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蜂巢附近,虎頭大蜂已然開始有些氣力不濟,男孩拍了拍對方的大腦袋,手心張開一座精巧的十二重樓道觀,將對方直接擒了進去。


    物理降妖。男孩一路偷偷摸摸的望著虎頭蜂巢深處鑽去,一拳一個虎頭蜂,將對方盡數物理關押到自己製作的小事物之中。


    聽聞武夫到了四品方寸境,體內最為細小的血統因子也會轉化為可以容納大千世界的方寸之間,男孩手中的道觀如今也隻能做到容納一座小山,內部各種隔膜之間脆弱不堪,完全做不到像武夫一般神通廣大。


    蜂巢內數千頭虎頭蜂悄無聲息的消失,巡邏圍剿的蜂兵一個個狂暴的四處巡檢,外部萬餘黑山熊族一個個筋肉發達,像怪物一般橫推個頭超過他們一倍的北山棕熊。老羆帶著熊族四處撒歡,內部蜂群的變故已然驚動了蜂王大廳。


    十幾隻個頭龐大九紋虎紋的虎頭蜂王圍繞在一隻蜂足便超過他們身高的蜂後身邊嗡嗡作響,聽聞這個消息,守衛蜂後的數千隻蜂兵兵分兩路,一路趕往戰場,一路開始內部大清剿。


    蜂巢內部如同一個小社會一般,工蜂,兵蜂,蜂王,蜂後。最外圍的工蜂負責著守衛蜂巢、狩獵給養、采摘花蜜、冶鐵煉金的活計。內部的兵蜂占了蜂巢數量的百分之一左右,一般的蜂兵都是由普通工蜂晉級而來,數量在十分之一左右。


    兩大戰鬥團體盡皆碾壓黑山熊族,遑論外部蟻附於野蜂一族的北山熊族、蟻族等依靠著蜂蜜為食的小部族。


    整個蜂巢綿延數十座大山的範圍,在這雲州霧嶺群山之中也不過是外部的一個小部分,內部仙禽靈獸各自盤踞一方,儼然一個小型的道門小社會。


    這一會陸阿九已經摸到了蜂巢深處,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乳白色水池,又把虎紋大蜂給揪了出來。


    這家夥好歹是個蜂王,應該懂這是什麽吧?


    “我咬。”蜂刺被彈開,年輕的虎紋蜂王痛的齜牙咧嘴。


    口器咬在對方的拳頭上,被內部強悍的氣勁直接崩開,虎紋蜂王掙紮了片刻,終於再度認清了現實。


    “這裏是蜂巢的繁育室,下方都是蜂卵。”


    “蜂王不在這裏?”


    “蜂王都在上麵的大廳裏,這裏沒什麽好玩的。”


    虎紋蜂王還想掙紮一下,將陸阿九引離這裏。


    “這裏如果失陷的話,整個蜂巢都會暴走的吧?”陸阿九打量了一下周圍,終於露出了一絲鄭重的表情。


    “不要胡來,你要敢破壞這裏,就是與我們虎頭一族為敵。”


    “哦,知道了。”陸阿九隨手將虎紋蜂王拋出,以一個優美的曲線躍進池子裏。


    “快去報信吧。”男孩一個猛子紮進池子深處。


    精純無比的源能海之中浮動著數千萬的生命體征,十二重樓附在少年眉心深處的鬆果體內,釋放出一明一暗的毫光,男孩繼續下潛,來到了最為中心的位置。


    “十二重樓,開。”濃鬱的生命源能被收入其中,與身軀合而為一的武體不斷的向著體內輸送源能,男孩於此地進入了修行之中。


    力道達到了五品十等,達到了十一個等階的破壞力。體質強化到四品初境,在修行到登峰境界後還可以再加深一次。


    每個人的體質都是不同的,所以體質開發的上限也是一個波動數據。隻要繼續修行,總有突破之日。


    練不出任何神通的男孩鯨吞海吸著野蜂一族的蜂王原漿,數萬野蜂嚴陣以待,但卻難以靠近那漩渦一般的池子中心,吸著吸著男孩感受到一股相反方向的吸力,被硬生生的扯到了某個孔道之中。


