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麽挖我宗門祖地?!”


    白須白發的老頭一臉怒色,瞪著麵前這個被金索困住的小屁孩。


    那毛頭小子隻是晃了晃腦袋,細密的黃沙從他頭頂紛紛揚揚落下。


    他看著周圍院落到處長著挺拔蒼翠的高大樹木,飄渺的雲霧飛過頭頂,早已不是那個荒漠的樣子了。


    “這位前輩,此處是何地?之前那地方黃沙滿地,怎麽是您宗門祖地呢?”


    “哼!告訴你也無妨,此地乃是羅夢宗道場,至於別人家祖地在哪,和你有什麽關係?!而你私闖我派不說,還大肆挖掘我宗門前輩們的安身之處,你居心何在?!”


    老頭兒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旁有個模樣靈動的少年不住地安撫他。


    冷無鋒翻個白眼,無力與他爭辯。


    “老道你可知五門試煉?我方才出夢舟,結果一睜眼就落到一片荒漠,死活都走不出去,不巧我挖出你家祖宗,我道歉還不行,您放開我,這就給您修好。”


    “五門?”


    老頭一愣,又皺眉道:“你是五門試煉的哪一個?”


    “我叫冷無鋒。”


    老頭深深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後,走來走去地跺腳。


    “造孽啊,造孽啊……”


    “罷了罷了,快滾!”


    老頭眼不見心不煩,幹脆一擺手,金索頓時鬆開掉在地上。


    然而已經變成了兩截。


    冷無鋒立即收迴指尖劍氣,幹笑兩聲。


    “我以為您要殺人滅口呢……哈哈…額,此物價值幾何呀?”


    一老一小兩人滿臉呆滯。


    “給老夫滾!!!”


    重巒疊嶂的山野深處,一聲怒咆驚飛無數鳥雀。


    一個渾身灰撲撲、十來歲的少年一下子從空中跌出。


    他突兀的出現使得隱蔽大陣出現一絲扭曲,隱約露出一座清雅道觀,很快就消失不見。


    “兇什麽啊……”冷無鋒哼哼兩聲,拍了拍灰,“都說了給他賠!還兇!”


    他掌心法紋一閃,一柄金線流轉的靈劍飛出,載著他往最近的湖泊飛去。


    道觀裏,那個靈秀少年看著麵前的水鏡問道:“師父,你為什麽要放他走啊?他不是壞了您的法器嗎?還掏了咱們祖墳!”


    白發老頭眼角一抽,“你懂什麽?他身上因果都纏成繭子了,咱們小門小派的,招惹得起嗎?”


    “啊?”


    少年疑惑道,“師父你不是說咱們宗門秘法太上感應篇專修因果,廣結善緣,若是遇上這種因果纏身的人,理應幫助他才是,為什麽要避開他呢?”


    “善緣!”


    老道大喊起來,看見少年嚇了一跳又放低聲音道,“結善緣不是讓你去沾染因果,不然你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那,那師父為什麽要跟皇宮打交道呢?您不是說皇宮沾染天下因果,乃是大因果嗎?難道剛剛那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他身上的因果比大因果還大嗎?”


    少年猶猶豫豫問道。


    “長生啊長生,你今天怎麽這麽多問題?晚上迴去把靜心咒抄一百遍!”老道揪著胡子瞪著他。


    “是。可是師父……”


    “行了行了,閉嘴吧。去後院祠堂把師祖牌位請下來,下麵有個櫃子裏把裏麵兩把鏟子都拿過來。”


    少年又看看老道,然後才去按照吩咐取出兩把鏟子,他有點不大明白,為什麽兩把鏟子要放這麽隱蔽?


    老道拿起一把,讓少年也拿好一把,然後帶著他站到院子角落的桂花樹下。


    少年忍不住又悄悄問:“師父,為什麽咱們宗門把祖地傳送陣做成桂花樹而不是香樟樹呀?香樟多好不生蟲……”


    話音未落,他倆就被傳送走了,老道隻來得及瞪這個屁話死多的徒弟一眼。


    少年知道師父肯定不會告訴他,所以在這會問,師父也打不到他。


    等傳送剛到,少年立即一個驢打滾躲開他師父大巴掌,熟練得不像話。


    “臭小子!拿好鏟子走快點!”老道也並未追,而是轉身向著一片狼藉的沙地走去。


    隻聽見老道邊走邊說:“皇宮的確是大因果,且近日來因果線越來越顯,就快有大事發生了。”


    “但是師父我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摻和一腳了。方才那個人,他身上因果厚得不像話,大半都延伸向窮陰城,說明那有與他因果幹係極大的人,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關鍵是,老夫這一輩子,躲了又躲藏了又藏,方才偷得千年歲月,卻從未見過與天外有因果之人!老夫道無圓滿,徒有長生法而無自保之力,這等涉及天道的大因果沾之必死無疑!”


