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鋪天蓋地的獸潮,小村落裏的百姓們已經開始了自發的轉移,拋棄其他多餘的事物,帶著僅有的一些衣食住行物品向著周邊的山城跑去。


    說是山城,其實是不知何時遺留下的一些高聳的石牆和建築群落,以此作為防守來抵擋獸潮的侵襲,避免被野獸發現蹤跡,尋找一絲逃出生天的機會。


    村落裏已經十年八載沒有出過一個可以成為上師的修行者,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救援他們,小山村獨居世外,唯有一代又一代的在野獸狩獵奔襲之時選擇避居於山上躲避獸潮。


    老人已經風燭殘年,再也邁不動步子,十幾個同村的老人聚集在他的身邊,他們是這一次的活餌。


    逃了這麽些年,已經累了。


    祖祖輩輩都要留下一些人來吸引獸災,沒有老人,孩子們如何活下去呢?


    他們靜靜地坐在村口,看著遠方那席卷而來的數萬頭野獸猙獰的麵孔。


    大夏已經多少年沒有人路過這裏了,大夏難道已經忘記了這裏?


    獸潮臨近了,野獸們猩紅的雙眼下,口鼻噴出惡臭的腥液,向著老人們一口吞下。


    它們已經饑餓太久,顧不得思考眼前這些食物為什麽肉質如此的幹澀難咽。


    老人微微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臨近。


    要是我家那個小崽子在東邊學成歸來,恐怕還來得及給這把老骨頭殮一下屍骸。老人如此想著,靜靜等待著生命的終了。


    嗚咽聲,嘶吼聲,還有利刃切割皮膚的摩擦聲。


    老人睜開雙眼,恐懼的看向周圍。


    一道道麵目相似的身影立在周圍,遠處還有兩道身影正在趕至此地。


    是那兩個外鄉人。


    盡管心中湧出一種得救了的虛幻感,他還是看出了那兩個外鄉人才剛剛凝聚靈種的水平。


    “往山上跑。”一個,兩個,十幾個聲音響起。


    周圍二十道身影漸漸無法抵抗這洶湧的獸潮,而遠處的山城周圍已經開始有洶湧的野獸們撲向石牆,一旦無法擊退他們,野獸數量越來越多,城牆也會被直接壓垮。


    “快去山上。”村落臨近田地,是老人們世世代代無法舍棄的生存根基,但卻無險可守,隻有幾十間茅草屋在巨獸身軀的擠壓下直接垮塌。


    已經沒有機會了,無論是他們,還是陸阿九和明時月都知道這一點。


    “孩子。”老人家低聲呢喃著,不知在思念著誰,對於他而言,山上山下的,都是孩子們。


    隻有十虎之力,不過是凡夫俗子中較為強力一點的陸阿九們無法抵禦這樣的獸潮太久,當他們輾轉騰挪廝殺之時,老人們已經顫顫巍巍的走向了獸潮。


    生命的繁衍,來自於奉獻,而守護眾生這一覺悟的,唯有死亡。


    生命生於死亡,也將歸於死亡。


    數點破碎的光點落入周圍的陸阿九體內,少年召迴分身,帶著明時月向著山城方向奔去。


    身後傳來獠牙利齒嵌入骨骼的聲響,野獸爪牙撕碎皮囊,囫圇著吞下這些蒼老的肉體。


    兩人閃身進入山城,青壯們戰戰兢兢的匍匐在石牆後,用盡力氣將一頭頭奔上石牆的野獸擊飛,但這種力量無法長久,他們數量太少,而野獸數量太多。


    扔下薪柴,引燃草木,構築起一道道火牆的同時,山下的野獸暫時被阻擋,山上的人們也喪失了可能逃生的機會。


    陸阿九與明時月兩人沒有登山,對於他們而言,山下這一塊犬牙交錯的地勢便已經足夠。


    如果不能擊退這些野獸,今天他們的旅程也就到此結束了。


    凡夫俗子,叩問蒼天。


    生平第一次,少年有些痛恨所謂的傳承與試煉。


    如果想要給我守護他們的力量,那就大大方方的給出來,如果沒有,那就讓我不留遺憾的戰鬥到生命終止之時。


    “去勞什子的鬼試煉,去勞什子的英雄。”