    “護衛蜂後。”


    “蜂後到了進化期了,快保護蜂後。”


    “可惡,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了,我也想要保護媽媽啊。”年輕的虎紋蜂王怒號這,一根根蜂刺攢射向漩渦中心的少年。


    毒素不斷的隨著源能湧入,少年來者不拒,十二重樓內部的源池之中一頭頭幼年虎頭蜂鑽出,另一側的源池中正生活著它們的老仇家黑蜂一族。


    但這些黑蜂卻是兢兢業業的肩負起照料仇敵之女的義務。


    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已經開始慢慢的出現一些前所未有的新型形態。


    這些蟲孑正是日後環繞少年陸阿九朝拜修行的新一代生命體。


    生命的本質源自進化,在野獸王庭入侵的漫長歲月中,生命進化的方向以戰鬥為核心,但同時也使得源星物種開始了高度的智慧化。


    十二重樓內三十六部源池之中各有男孩的一重附屬副腦,肩負著教化這些野獸的職能,同時也肩負著三十六倍修行效率的精神氮泵者。


    在一個武力為尊的時代,有一個男孩為了突破自身羸弱的身軀限製,獨自走在一條生命改造的道路之上。


    三十六部源池之內充盈著吸收的蜂王原漿,麵對著強大的吸力,陸阿九果斷的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穿過孔道,男孩一處更為濃鬱的生命源池之中。


    一頭通體赤金色的蛹狀事物正在奮力的吸取著被不斷奪取的源能,看得出來孩子餓了,吸的極為用力。


    三十六部源池同時打開,三十六個核心副腦的功率全開,整個孔道空間開始坍塌,外部臃腫的蜂後掙紮了片刻,就被抽幹為一副皮囊。


    正在蛹化的蜂後就此陣亡,男孩來不及多想,抄起金色蜂蛹塞進十二重樓中,飛快的逃之夭夭。


    這一波操作下來,外界十來頭雄蜂王再也顧不得顧忌母體安危,撕開已經蛻變的外殼之後,發現母體失蹤,整座蜂巢空前震蕩。


    “抓住那個人類男孩,把他做成原漿。”


    十幾位蜂王狂暴的行動之時,再度被俘獲的年輕虎紋蜂王正奮力的掙紮著。


    “這是個啥?”男孩薅住它的腦袋,示意它看向手中的十二重樓模型。


    已然抽取了一半源能的赤金色蜂蛹越來越透明,男孩積攢數年的細胞改造原液被一掃而空。


    “這賠錢玩意是啥啊?”向來吃幹抹淨溜之大吉的陸阿九崩潰了。


    “蜂後快要出生了。”


    “老九???!!!”一頭暴怒的老羆撕開蜂巢厚重的牆壁,順手將蜜牆塞進肚子裏,又是一大口吞下一整塊蜂牆,蜂群混亂又狂暴的攻勢之下,隻有它一個毫不猶豫的衝進了蜂巢老窩之中。


    “老黑,我在這裏。”


    一個聲音艱難的響起,周身開始浮現虎紋紋路的男孩體內湧動出無數黃泥,這些事物一出現便開始極速的吞噬他體內的源能以及血肉力量。


    感受到宿主危機,原本就在極速抽取原液的蜂蛹此時也不安分了起來,從男孩眉心艱難的鑽出一個袖珍腦袋。


    “嗡嗡嗡,嗡嗡。”隨著蜂後獨特的唿喚聲響起,蜂群自四麵八方鑽出,蜂牆在他們眼中視若無物,很快周圍便圍了一圈氣勢洶洶的兵蜂。


    “嗡嗡嗡。”黃泥蔓延到男孩皮膚之下,危機時刻,他的鬆果體中十二重樓明光大放。


    數十萬隻黑蜂飛翔在他的身軀之內,這些微觀化的大頭蜂迅速的銜起黃泥吞入腹中,分泌出唾液分解著黃泥。


    蜂後再度不安的掙紮著,老羆衝到男孩麵前,做出了一個危險的舉動。


    “共生它。”老羆毛茸茸的熊掌一劃,蜂後哀鳴一聲,赤金色的血液溢出,同時染上了三個生命體。


    陸阿九不敢怠慢,這是遠古道門為數不多遺留下來的妙術,在那個修士真正能飛天遁地的時代,為了追尋真正的天人合一,自然清淨,遠古道門與野獸們研究出同生共體的秘術,以此降伏了諸多危險的野獸。


