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刑徒整頓起來,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什麽機會?陸阿九沒說,赫連屠沒問。


    破入四品境界的戰血武夫戰敗之後卻武人敢於嘲諷他,隻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那破開了赫連屠身後千裏群山的剛猛一拳。


    一擊之下,整座第十重區域的地形隨之而改變。


    一朵蓮花印記浮現在明玉魄眉心,少女輕輕仰起頭顱,不同於陸阿九,她還需要再極限殺伐之中突破自我,下一步,她要踏入歸墟之中,迎戰暗麵之敵。


    那裏才將是讓她殺力圓滿的大戰場。


    少年再度走入血珀戰籠,依舊是那枚本源血珀晶石懸掛在那裏,顯得更大了一圈。


    如同赤裸的誘惑一般,血神仍舊再他拋出橄欖枝。


    陸阿九伸出手,將血珀晶石取下鑲嵌在眉心。


    遠處十二重浩然紫蓮綻放,如華美衣裳一般包裹著少女,兩人同時進入到血珀戰籠的第三重。


    紅衫男子劉封禪,或者說,血神的武夫分身劉封禪的本體正坐在王座之上,等待著兩人的到來。


    “你們的煉心境界又進步了一重,我開始有些渴望占據你們的肉身了。”


    眼下這一切,都是十位審判者與陸阿九在歸零審判中未能完成的對局的繼續。


    無需任何交易協議,無需遵守任何規則,武夫本就是天生的規則破壞者。


    隻需要施展手段,各負生死,失敗者將會失去對於意識的控製權,徹底的淪為對方的傀儡。


    對於血神來說,在漫長的歲月中,這種對局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但隻有為數不多的幾次能夠激起他的遊戲熱情。


    例如與近在眼前的男人廝殺。


    一旁的少女被他直接無視,與那樣的對手戰鬥,他需要考慮自己會不會被那位氣息熟悉的強者隨手碾成虛無。


    “贏了,一切歸你。”


    “輸了,任我掌控。”


    陸阿九輕聲迴應到。


    劉封禪一步一步走下王座,直到與陸阿九平齊而立。


    “你是我這麽多年來見過的最努力的人類。”


    人們往往都討厭這個詞,被要求努力,被評價為努力,實際上就是天賦不足,被生活逼迫的無法喘息。


    但陸阿九照單全收。


    “你這樣的對手,真的很有趣。”


    “這是我所煉成的最完美的肉體,兼具武夫薪火與戰血,所有技能與神通完美結合,每一步修行都走的極為紮實。”


    “我曾用他格殺過一萬多名落入此地的刑徒。”


    “規則範圍內,他們就是我的棋子。”


    “你是我所見過的第一個直接掀翻了棋盤架著我的脖子與我對話的人。”


    實際上,那是惡念分身的戰績。


    但陸阿九仍在聽著,同時將自身所有力量調整到巔峰。


    眼前這個家夥並沒有撒謊,每一個粒子都是一個獨立的戰鬥單位,構築成這具從十品至一品完美的超脫強者。


    十種超脫神通,兼具各個種族的戰爭天賦,這是他遠遠未曾觸及的境界。


    兼修薪火與戰血雙重武道,這樣的對手,此生罕見。


    必須動用真正的底牌,也是他深入此地的唯一憑依。


    同樣的,也是血神如此垂涎他的真正原因。


    黑日大魔,十惡狂龍形態。


    黑日與少年重疊,體內每一處均充盈著源能,代表著超脫重器的黑日隨時能為他提供一整顆青珠蘊含的源能,這是最頂級的超脫生命的標準。


    即使如此,眼前的血神分身仍是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


    各方麵均為完美的強悍生物動了起來,在陸阿九剛剛接受龐大的外力支援還未適應之時,一柄窩刀便已淩空劈向他的身軀。


    星火燎原。發動最強戰技的同時,少年抽身遠退,同時發動星火燎原與黑日大魔,維持十惡狂龍形態的負擔遠非此刻的他所能適應,本體加上所有分身還在二品境界光速積攢源能的少年費力的適應著龐大的源能。