    琉璃之體與野獸硬碰在一起,陸阿九手中橫刀斜著向上一切,在獸口咬住肩膀的一刻貫穿了對方。


    野獸踉蹌倒地,少年再度頂在最前方。


    一團火焰撲麵而來,一隻有著火靈根的蜥蜴自遠處噴射出火焰彈後,數個大猩猩揮動著拳頭衝了上來。


    火焰炙烤之下,少年半裸著上身立在原地,一身肌膚在其中毫發無傷。


    雙手握住橫刀,刀光砍出,幾隻大猩猩被腳下升起的細小藤蔓捆縛住腳踝,掙脫之後刀光已經臨身。


    借助微弱靈種的輔助,陸阿九一路殺到火焰蜥蜴身前。


    十惡狂龍咆哮著咬住蜥蜴,一口將其吞入腹中。


    左側黑白相間的貊獸巨掌揮動,一擊便擊殺了另一頭九品的野獸。


    身邊幾個主要戰力同時出手,十個戰鬥單位堵住了山口,山上不得其門而入的野獸們仍在逡巡徘徊。


    “時月,去山上,斬殺那些野獸。”


    麵對著數百隻狂湧而來的獸潮,陸阿九大聲唿喝道,手中橫刀一甩,將鮮血吸取的一幹二淨,幾十頭野獸死在刀下,他體內的源能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值,三百點九品源能,是時候再度破碎一次武籙之體,將其推演到更高的層次。