    老羆將秘術傳給陸阿九,陸阿九以秘術容納了黑山蜂族,給予了他們棲息地。並以匠術搭建了新的蜂巢。


    共生以後,整個黑山蜂族的生命與陸阿九共享,但迴報越多,風險越大,除了男孩,老羆從未見過有人能夠扛過那麽多蜂群意識的共鳴。


    如果失敗的話,他們三個都要和蜂後一樣天天吃蜂王漿,還要天天被膀大腰圓的蜂王們。。。


    共生之後,他們會和蜂後一樣,用某位遠古時代的騷話師的話來說,對蜂王們來說,“很迷人。”


    第二次共生,並且同時容納三個不同物種的生命體。


    陸阿九再度落入到那片溫暖無比的深海之中,四周無邊無際的氣泡漂浮著,上方是氣泡包裹著無盡的星辰,下方亦是如此。


    星辰聯接為古老的異獸與星族,一片星海才構成一個近乎不朽的生命體。牠們誕生,牠們長大,牠們成長,牠們衰老,牠們終歸死寂。


    整個宇宙中有著瀚海星沙一般茫無邊際的星海生命體,牠們唿吸著,沉睡著,歡唿著,廝殺著,在這氣泡之外,是無數光怪陸離彼此交錯的能量源池,牠們構成一隻沉睡著的生命,整個宇宙沉睡在有無之間,由六種彼此交錯的本源組成。


    他們的思維在悟界交錯。但若在物界的身軀死去,他們將被分解為無界的虛無存在,他們的碎片將沉睡在虛界之中,那是他們命魂最後的殘留。


    生死之間,唯有一線天光。


    一線天光,亦是燦若朝陽。


    男孩是第幾次沉入這個世界呢?在這沒有時間與空間概念的世界之中,有著無數生靈的思維交錯,他曾看到過那無盡熾烈的一片風暴,向著整個宇宙席卷而去。


    很久以後他才會明白,那便是已經晉入超脫境界的天火們。


    朝聞道,夕死可矣。


    聞道而不悟道,悟道而不知行,豈不若螻蟻蚍蜉,野獸芻狗渾噩於世。


    在他的意識之中包裹著無數細小的意識,意識之外有著兩團明亮的燭火,還有一個小不點可憐兮兮的,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透過黑白兩色的光門,他與一團赤色火焰四目相對。


    那是個什麽東西?


    心中惡龍咆哮,三頭巨龍與九頭白獅同時怒吼,男孩揉了揉它們的腦袋,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體內星圖流轉,男孩與一金一黑兩團燭火交融在一起,構成一頭霧氣長龍銜起一團燭火的圖案。


    砰的一聲,三道身影砸在地上,男孩一手抄住老羆,一手抓住年輕的虎紋蜂王。


    金色蜂蛹睜開片刻,再度消失無蹤。


    虎紋蜂後融合了黑蜂蜂後,自己又共生了它們。


    進化鏈的最後一環與起始一環連接上了。


    近乎透明的六對翅翼包裹著新生的蜂後,她一出現,整個躁動的蜂群便安分了下來。


    已經與蜂群建立了共生聯係的陸阿九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幹了某種不太合規矩的事情。


    生死危機之間,麵對黃泥和蜂後同時發動的攻勢,不得已共生了蜂後與老羆,但數百萬蜂群卻失去了它們的首領。


    蜂後產下了一個人類小孩?