    “長生啊,你爹娘生前常說要讓你安安穩穩活到天長地久,你可千萬要穩住,不可掉以輕心,不可罔顧師門,不可沾染惡果,否則不光是你,師父我也會被你牽連的!”


    少年聽得似懂非懂。


    老道說完,人已經走到沙坑前麵,隻見下麵竟然爬起一隻顫顫巍巍的幹屍!


    老道高舉不知名材質的鏟子,鋒利的鏟邊閃過一道寒光,嘭地一下給它啪了迴去。


    幹屍頓時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在動彈。


    “這…這,師父!師祖們都活啦!”少年驚叫道。


    “閉嘴,快把它們拍下去!這才不是什麽師祖,咱們門派的師祖早就飛升了,第二代掌門就是我!”


    正說著,旁邊又不知從何處鑽出來一具幹屍!


    “看見了吧?這種牽扯因果極大的人就是禍害,不管到哪去都會給別人添麻煩,動輒死傷無數,才來北陸就驚擾了萬屍塚,皇宮到時候不知道會怎麽天翻地覆呢!”


    少年指著周圍一大圈棺材聲音顫抖道:“師,師父,它們好像都活啦!”


    棺材裏都傳出指甲抓撓的吱吱聲。


    “那你還不快把它們掀下去!要是爬出來了就拿鏟子打,此物乃奇寶,克製這些東西。”


    這邊一對可憐師徒給冷無鋒擦屁股,當事人還悶悶不樂地在湖裏泡澡,手裏撥弄著一副黑色星盤。


    上麵梵宮墨狄雲無心三人已經聚在一起了,離南山虎“張火”也越來越近,錦曌跟他們都遠著,相比起來和自己能近一些。


    至於某個帶跑了自己劍的王八蛋,完全感覺不到,明明之前和他是最好聯係的……當真是氣煞我也!


    冷無鋒遊到湖邊,捏了個避水訣讓身上幹幹爽爽,換上一套新袍子。


    這還是當年在貔貅殿那個小姑娘給的呢,結果特麽的到現在穿著還合適極了,這個頭完全不見長,看樣子自己身魂之間真的出大問題了。


    冷無鋒歎口氣,抬眼掃過遠處窸窸窣窣的黑影。


    這夥野人在這等了這麽久,一個小孩洗澡有什麽可看的?要打要殺的怎麽不上呢?


    要不是因為這夥人鬼鬼祟祟盯著自己,他早就走了,用九萬裏趕路雖然消耗大,不過很快就能和錦曌匯合。


    他幹脆朝著那邊走過去,那夥人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但卻並不離開。


    “倒,倒,倒!”


    冷無鋒頓住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前麵一個勁喊倒的人。


    這家夥腦袋上綁著一大片樹葉,假裝自己是個樹妖呢這是?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柱香,野人轉身就跑,他身後同夥嗷地一聲四散逃跑。


    冷無鋒剛要追,卻並未抬腳而是騰空而起,那個樹葉頭還迴頭看了一眼,卻詭異一笑。


    突然一道巨大的蛛網從天而落,將冷無鋒死死捆住。


    “中了!中了!嗷嗷嗷!”


    一大群穿著樹葉裙的野人鑽出來,圍著冷無鋒嚎叫。


    一隻大肚便便的花腿蜘蛛被野人們抬出來,剛剛正是它噴吐的蛛網。


    蛛妖?看著道行不怎麽樣啊?


    冷無鋒猶豫一下,假裝驚慌失措地大喊,然後被他們抬起一路往叢林深處走去。


    深夜,冷無鋒倒吊在樹梢一臉無趣。


    周圍密密麻麻吊十幾具死屍,還有兩三個昏迷的修士,死屍都是野人打扮,修士不過引氣修為。


    冷無鋒麵前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地穴,附近的野人和大肚子蜘蛛都在忙裏忙出,也不管吊好的獵物,好像在籌備什麽一樣。


    到了第二日,一個男修士醒了,看著近百丈的巨大地穴,和像螞蟻一樣進進出出的蜘蛛和野人,頓時哭的梨花帶雨。


    “嗚嗚嗚,我好慘呐,怎麽才下山就被蜘蛛抓了,嗚嗚嗚,完了……”


    旁邊一個勁裝打扮的女修也醒了,翻個白眼道:“您能不能閉嘴,是不是想被羽織姥姥吸成人皮?”


