個圓臉童子模樣的元嬰修士笑咯咯地道,手裏還捏著一把瓜子哢哢地磕,不慌不忙,嬉皮笑臉。


    “就會糊弄人!千旬子你怎麽不伸進去試試?”


    “我又不好奇。”


    童子元嬰哼了一聲,又憑空攝來一把瓜子。


    “我說,要是我幫你們看一眼,待會缸裏的酒能不能分我一瓢?”


    “一瓢?”


    魏元起初似笑非笑,隨即變臉怒罵道:“吃屁吧你!熬都熬幹了,能剩下一瓢?!”


    “那一碗行不?”


    “半杯。”


    “茶杯!”


    “酒杯。”


    “酒杯那得一杯才成!”


    “看一眼又沒讓你送命!”


    “誰知道呢!小家夥脾氣看著那麽大,剛剛你們不是被濺了一臉燎泡麽?嘿嘿嘿!”


    “……小家夥,哼!你才是它眼裏的小家夥還差不多!”


    “行行行我是,你給不給吧?”


    “半杯。”


    “好好好,算你狠!”


    童子元嬰敗下來,裝模作樣地挽起袖子,作勢欲上前瞅一眼。


    誰知他突然捏了一通法印,抬手甩出一隻滴溜溜的八卦鏡,往天上飛去,正好籠罩在酒缸上方。


    “啊哈哈哈,沒想到吧?”


    童子一臉得意,眼裏冒出金光,正好映出下麵酒缸的景象。


    三老一臉無語,旁邊緊張兮兮的元嬰們也都哭笑不得。


    這時,酒缸中突然掀起水花,缸體呯然破碎,一道身影躍出,看見頭頂罩了個八卦鏡,抬手就是一劍!


    “誰敢偷襲我?!”


    “啊!!!”


    童子元嬰嚎了一嗓子,慌忙撤下神通,隻見他眼皮上各自冒出一條血線,也幸虧收得快,否則眼皮開花必然少不了。


    而其他元嬰驚了一跳,抬手便要打出殺招!


    “諸位收手!”


    魏元大喝一聲,阻止了過於緊張的元嬰們。


    隻見出來的人是一位青年白衣修士,眉目冷峻,身量挺拔,雙眼好似寒潭深淵,看一眼便讓人心底隱隱發冷。


    這是女醜殘餘的神王威壓。


    “臭小子活著迴來了啊!”瘸子魏道上前使勁拍他肩膀。


    大小眼魏金手裏捏著魏元給他準備的丹藥,上下打量冷無鋒周身,看他有沒有受傷。


    “也沒你們說的那般厲害。”


    冷無鋒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抬頭望向天上。


    火色大印斷了靈力供給,紅色罩子一點點消失,並從空中掉了下來。


    他伸手一攝,大印便落在他掌中,尤自帶著溫熱氣息。


    “你說什麽?”


    這一套都做完了,魏金才反應過來冷無鋒說了話。


    “沒什麽。”


    某人試圖敷衍了事,這檔子破事本來就講不清。


    眾人眼睛都盯著“天地烘爐”上,魏元先開口問道:“鳳啟人呢?”


    “被龍吃了。”


    真他娘的有其師必有其徒,說話那是一脈相承地氣人。


    圍觀的元嬰都在心底翻白眼。


    “你不是也被吃了嗎?沒遇上他?”


    “遇上了,打了一架,龍君助我良多,所以他死龍肚子裏了。”


    “原來如此。”


    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魏金瞅著一地碎土陶,“龍君呢?”


    “兜裏。”冷無鋒指了指衣懷,表示早已裝了起來。


    千旬子一臉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酒液”,那可是九爪龍泡過的洗澡水!價值不菲啊!


    白丟人現眼了半天,還差點給小輩揍了。


    “那……三位師父,拜師宴還開嗎?”冷無鋒接著問道。


    “開啊!為何不開?!”


    魏元大笑一聲,“我這就通知八方來客,說惡徒鳳啟已被龍君殺之!蒼梧山大擺宴席百日,以慶賀此事!雙喜臨門啊!”


    “對了。”魏道拉過冷無鋒低聲說:“那鳳啟頭顱可是價值一件上品靈寶,可遇不可求啊!你看看能不能讓龍君吐出來……”


    “這……”冷無鋒苦笑道:“我出來之前,他早就在龍君肚子裏化為一灘血水了,哪兒還有什麽頭啊?”