    蜂巢內還有其他的預備役蜂後,共生聯係締結後,接下來他們恐怕要麵對更為險惡的局麵。


    十幾個蜂王一臉懵逼,縱然它們的表情難以擬人化,但振動的翅膀暴露了它們的內心。


    時代在變化,種族在進化,老婆沒了可以再培養,但集合種族資源培養到最後一步,新一代的兵蜂王誕生後居然有著人類一般羸弱的肉體?


    即使沒有共生關係,陸阿九也能感到對方鋪天蓋地的惡意。


    隻有一頭雄蜂王很興奮,圍繞著新生的蜂後不斷打轉。


    “爸爸,好餓。”新生的蜂後一臉呆萌。


    “公主殿下,樂意為您效勞。”年輕的虎紋蜂王跨越種族界限,完美的展現出一副狗腿子的樣子。


    年輕的女兒,和她的舔狗。


    作孽啊。老羆在一旁默默的埋下了腦袋。


    生命源能源源不斷的流動,將黃泥衝刷淨盡,陸阿九喘了口氣,看向周圍氣勢洶洶的一眾蜂王與熊族戰士。


    “人族小子,歸還我們的原漿。”蜂族親王甲怒氣衝衝的叫囂。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老羆端著一個大罐子,邊舔邊迴擊。


    共生之後,蜂王漿喝起來真爽。


    “你們欺負爸爸,壞人。”誕生之前吸取了陸阿九一半血液的新生蜂後怒氣衝衝的振動翅膀,整個蜂群在這憤怒的蜂後壓迫下哀鳴著將翅膀緊緊收在一起。


    “既然陷入了僵局,我有一個提議。”一個爽朗的聲音自天空響起,一道身影直接越過厚重的蜂牆出現在蜂王大廳之中。


    “不如你們都乖乖的成為我小兄弟的共生附屬,免得我還要動手。”


    來者四品之上,一人之威竟壓迫的平均實力在五品之間的蜂王們苦不堪言。


    “好兄弟,你的這一手天賦不做個獸王都浪費了。”老魔獸玩家何洛加入團戰。


    強的離譜,連之前氣勢洶洶的蜂女都縮到了陸阿九的十二重樓裏。


    四品方寸,大小無間。敏銳的捕捉到蜂女幾乎是天生的神通天賦,何洛依舊是一臉輕鬆的笑意。


    恣意張揚,毫無畏懼。即使周圍遍布蜂族,也給人一種無我戰不勝之物的感覺。


    隻是一等之差,他卻可以單手屠完整個蜂巢。


    “開始共生血脈。”何洛淡然的吩咐道。


    數百萬蜂族的意識鏈接成一團分工明確精密無比的智能大腦,陸阿九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這一次共生。


    與棕熊、工兵蟻完成共生,這些生命貢獻出的血脈之力幾乎將陸阿九的十二重樓積滿,下一次的升級迫在眉睫。


    “小石頭,你可知道我們兩家之間的關係,大可不必一個人如此辛苦的背負那些命運。”何洛抬起頭,說著一些陸阿九聽起來意義不明的話。


    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不能稍微的紮個馬步。”


    在兩米高的陸阿九麵前,即使知道他是一個不過六歲零一天的孩子,何洛依舊是有些不太習慣。


    可以說是很不習慣了,異世界的孩子營養真好。


    清晨的十二時分,兩人終於返迴家中,在隨手解決了一些不太機靈的野獸後,今日份家庭食材安排到位。


    “小石頭,好好上學哦。”何洛衝男孩揮了揮手。


    陸石九,這是他的大名。男孩並不清楚這個名字的意義,但是何洛能夠叫出他的大名,應該是和他的父輩有著很深的關係。


    男孩並沒有在這上麵多想,他仍舊隻是雲州老君山上的一個孩童而已,也許有什麽厲害的親戚,但那與他又有何幹係。


    走入學堂,依舊是被惡意削去一條腿的板凳,這些僅僅十歲便已經走入無疆境界的孩童們早已習慣了欺負身材比他們高大,甚至力量也比他們大很多的男孩,以此來彰顯他們的勇猛和強悍。


    男孩素來不會還手,早已習慣了他們日複一日的欺淩。


    已經斷了一條腿,男孩就蹲在後方,他的身形相比於身高顯得有些纖弱,長手長腳,肌肉堪堪突起,看他沉默的承受著這一切,進入課堂教學的夫子更是視而不見。


    “陸阿九,你又走神了。”


    “你來迴答這個問題。”


    又來了,教室內一陣騷動。


    一個男孩衝他做了一個危險的手勢,如果他敢迴答出來,又免不了一頓打。


    男孩沉默。


    “什麽都不會?”