    此時正是與這些家夥死拚到底的時候,小姑娘在身邊一直加著血,如何體會血量到底的極限破碎感。


    從武道基石到神通,再到武道體係基本律令,其實都有一個最簡單的破境之法。


    百煉成鋼。


    百次破碎,換來一次超越極限的機會。


    將武道基石粉碎一次又一次,一百次又一百次,最終推演到自身武道的極限。


    還記得自己曾經登峰小百次,造極小萬次,極意小百萬次,超脫如今還未達到那個上限。


    沒有天賦,那就隻有憑借著自己堅韌的身軀一次次扛過這些,沒有變強的話,那麽如何將那些自己認為不合理的東西粉碎。


    一介凡夫,也敢刑罰蒼天。


    明時月抽身遠去,少年沉下身子,將眾多個體召迴體內。


    十個陸阿九持著刀,守在山口石林下。


    “來吧,搞快點。”衝著席卷而來的獸潮,少年帶著笑容,丟下手中橫刀。


    武道根基,拳高一丈。


    數百頭野獸奔湧著向著他衝來,身後十道戰鬥單位消散,如果他堵不住這個山口,那麽山上山下都將成為這些野獸製造的地獄。


    世間當有悲憫,以一介凡人,抵擋殺生地獄。


    不動,琉璃,菩提心。


    金剛體魄,琉璃真身,菩提心神。麵對這些敵人,能打耐操的地之明尊體係最為好用。


    少年撕去上身破碎的衣衫,拉動兩邊犬牙交錯的石柱卡在身後。


    迴身之時,一頭猛虎已經撲到了近前。


    百象之力加身,九品猛虎已然快到了進階八品的緊要關頭,當它撲來之時,周圍的野獸徑直退開,顯然充滿了對它的畏懼。


    猛虎落地盤旋,再度蓄力飛身而起,利爪撲向少年肩頭,巨大的虎口張開,咬向少年的脖頸。


    少年揮起雙拳藏身,再度擊出一拳。一拳過後,不動武籙閃過一絲金光,將猛虎源能全數收入體內。


    四百點九品源能,四百巨象之力,一擊落下之時如猛虎出閘,一拳將周圍數百米的地脈震裂,野獸們難以繼續湧來,陸阿九則向著他們同時發起了衝鋒。


    以各種靈種組合捆縛住一頭頭野獸,在他大肆收割之際,一些八品之上的野獸也已注意到了陸阿九的存在,向著這個區域匯聚而來。


    獸群最大的優勢在於數量龐大,即使是拉動石林封鎖山城外的路徑,依舊有不少野獸左衝右突突破了進來。


    一頭千足蜈蚣自地下鑽出,龐大的身軀如金鐵一般鋒利,依靠著鱗甲轉向陸阿九身旁,要將他夾在其中。


    又一頭巨蟲鑽出,揮舞著兩隻巨螯,一抹寒光閃動,一記蠍子擺尾直衝陸阿九背後。


    兩隻八品巨獸向著陸阿九襲來,氣勢如龍虎一般奔騰洶湧,這些蟲類異獸巨大化之後反而成了最為兇猛的一類野獸,即使是猛虎也不敢硬攖其鋒芒。


    堅硬的外骨骼合攏之際,陸阿九動了。


    拔出橫刀,少年飛身而起,與蠍子尾刺碰撞在一起,毒素瞬間湧進他的全身,任由毒素奔湧,少年一刀斬過。


    身後雲氣生成虛像,揮動兩杆大槍接住蠍子巨螯。


    少年抽身一刀,斬向騰空而起的蜈蚣。


    兩頭百米長的巨獸直接碾碎了周圍的地勢,原本光禿禿的山石被碾成粉末,留下大片利足攀爬而過的痕跡。


    刀光與口器交錯在一起,身後又有一條異獸襲來。


    陸阿九還未來得及轉身,僅僅長約十米的金鱗長蛇便咬住了陸阿九的下半身,一口將其吞入腹中。


    蠍子,蜈蚣,毒蛇,三種劇毒生物的毒素在體內各處奔湧,忍耐著痛苦,體內源能急劇消耗,原本已經步入小登峰的武籙之體再度破碎。


    外界剛剛偷襲得手的金鱗長蛇嘶吼著被蜈蚣一擊咬住頭部,身軀纏繞住蜈蚣身軀。卻又被毒蛇連續噴吐數口毒液,蜈蚣吃痛之下一尾掃飛一旁的蠍子,被蠍子巨螯擒住連蟄數下。


    三隻毒蟲打的不可開交,一條長舌卷出,將三條毒蟲同時卷向口中。


    獸潮內一陣騷亂,一隻體型有數百米高的蟾蜍噴吐著毒液,野獸們紛紛四散奔逃,蟾蜍背後還有著其他體型如山一般的巨獸,正在驅趕著這些生物向著兩人來到這個試煉世界時的方向衝去。


    而在蛇腹之中感應著毒素份量的陸阿九同時也動了,一個新型的毒靈種成型,周身同時覆上一層金色。


    刀氣再度凝實,一刀落在蛇腹之上,毒蛇嘶吼一聲被陸阿九破開腹部。蠍子蜈蚣同時撕咬著蟾蜍,但卻難以破開蟾蜍的舌頭,隻是一個唿吸的時間便被吞入了腹中。


    肉壁如山般擠壓而至,被這怪力壓迫之下的兩條毒蟲同時噴吐出全身毒液,三種劇毒混合在一起,與蟾蜍本身的毒液碰撞,但仍難以敵過蟾蜍本身的抗毒能力,被囫圇著吞入腹中。


    毒液洶湧而至,少年端坐於其中,任由自身加上外界的五種毒素同時作用於身體。


    山城內,被驅趕的野獸散去之後,幾百個村民終於算是逃過一劫,明時月半蹲在地上,氣息急促的波動著,周圍遍地躺滿了各種各樣的野獸屍體。


    她的極限便是對抗九品頂峰的野獸,這在遠古時代已經是很強的戰力,但是麵對那些巨獸還是不值一提。


    “餘大哥!”明時月看向山下,滿地野獸與坑洞之中並沒有陸阿九的身影,看著遠去的獸群,她第一次完整的展露雪山神木的完整威力。


    周圍無數源能粒子被抽去進入體內,感受著那種痛苦感,明時月苦苦支撐著,一邊忍耐著痛苦,一邊踉蹌著追向巨獸移動的方向。


    殘存下來的村民看著那滿地幹癟的野獸屍體,眼神中滿是驚恐,不知是對野獸的恐懼,還是是對救下他們的明時月的恐懼。


    巨獸腹中,源能消耗淨盡的那一刻,陸阿九體內的武籙再度破碎凝結,化為新的一枚武籙種子,隨著種子的凝聚成功,這枚可以被命名為武靈種的種子暫時代替了其他靈根,吸收著天地間的源能。