    “敗家子!”魏道罵罵咧咧地走開了,也不知道是說誰。


    冷無鋒暗自搖頭,鳳啟屍體就在他儲物戒裏,隻不過已經打算讓冷揚立去用了。


    化神修士的軀殼,這才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啊!


    於是宴席接著擺,整個朝野乃至整個鴻饒都知道有個新晉化神折在了蒼梧山!


    原本就名聲在外的萬法宗更是火了一把,不知道內情的修士都以為他們有奇巧之技,能殺化神大能!當年參加他們宗門入門試煉的修士整整翻了十倍!


    ……


    鴻饒之外附近一片海域上。


    一座大島鬱鬱蔥蔥,其土地之廣,幾乎能比擬朝野!


    其島東南方向有一座天然地坑,坑裏正冒著嫋嫋黑煙,這煙氣極其混濁邪異,飄出時會化作種種惡獸之像,撲咬周圍的生靈。


    三個道人各自坐鎮三個方位,一旦有煙氣惡獸撲,便會彈出一縷靈氣將之擊破。


    遠處飛來一隻丹頂仙鶴,飄飄然落在一美貌女子身邊。


    百忙之餘,她伸過手,仙鶴頓時化作一紙信箋落在她掌心。


    也沒空看,神念一掃,她大概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朝野晉升的鳳家小子被殺了,鳳家滅門。”


    “哦——那可真是壞事。前些天裏,九業子和巍徽子還在爭著讓他替自己的班呢,現在誰都歇不成了。”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道人,他一隻手裏忙個不停,另一隻手還舉著一本書在看。


    “那殺他的人是誰?”


    出聲的是一個中年道人,留著三縷長須,神態自若,眉目平靜祥和,頗有仙風道骨。


    “說是一個羅浮的修士,表麵是金丹期,還有一頭龍。”女道人迴答道。


    “龍?”


    兩個男人齊齊露出幾分異色,一隻潛伏已久、不願出來送死的煙氣惡獸趁機偷偷摸摸往外爬,眼看就能鑽進樹林,逍遙自在了,卻被看書道人彈指擊毀。


    “這龍也特別奇怪,明明是九爪銀龍,居然前兩日還渡了劫,你們猜是什麽劫?”


    “什麽?莫非是九天滅世降魔劫?或是紫霄玄極滅妖劫?”


    “都不是,是化形劫。”


    “這不可能!除非它是蛟!”


    “蛟能殺化神嗎?”


    “這又怎麽說?不是修士殺的嗎?”


    “是龍把人吞了,修士進肚子殺。”


    “……”


    三人忽然間就不說話了,隻是用眼神相互對視。


    九爪龍別說殺一個剛剛化神的小輩,就是把武洲屠了,把地仙殺了,這都不奇怪。


    但是吞了一個小輩還得讓人進肚子殺……這就離譜。


    要麽龍不是九爪,要麽就是它出問題了。


    殺一個剛化神的小輩都如此吃力,那要是多去幾個化神,是不是就能帶一條龍屍迴來?


    這玩意可是有價無市,好幾個依靠龍來修煉的老東西,聽見這消息非得瘋了不可!


    哪怕是真正的九爪龍,他們恐怕都會撲上去,撞一撞成仙機緣!


    至於那個所謂的金丹修士,管他來自哪裏,頂多也就是個元嬰或者化神初期的修士,八成還不如鳳啟,否則何必要龍來幫他呢?


    鎮守這座地淵裂隙的三人都是分神期修士,與剛化神連出竅都未踏入的修士更是有雲泥之別,三人出手肯定穩了!


    隻是要離開的話,地淵可不能沒人坐鎮,一旦此處崩裂,地淵大開,沿海的人不知道要死幾十萬,那可是滔天的業孽,沒人能擔得起。


    “青鬆子,你先前不是研究什麽陣盤,可以代替我們看守地淵嗎?”


    女道人念頭一轉,開口問道。


    “能是能,但就是壓上我所有的寶,也隻能守上一個月,咱們去個來迴的時間都不夠,而且一旦遇上淵獸衝擊,鐵定完蛋。”


    持書道人苦笑。


    “你缺什麽?”中年道人問。


    “靈寶,越多越好,一天三件,要是遇上厲害的那可就說不準了,比無底洞還誇張。”


    “那我估計能給你一個月的。”


    “我這也是。”


    “三個月,趕快點應該夠了。”


    “那就這麽定了吧。”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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