    “你坐在這的意義是什麽?”


    “你坐在這浪費家裏的學費,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陳阿炳,你來迴答。”


    “稟告夫子,陸石頭不會,我比他還笨,我怎麽會。”


    “夫子,你講的太難了,我們學不會啊。”


    孩童們早已精明的發現夫子教授的知識毫無作用,他們需要的是練武,是強化體魄,這是一個武力為尊的世界,他們為什麽要學習這些文縐縐的酸腐文學。


    但他們也很聰明,不學習會挨打,但挑出一個蠢蛋來氣夫子,夫子對他們就毫無辦法了。


    即使夫子發脾氣了,整的也是那個蠢蛋。


    “陸阿九,放學後留下來,去書院後堂罰站。”


    時代變化紛繁的今日,學院內依舊保留著最為傳統的稱謂和教學,接下來的戰鬥課堂,身材高大的陸阿九又成了整個學堂的沙包。


    他日複一日的,孤單的成為整個學堂的練手對象,往往欺負他最狠的,也是學生中最瘦小,也最沒有背景和家境支撐的學生。


    獲取自尊的最簡單的方式,不就是踐踏比他們更弱小的人嗎?


    或者說,比他們更有力,但卻永遠不敢與他們衝突的人。


    “小子,你敢打我的話,我就叫我爸去你家,看你家那老太婆敢把我怎麽樣。”


    “好好的給我賠禮道歉。”


    “好好的把我的鞋底擦幹淨。”


    “不擦,找打吧你。”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兩年學堂時間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過去。


    男孩透過破廟的頂端,看著上空那浩淼的星辰,有時也會低下頭,看著腳下早已被腳步磨平的雲紋。


    在大殿的中央,供奉著三位老者。一位發髻巍峨,束發於腦後,正是古老的書生打扮。一位披發雲袖,衣衫飄搖,正是道門之中常見的打扮。另一位則是手持法籙,身著甲衣,卻無兵刃,赤手空拳。


    三者之中,手持法籙之人居於正中,刑罰眾生。青衣雲袖之人居於左側,為天庭位,逍遙自在。書生打扮之人俯瞰大地,眾生疾苦。


    法,道,人。上古三家。


    在道觀深處那些殘破的丹爐寶籙之中,男孩翻出了許多道門的記錄卷軸,其中記載了漫長的歲月之後,道門逐漸由神通廣大的仙家洞府變為救濟蒼生的民間信仰,又最後一點點為蒼生燃盡香火,隻留下這些無人打理的道觀。


    至於其中為何供奉兩位與道門看起來毫不相幹的祖師,少年在星辰變遷之中看到了答案。


    三家為一人,一人道三家。


    寬袍大袖,手持法籙刀兵的男人手指遙遙指向遠方看似亙古不變的星辰位置,那些星辰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向著朔月而來。


    看似星辰,實則是一團團星海。


    少年站在原地,直到星輝灑落肩頭。


    在他的體內,兩股涇渭分明的源能被少年體內的薪火圖騰一點點的融為一體,化為體內九宮的薪柴。


    縱然時光倒流,世界的源能後退了十五載,僅僅一人的幻夢,也在被逐漸的喚醒。


    無量源能,正在排斥這一道逆流。


    男孩在廟宇之中揮拳,一拳接一拳,六個時辰,一千零八十分鍾,他足足揮出了一萬拳。


    自此之後,拳無界限。


    一拳之間,無有神通,唯有神意。


    何洛依舊是一臉笑容的走進廟宇之中,看著正在練拳的少年,他的身後跟著那些瑟瑟微微的學生和夫子。


    “小石頭,我來接你迴家。”


    “讓他們也看一眼,他們這輩子都觸及不到的神意。”


    陸阿九聞聲迴過頭,看著眼前這些瑟瑟發抖的家夥,何洛麵帶微笑,但是手上卻還殘留著一股子血腥氣。


    整座學院在他一拳之下化為齏粉,但其中的事物卻毫無損傷,連站在他麵前的那些同學都沒感覺到那股力量的波動。


    “夫子,我可以畢業了嗎?”