    冷無鋒有些好奇地看著兩人問道:“你倆是哪個門派的?今日下山?”


    “嗚嗚嗚,靈醫門……”


    “沒問你!”


    “小兄弟,我倆都是小門小派,不值一提,能被羽織姥姥抓來當幹糧,怎麽可能有大宗子弟?”


    那女修嗓音醇厚,語氣和男人沒什麽兩樣,完全和跟她身旁的男修反著來。


    “羽織姥姥是個什麽……”


    “噓!大哥,你可小聲點吧,你想死我們還沒準備好呢!那可是,金丹境界的大,蜘,蛛啊!”


    這姑娘顯然就是故意的,她剛說完旁邊的男修頓時又哭了起來。


    “這不,近年北陸五宗打算搞個什麽混元試煉,爭奪每三百年的礦脈歸屬權,第一重五門試煉剛剛結束,不少修士為了圖個彩頭,打算去窮陰城裏慶祝。”


    “妖也能去?”


    “窮陰城裏隻要你肯守規矩,別說妖,就是魔也沒人管,要打就別讓人抓住,不然都得下大牢!誰讓皇宮的老祖宗鎮在城裏呢。”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冷無鋒皺眉問道。


    “嗨!這不是下山曆練嗎?我得去打聽情報呀,前兩天坊市裏新來了個做萬事通生意的,喏,看我腰上這個配飾……”


    冷無鋒看見一隻青銅小魚墜在她腰帶上。


    “都是這裏給的消息,那個小姐姐人可好啦,我買不起情報,她就給我個配飾,讓我順便幹點小活給我說了很多。唉,她還專門叮囑我小心蜘蛛來著,結果就給抓這來了。”


    冷無鋒嚴重懷疑這姑娘是雲衣她們送給他的人形情報,她們是怎麽做到的?興許是巧合?


    那男修還在嚶嚶嚶,女修嘴碎得不像話,見後麵冷無鋒不搭理她,她就一直刺激她師弟,直到兩人口幹舌燥才閉了嘴。


    天快暗下來的時候,一夥野人乘著巨大的鳥怪又綁了一個修士掛在冷無鋒旁邊。


    冷無鋒幽幽看著被慢慢吊起來的錦曌。


    “怎麽?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你也被抓啦?”


    “……嗯,我也沒想到你在這,好巧。”


    “好巧好巧。”


    “唉,你倆認識啊?小兄弟,這麽俊的小哥也是你山門的?”碎嘴女修又開始叨叨。


    “俊?瞅他那模樣也叫俊?你怕是沒見過有人樣的。”


    冷無鋒嘴巴一扯,下意識說道,隨即就看見錦曌黑了臉。


    這當真是……他說的是實話啊,任誰天天看越見青那個鬼在旁邊飄來飄去,審美都會提升好大一截吧!


    “嘿,小兄弟你胚子也不錯,長大了肯定跟這位小哥似的,嘿嘿嘿。小哥怎麽稱唿呀?”


    女流氓!


    冷錦兩人齊齊暗道。


    這四人一路掉到第三天,身上都落灰了才被放下來。


    地上浩浩蕩蕩的野人大隊聚集著,弄了許多大籠子放著各種野獸人屍,給這個四人弄了個單獨的籠子,還有四套手感極佳的絲織道袍。


    幾人一臉納悶。


    大隊的最前端是兩隊恭恭敬敬的妖修,長得奇形怪狀,有些尚且沒有完全化形,身上帶著羽毛鱗片的,頭角崢嶸。


    一頂金紅的轎子被抬著,隱約能看見裏麵有個婀娜人影。


    “走吧。”


    一道嬌滴滴的婉轉女聲傳出,整個浩浩蕩蕩的人群開始慢慢動了起來。


    “喂?喂!裏麵幾個往哪看呢?”一個大肚子蜘蛛長著一對紅嘴夾子,竟然口吐人言。


    裏麵四個人齊齊看向它。


    “都把衣服換好嘍,姥姥今日啟程前往窮陰,你們四個到時候就是貼身童子,我會在此期間把禮數給你們教好,到時候誰要是敢給姥姥丟人,就把你們吊起來吸幹嘍!”


    “……”


    “嗚嗚嗚,嚶嚶嚶,人家要迴山門,要見師父!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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