    必須打出去,將這股力量使用出來。


    惡念自心中升起,少年持刀向著遠處的劉封禪斬出連綿不絕的刀光。


    璀璨的星辰如流星火雨一般閃耀,命中的對手卻是毫無波動的以窩刀不斷格擋。


    全是無效攻擊,即使同為一品一等極意境界,兩人之間的戰力表現幾乎是天差地別。


    毫無反抗之力的碾壓。


    當對方終於玩夠了的時候,毀天滅地的攻擊隨即到來。


    劍道大豪傑的拔刀斬,一刀斬出,整座空間整齊的一分為二。


    少年退至無可再退,體內源能幾乎消耗的一幹二淨。


    剛剛那一擊,若非十二重法籙蓮華同時開啟,全身所有神通律令爆發之下才擋住的話,自己此刻已經徹底的隕落。


    一品重霄,血珀蒼穹。


    僅僅一擊,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便暴露無遺。


    黑日閃爍著,源能再度充盈,恐怖的劍光同時迎麵而至。


    “看起來你完全沒有爆發出自己的全力。”


    “是不是缺少戰意啊。”


    普普通通的一擊斬出,目標卻不是剛剛恢複的陸阿九。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空有無盡源能的大血包一般,任由對方砍殺。


    一道劍光看向明玉魄,巨大的戰力差距之下,她幾乎毫無幸免的可能。


    幾乎同時趕到的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陸阿九死死握住對方的長刀,幾乎是下意識般將明玉魄封入體內十二重霄深處。


    “無需這種低劣的手段,今日,此戰必將終結。”


    浩浩蕩蕩的意誌從陸阿九體內複蘇,超脫萬物之上的少年淩空俯瞰著腳下的血神分身,隨即不屑的輕笑一聲。


    十二重法籙,十二重霄頂端,十二品凡夫超脫的終極形態。


    超脫萬物,無我絕聖。


    隨即傳遞而來的意誌匯集了十八種截然不同的戰意,所有力量匯聚之時,陸阿九的眼神終於變了。


    石心之中的少年再度出現,禁忌黃泥加身,手中握著一柄橫刀。


    十種超脫對八種超脫,百倍極限戰力的差距下,兩道身影竟是平分秋色。


    無我絕聖,斬破沉淪。


    無我不可敵,世間無聖血。


    隻是一擊,劉封禪手中的窩刀差點脫手而出。


    再度一擊,淩駕對方十倍的力量斬出。


    再度一擊,淩駕於百倍之上的力量斬出。


    三招過後,陸阿九幾乎耗盡了體內源能,頭頂血晶被碾成虛無,充盈的源能再度湧出。


    戰至絕境,仍未棄甲拋刀,這種絕境之下的戰鬥他一生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是高高在上的超脫生命,極惡之物所絕對不可能有的經曆。


    牠的人生,全是順境,牠可能覺得理所當然,所有一切都應屬於牠。


    但少年如千萬個普通人一般,生而在逆境之中攀爬,與泥沼之中掙紮,多少人一生都無法爬出那荊棘遍布的低穀,他卻硬生生的走了出來。


    向陽而生,向著希望而行,但卻從不憚於麵對絕望。


    他不再是那個沉默著不能反抗的少年,他不再是死死地壓製著自己心中惡念的螻蟻,他已經是一個可以暢快的出刀的凡夫俗子。


    刀光凜冽,一道道刀光不斷的斬下,血珀之軀強悍的生命力推動著劉封禪一次次複原。同等境界的神通對抗之下對方總如蒼天壓製萬物一般無法抵抗,這樣的戰鬥之下,劉封禪的意誌徹底的陷入恍惚。


    “不應該的,不應如此。”


    “我不會輸。”


    牠再度狂暴著出刀,但這一次,一抹虹光獰笑著貫穿了他的胸膛。


    那是那時那個劉封禪的殘渣。


    培養了漫長歲月的惡念湧出,一擊占據了劉封禪的身軀。


    少年擎刀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麵前,對著他的胸膛一點點穿過。


    “不要!”