    三年學成,少年歸家。


    何洛丟下一枚玉壁,外麵躺著那個自負勇力上前挑釁的武術教師。


    “最近我又有突破,不然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


    少年說的清楚,男孩聽得明白。


    若是稍弱一點,就一拳殺人,而非一拳廢人了。


    “跟我迴家,我教你最為正統的武術。”少年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這一次男孩向他的方位壓了壓肩頭。


    一個高一個更高的兩道身影並肩走在晚霞之下,遠方歸墟之中閃耀著點點熒光。


    落日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長到兩個身影親密無間的並在一起。


    夜晚三十時,臨近睡眠之前,男孩完成了十二重樓的因子改造。


    “小石頭,山上練功。”何洛頂著一雙熊貓眼,唿喚他一起爬山。


    老羆鬆了鬆肩頭,人形而立,站在陸阿九的旁邊。


    “這家夥挺厲害,跟我旗鼓相當。”老羆摸了摸掉了毛的腦袋,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熊皮真保暖啊。


    陸阿九沒有拆穿老羆,接下來才是帶勁的戰鬥。


    山頂之上有著百米方圓的空地,何洛早早的站在中間,等待著陸阿九發力。


    男孩魁梧的身形一個閃爍,十米距離不到半步之間便已經跨過,雙臂直接抓向何洛。


    “來的好。”何洛不閃不避,全身肌肉鼓蕩,單憑肉體力量硬接這來勢洶洶的一擊。


    氣息完全沒有遮掩,行動路線破綻太多,身上滿是死穴,簡直毫無章法。


    隻是一個照麵他便看出男孩身上一身的破綻。立於原地迎上男孩全力一擊。


    兩道身影交錯,足有上千道拳頭碰撞的氣浪交疊在一起,四個拳頭不斷的交錯,激起空氣連綿不斷的爆鳴聲。


    兩人如立地生根一般,任憑對方拳勢驚人亦是分毫不退,無論是抱摔踢打均是原地硬接,毫無招數拆法,隻是全力迎擊。


    兩道身影之間互換了近十萬拳才堪堪氣力不濟。陸阿九即使到了如此境地,體內氣血沸騰如火山奔湧卻仍是無法衝破體內山門。


    他就像一塊頑石一般,任憑外力千錘百煉,任由內部地動山搖依舊是毫無變化。


    兩人雙雙後退,拉開身形,陸阿九身軀微微波動,整個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劇烈的燃燒著能量。