    感應著新生的源能,體內僅餘的一點點源能開始重新恢複,與此同時,在這巨獸腹中充沛的毒液環境裏,正好淬煉他的五毒靈種。


    在外力壓迫下,毒靈種成了他體內第一種進階九品的靈種,伴隨著毒靈根的進階,元靈種的體積也膨脹到一汪清泉的大小,在體內世界散發著純質光芒。


    心念一動,陸阿九取出此前收集的一千顆種子,在糧食區抵押了一天的工資預支種子做修行用,此時卻正好用在體內。


    兩者本質是一樣的,元靈種雖然沒有額外的攻擊或者防禦等方麵的奇特能力,但卻能夠和許多靈種中和。


    有這些種子,那就有了別樣的手段,少年將靈種孕育而成,品質奇高的一顆元靈種開始汲取著周圍的元靈源能,向著體內匯聚。


    一顆又一顆種子,將毒性轉移到毒靈種中,少年極速的孕育著一顆又一顆的種子。


    巨獸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隨後便被一種溫暖的感覺包裹,源能被無聲無息的抽取,龐大如山一般的巨獸有著七品層次的源能,達到了十點鯨遊之力,已經達到了星球物種頂尖的層次。


    十點鯨遊之力,十顆鯨珠,一千匹龍馬之力,十萬頭巨象之力,這樣的巨型生物充沛的源能補給之下,陸阿九的一千顆種子凝聚出一顆八品元靈種,足有十匹龍馬之力。


    種子誕生,巨獸仍然是暖洋洋的溜達著,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


    這樣一頭巨獸,體內毒靈種至少有著一顆鯨珠的防禦力,陸阿九此時仍在蟄伏著,準備一舉演化元靈根步入八品極限乃至七品初期。


    武籙靈種再次登峰,這一次仍需百次破碎,但十二重武籙,疊加至少需要一千二百次破碎。


    將源能注入靈種之中,二十匹龍馬之力仍隻是杯水車薪,此時複合二十八種靈種的極品廢靈種仍連九品都未突破。


    正在安穩修行,一株種子凝聚在陸阿九身旁,少女提著長劍自種子中走出,見陸阿九安然無恙,腹中劇痛再難忍耐,直接痛昏了過去。


    “體內如此龐大的源能,是為了救我才汲取的。”


    必須救下少女,還好此時他正有一株八品的元靈種。


    伸手扶正少女,一株靈種飛出,落入少女眉心,但那冰雪之中凝聚的神木靈種卻分毫不讓的抵抗著這株元靈種。


    “礙事東西。”陸阿九怒從心起,一向冷靜的他此時心緒波動的厲害。


    無論以後她有多強,此時仍隻是一個普通的十歲小姑娘。


    伸手握住兩顆靈種,體內複合靈種也衝出來助陣,但兩顆靈種加持之下,陸阿九仍被那冰寒刺骨的雪樹根係纏住周身,慢慢的陷入零度以下的低溫狀態。


    “全部出手。”橫刀與刑蒼化為龍形,十惡狂龍吐出一顆比尋常靈根大十倍的龍靈種,隨即又吐出孕養在體內的一顆龍珠。貊獸的珠子黑白相間,成陰陽二氣雙魚環繞。


    兩顆血珀晶珠,兩顆金屬珠子,最後則是他的意海雪獅吐出的十顆顏色各不相同的靈種。


    參悟各種武夫修行的牠們凝聚的種子與陸阿九一般,兼有源血、源火、源能、靈種、血珀晶、兵主錄等,均為六界粒子凝聚的結晶,分擔了本體各自十分之一的源能。


    百匹龍馬之力疊加,才堪堪製住那一顆珠圓玉潤的雪山神木種子。


    兩者角力之下,陸阿九與明時月的氣機再度破碎,體內戰血與王血湧動,饑渴的掠取著蟾蜍體內的源能。


    一顆縮小化的蟾蜍珠子跳躍而來,看著腹中興風作浪的兩人,大怒之中集聚全身源能一口咬下。


    正處在力量僵持之中的兩股源能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一般,與蟾蜍體內的源能碰撞在一起。


    危急關頭,陸阿九抓住蟾蜍的靈種,一把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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