    歇斯底裏,毫無形象的哀嚎。


    源源不斷的源能被汲取,血與火鑄就鋼鐵王座,王座之下再度添加了一具基石骸骨,擎起這無堅不摧的無上之物。


    鋼鐵王座碾碎了血之王座,血神的權柄被少年掠奪。


    贏家通吃,敗者無言。


    吸收完殘餘的一切之後,黑日如潮水般退去,隻是這一次,陸阿九的氣息卻依舊平和。


    “我戰勝牠了。”少年輕聲低語,隨即無可迴避的陷入了沉眠之中。


    大戰終了,血珀戰籠周圍的區域再度更新,這一次,整個區域被劃分為周天三百六十座次級區域,三萬多名武夫被分割在其中,彼此之間犬牙交錯,除了相守相助之外,他們再無其他外力援助。


    中央五座主堡壘之中,一些武夫開始進駐其中,從烏惑星係撤出的部分四品五品武夫開始進入這個世界進行十方練體,直到下一次開啟之前,他們亦將進行長時間的武備訓練。


    征夷衛軍的五品少年武夫們自此迎來了他們人生中最為昏暗的一段時光,借助戰血陣列與不間斷的薪火磨礪勉強穩住陣腳之後,周圍鋪天蓋地的獸群開始了無休止的進攻。


    駐紮在三百六十五座堡壘之中的駐軍一麵作戰,一麵還要鎮壓那些桀驁不馴的刑徒軍,直到他們在廝殺之中迅速的成長起來之前,這場血與火的試煉便不會休止。


    通關第十重區域後,兩人便離開了黑日牢籠,這裏的一切充滿了蠻荒的氣息,曆練完成的兩人周身環繞著一股血氣,必須要暫時的離開這座廝殺煉獄。


    血神仍在無休止的運轉著血液源能,掌控了血神本體之後,這座天然的煉獄並沒有被廢棄,在陸阿九的規劃中,這裏將成為新軍的練兵場。


    唯有血與火之中才能走出同輩最強的戰士。


    除了優厚的戰血與源能資源補充,這些武夫更需要的是戰鬥的經驗,在重壓之中匍匐向前,直至走出一條嶄新的道路。


    在進入歸墟之前,兩人仍需謹慎處理新興領地之中的諸多事務與人員配置。


    何烈風與何烈花仍在協助處理政務,準確的來說,隻有何烈花一人處理諸多政務,在她的調理下,安平國與白帝國兩座封國的政務井井有條的運行著,新設置的諸多機構開始了有序的運行。


    除去民選協同事務官之外,兩人手下仍需大批的專業事務官,王朝滲透手段之下,他們必須盡快建立屬於自身的體係。


    整座王朝正處於危機的邊緣,天火降臨的危機之下,大樹將傾,難保不會有一些群鴉亂舞,意圖從中牟利。


    臨近歸墟深處,兩人留下其餘單位繼續淬煉修行,準備深入其中,將歸墟將要爆發的混亂危機盡可能的拖延壓製。


    兩位近二品戰力通過歸墟之眼的波動無法遮蓋,當他們穿過歸墟之眼時,很可能對麵已經是無數龍伯巨人或是其他歸墟異族布置下的天羅地網。


    將源能全部激活,任由引力將兩人拖入其中,穿過一片看似深不見底,實則無法察覺距離的玄水湖泊之後,兩人順利的來到了歸墟之中。


    幽暗源能流動,陸阿九握住明玉魄的纖細手腕,將源能轉換之後再度入她的體內。


    適應了暗麵的空間之後,他們逐漸發現這片地域顯得無比的遼闊與荒涼。


    沒有星球,沒有冕日光亮,唯有連綿不斷不知盡頭的無垠暗麵,黃泉玄水與荒涼的土壤交錯分布,連接在整個宇宙星球之間的暗麵第一次展現在兩人麵前。


    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沒有源能的規律波動,甚至在他們走出了數百公裏之後,便看到了連綿不斷的白色區域。