    極意境界。


    力,體,法,禦,隱,悟。


    霸,蠻,武,氣,星,鬥。


    這是他第一次遭遇身體各項基本屬性盡皆達到極意境界,磨練成律令的對手,六對十二種律令,將何洛的體魄增幅到一種尋常武夫基礎百倍的層次。


    將自身體魄之力完美的疊加發揮,有效的鍛煉,這種武道經驗對陸阿九來說無疑是非常陌生的。


    但他依舊極為認真的學習。


    時間真短啊,很快就要流逝幹淨了。


    十二種極意律令,自己隱藏了兩種。


    沒有使用過兩種,最後在那個何家敗者的血脈之中暗伏了兩種。


    記憶再度清晰,他的眼中卻無任何悲戚,唯有一絲不舍。


    “大哥。”陸阿九呢喃一聲,周身氣勢一變。


    “繼續打嗎?小石頭?”何洛迴過身來,依舊是記憶中的笑臉。


    “來戰。”陸阿九身軀一晃,周身金光遊走,突破空間直接來到何洛上方。


    “全力一戰。”身負多重超脫神通的大兄,早想和你以武夫的身份全力一戰。


    可惜,隻能在這短暫的迴溯之中見你一麵。


    何洛麵色平淡,似乎早已知曉了很多事情。


    那個當年被他保護著的小孩子,長大了啊。


    後來他一步步的跟著自己,一步步的踏足深淵,一步步的吞噬各種不同的野獸血種,一步步的將共生演化為聖王之法。


    後來,他應該為了複仇,舍棄了很多。


    光幕之上循環播放著那一段時空的記憶,無法掩蓋的真實展露在整個王朝眾生的麵前。


    這本來隻是一樁東征的醜聞,此刻卻成了某種未來的導火索。


    槍聲已然響起,王朝血液更迭。


    一個東征首功,戰力蓋過所有高品武夫以下強者的近三品武夫。


    他以最為慘烈的方式落幕,那麽,東征的意義何在?


    英雄沒有死在惡龍的巢穴之中,英雄死在了獵人的槍下。


    當一切被掩蓋在黑幕之中時,人們隻能扼腕歎息或是冷眼旁觀,亦或是毫無所覺。


    但當一切赤裸裸的透過光幕展現在所有人麵前時,它便無法掩蓋。


    十個戰族高層似乎已經無法控製那不斷膨脹的黑日,在一切崩壞之前,一道身影自其中飄然而出。


    少年落在純白大殿之中,黑影悄無聲息的消散,伴著歸零審判世界的終結,無人注意到他在那一會所做的事情。


    心中有惡虎,怒氣難消散。


    今朝若不仗劍行,何日方可報君情。


    沒有殺戮,沒有爆發,接下來的一係列王朝輿論風波都與他無關,他要做的事,還有著很長遠的鋪墊。


    山巔之上,兩道身影戰到最後一刻才煙消雲散,他們並肩躺在山頂,遙望著滿天星鬥。


    “大兄,我為你複仇了。”


    十二重霄,一二九六億法籙模塊,分割為足足萬億個無限平行世界,這些家夥真是沒有學過運算法則。


    服務器過載燒毀,病毒入侵終端,終端癱瘓,植入木馬病毒,改寫終端代碼,操控終端運行。


    戰血十族的運作法則他已然了然於胸。


    終有一日,他將顛覆那高高在上的三十六重霄。


    “司君大人,嫌疑人陸阿九,可曾洗清罪責?”少年麵帶微笑,輕鬆自在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他似乎變得與以前完全不同了。明玉魄觀察著少年,輕輕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戰血十族各個方麵的手段會層出不窮,但他們無法真正的對一個實權勳貴暗下殺手,接下來也容不得他們再在朝堂之上蠅營狗苟。


    大戰將起,硝煙彌漫,一切都要向武夫讓路。


    整個王朝,都隻是維護武夫戰爭運轉的工具而已。


    人人各司其職,所以,戰血十族也必須放下臉麵,好好的為陸侯爺服務。


    畢竟,他們有錯在先,而且,臉麵很值錢嗎?


    朝堂鬥爭,勝要將對方亂棍打死,敗了,就要站正認輸。


    隻是小小的贏了一次,這個少年,還能從戰血十族的手心裏翻天不成?


    巨鱷們偃旗息鼓,靜靜的等待獵物放鬆警惕。年輕的戰士優雅退場,與美人共進晚餐。而鐵血的君王們已然摩拳擦掌,等待著亮出他們的兵刃。


    武侯陸阿九,三品冕日,晉爵六等公爵,實封武關侯,世襲罔替。


    天家一紙詔令飄然而至,顯然他的某一尊聖駕全程觀看了全局。


    “何洛將會被賜封世爵,他沒有繼承人,他的領地將劃撥到你的手中。”


    “你將會是代安平國主。”


    “天下三十六州中,內三十六州,外三十六州。歸墟安平國有一郡實領,一郡四關,遼東門戶。”


    “安平國歸屬於新遼東郡下,那裏將會成為源星的延伸。”


    明玉魄似乎早有腹稿,雖然有些擔憂陸阿九的實際狀況,但仍是波瀾不驚的為他分析著接下來的時事。


    “以後我便是你的封侯,陸國公。”