    無數散發著幽光的生物躺在地上,堆疊成數座整整齊齊的立方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生命體活動的痕跡。


    這些生物的外貌相似,源能流動軌跡雷同,基本是同一種族的同類。


    兩人細細研究著,除了窩夷與龍伯巨人之外,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看到其他的暗麵本土生物。


    立方體延伸到虛界無法探索到的深處,綿延成一座古老塵封的建築群。


    這樣的立方體,竟隻是立在暗麵之中固定位置的地基石柱。


    白骨為柱,這樣的場景激起了兩人些微的不適感,但接下來他們必須沿著白骨通道進入其中,探尋暗麵更深處的秘密。


    用暗麵的規則來衡量的話,他們此時正在暗麵的地底,最為光明的第十九城。


    虛界粒子探索單位向外延續,這裏與源星所在的對應暗麵竟相隔了超過四分之三個星河的距離。


    一次探測便險些消耗所有能量,在未徹底構築體內十二重樓,並將真正實力提升到一品境界之前,兩人的探測手段遠遠無法與真正的重霄強者對比,甚至比起二品君臨武夫仍相距甚遠。


    小心的進入石柱之中,短暫的暈眩之後,他們的視角被修正了過來。


    他們正深處無垠暗麵的底部,而上方延伸出不知多少光年的距離,無需去瞭望上方,他們便已知曉接下來的道路難行。


    以手掌觸摸白骨,感受著其中幽暗源能的律動,陸阿九不由分說的牽住明玉魄的手,在少女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抹幽光悄然閃過。


    兩人被幽光包裹著,極速的向著上方飛行而去。


    一瞬間跨越了將近數個星域的距離,兩人落地之後相視一眼,不由得有些擔憂。


    如此迅捷的運輸能力,對方運兵的速度遠非他們所能想象。


    雖然不如重霄強者的跨越星河,但那是武夫單體強力的展示,這樣的白骨之柱兩人看到的不止數萬,綿延在暗麵地底,顯然整個暗麵也有著高度發達的生命文明。


    暗麵的強盛對於新興的烏惑星係而言絕非幸事,兩人必須盡快的掌握這些生物的實力,將對方牽製在這片暗麵之中。


    這場關乎種族的戰爭尚未開始,便已經籠罩了濃重的陰霾。


    處在白骨之柱中的第一座建築物出現在兩人麵前時,那蟄伏著數百萬四品層次波動的龐然大物第一時間便將兩人的位置鎖定。


    兩團黑色墨團遊走到兩人身旁,掃描一遍之後,一團黑色漩渦出現在兩人前方。


    宇宙暗麵的城門收費大隊。


    繳納了四品一人份的幽暗源珠後,漩渦擴大了十倍,形成了一個可以通過的簡易空間通道。


    整座建築物如蟲卵一般嚴絲合縫,外部聳立著無數可以發射源能重炮的凸出區域,兩人謹慎的踏入漩渦,眼前一點波瀾閃過,便已出現在了建築物之中。


    在踏入的一瞬間,兩人便已源能重塑身軀,除了形態之外,體內層層疊疊著無數血珀晶石,外部包裹著蟲子枝節一般的外骨骼表皮。


    這座建築物中清一色的這種構造的生命體,兩個人類的闖入無疑是提醒它們美味的到來,或是異界入侵的信號。


    進入建築物中,他們才感應到依附在四品源能周圍的六品源能生命體,數量稀少,不超過四品源能生命體的六倍,顯然這座建築物中有著極為嚴苛的生存條件。


    還有過於明確的尊卑等級。


    自上而下的探測,上方的建築物占據了整個蟲卵三分之一的麵積,居住著不到十個源能最強的單位,周圍足有千倍的四品和六品在為他們兢兢業業的服務。


    其下三分之二居住著其他四品和六品,最下方臨近地麵的大片空間無數墨團永無休止的製造著維持蟲卵建築物所需的一切,為上方提供無間歇的服務。


    兩人剛剛落地,已經有千百墨團操控著的能量重炮對準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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