    一路升遷飛快的陸阿九沉默不語,飛速的掃蕩著麵前的食物。


    這種高純度源能製作的美食,口味上佳,誘惑力十足,對得勝之後的變故,少年早已有所準備。


    他的那些備份副本,也該被送往各處秘密研究了。


    隻可惜喪失了活性準許之後,他們恐怕要研究研究生物機械構造了。


    這一路的勝利全來自於不斷的隱伏與狠辣的同歸於盡式的先手埋伏。


    九死一生的破局,往往看起來是一路幸運的勝利。


    “明姑娘,可否願與在下再走一趟東征之地,我們可以準備挪移星係的計劃了。”陸阿九抬起頭,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


    審判的結束,隻是爭鬥之前的一個小小的宣戰信號而已。


    昔日少年,今日已然及冠。


    “在這之前,我們要先完成未完成的源星環帶之旅。”


    少女麵色微醺,這場喻意慶功的晚餐還標誌著兩人合法的成年禮,此時她又迴想起在兩座島脈之上的飲酒經曆。


    對於源星人而言,唯一不會隨著實力增長的,也許隻有天生的酒量。


    歸墟之地安平城中,作為天軍臨時駐地的安平城大營已然將這座之前隻能容納百萬人的小城內外空間擴展了百倍不止,取消了城牆之後,整座城池以毫不設防的姿態麵向歸墟各處。


    如果那些百萬公裏的龍伯巨人能去而複返,那些被清剿大半潰不成軍的歸墟窩夷能奇襲安平的話,這座城池會陷入危機。


    但此時它安詳又美好。


    前來締結盟約的萌國大使萌兔兔與代城主趙大勇麵對麵坐在一處,而總管事王博海早已見機離去,絕不讓自己成為妨礙萌國大使好事的角色。


    中年男人感覺自己很快就要遭遇事業危機。城市那麽大,我卻那麽小。空地那麽多,人口那麽少。


    此時安平城和武關城的人口加起來都沒有陸阿九體內世界的生物數量的億萬分之一。人口稀少,各行各業不景氣,一些聞風而來的大財團緊跟天軍步伐,對於近在咫尺的肥肉居然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雞肋,雞肋。中年男人愁白了頭,想到自己那位甩手城主就一陣頭大。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些不速之客來到了安平城度支部大廳之前。


    “尊敬的王總管,聽聞您是安平國公身邊的大紅人,我等商團來此,實則是想與您做一樁大買賣。”


    “歸墟之內,窩夷已然被清剿,此地麵積遼闊,空島眾多,我等來自於星海之中,想要為王總管排憂解難。”


    “我們手中握有大批的東征古路之上的文明星球,可以為您解決此地的人口不足的問題。”


    “物美價廉,而且都是羈縻星域的歸化種族,絕對沒有道義風險。”


    王博海心裏清楚,這是來了一群做奴役買賣的,在這個時代,這種行為無疑是背著名聲做買賣。


    一旦被發現,整個安平國的名聲將毀於一旦。


    尤其是國主特殊的身份,還有他和那些柱石之間的矛盾。


    “爾等先離去吧,我要先上報國主,等國主定奪。”


    在這些不速之客仍在逡巡之時,又一個身影走進了度支大廳之中。


    夜半時分,這位年輕小將依舊是十分的亮眼。


    歸墟城的守備將領,曾與陸阿九在窩夷神山並肩作戰的司徒定國,大將軍十王之一司徒靖邊的獨生子。


    這位四品武夫如今體內源能圓滿,很快便將晉入三品冕日境界,體內源能很快便將由方寸入星辰,徹底的開啟體內密藏之門。


    “王兄,這一次前來,是想與王兄商議一件大事。”


    “司徒將軍但有所命,在下莫敢不從。”王博海身軀板正,恭敬的說道。


    眼前這位若是能拉好關係,他將真正的成為國公爺未來班子裏的重要成員。


    “事情是這樣子的,前線吃緊,我想將。。。”司徒定國邊講邊打開光腦,拿出早已做好的規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前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世貪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世貪歡並收藏前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