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大人,有一位自稱玄火血鬥場總司的先生想要求見您,對了,大人,那人胸口別了個黑底流雲的牌子,應當是位天字號管理層人物。”


    “大人,您要見他嗎?”門口的老兵換了一身合身但不合氣質的漂亮禮儀服裝,裸露在外的雙手上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一次戰鬥時被一個窩夷拖住,伸手抓住了窩刀被硬生生斬下半個手掌落下的傷,雖然後來接的快,另一隻手也在隨後一場戰鬥中為了擋住對方砍頭一刀被差點削掉。


    這是一位戍卒千年的老兵,可能還要更老些,是位地地道道的老油子,對各種場麵有非常熟悉,但這十萬牢騷代表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徐頭,不用那麽正式,叫我阿九就行。”


    “豈敢,既然您這麽說,那我占點便宜,托大叫您一聲侯爺,咱們也更親近一點,以後咱們這班老兄弟都要在您的麾下聽命,不能亂了規矩。”


    “好,就依你吧,沒想到當個爵爺真麻煩。”少年表現的很是頭疼,沒有那些貴族一獲封就裝腔作勢的臭毛病,反而就像個自家自侄一般,對他們這些老兵極為信任,很快就給他們一一提拔了職務。


    雖然現在還是虛職,等少年領了摘星令,將宇外星辰捉拿熔煉,鑄成封侯鼎後,這一片歸墟區域就會徹底化為他的領地,內轄至少百萬星眾,這些老兵們都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闊氣場麵,到時候他們手下那些小兵也能成了一星公士,何其榮幸。


    老兵們對少年既有尊重也有敬畏,他們不會那些文鄒鄒的歌功頌德的陳腔濫調,但他們也有著自己細膩的心思和敏銳的觀察能力。這是一位出身於他們這個階層的勳爵大人,王朝之中沒有多少他這樣的人物,而且實力夠強,領導能力也夠硬,一位強硬的武夫領頭人,正是他們打心眼裏盼望的。


    他們打心底佩服這位第一天上戰場就領著一群快要崩潰的武夫百餘次殺穿敵陣的小兄弟,對那些平民代表之中上竄下跳的小赤佬也夠狠,兄弟們才不會受這些人指手畫腳的鳥氣,別看他們現在蹲在那一臉茫然,要是沒人治治他們,他們敢指著老兵們鼻子罵他們祖宗十八代。


    “徐頭,請那位玄火總司先生進來,迴到王畿的第一天,我還與他們有過交情。”


    “喏。”老兵身形一正,立得筆直,對著少年恭敬一禮,這才退出營帳。


    這千餘名四品傷重留在城內的老兵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在任何一個文明星球,源星的四品武夫都已經具有神話之中的神靈之力,唿風化雨,改天換地,變幻莫測,大小無常,對應少年在古籍中探索的四品悟空之術,武夫強悍的氣血與無堅不摧的能力在四品體現的淋漓盡致。


    麵對少年的招攬,幾個老兵很快聚集了一幫子兄弟加入他們的隊伍,想要加入新生的武關侯爵領的武夫們不在少數,若非許多老兵有軍伍身份,這一批武夫隊伍能更加龐大。


    抱團取暖是人類自古本性,薪火匯聚方能燃起熊熊火炬,作為燈塔向世人昭示武夫的重新崛起。


    許多武夫可能看不出這一舉動將會引發的後果,但他們能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選擇。


    正如眼前這位適時而來的玄火血鬥場天字號總司。


    “多謝公美隊正的引見,這是我為陸武侯麾下將士準備的一份薄禮,請您收下。”


    “別,王總司這就客氣了,這份禮我不是不收,我就一個隊正,侯爺手下有十個小隊,以後我們都是平級公士,我哪能給其他兄弟分派軍資,您還是快點去找侯爺吧。”


    “好,那等這裏的事情忙完了,我要請公美兄飽飲一番,以感謝今日引見之誼。”王總司麵色不變,依舊是滿臉笑容。


    “好說,好說。”徐公美送對方進入臨時營帳,摸了一把鋥亮的額頭,這些文人當起商人是真他娘的難對付。


    王博海,四品戰血,萬象修士,主修生機之道,許多商人都購買類似的戰血來補充生命源能,適當的鍛煉之後就可以引溫和的源能入體,年久日長,生命力自然不斷增強。


    這種高價養生品他能夠搞到一份,也是托了很大關係,付出了百倍價值的資源,因為他的身後沒有什麽勳爵的支持,所以開拓局麵格外艱難。


    目前安平城這樣的形勢,讓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天大的商機。


    正月初五這一天,他跟著商團代表們進入歸墟橋頭堡安平城,後麵發生的事情讓他愈發覺得機會來臨。


    這位陸武侯前幾日還是玄火戰籠的熱門招牌,今日就成了王朝三品實封武侯,迴京之時還是十惡會審的極惡囚徒,此番見麵就已經是王朝中層頂端的實力勳貴。


    手持天家諭令,統籌一應歸墟軍事,那些三品乃至二品的統軍大將可都在盯著這小子,恨不得把他拽下來自己坐上去。


    人們崇拜強者,這位還不夠強。所以,自己的計劃十有八九可以成功。


    如果這位王總司再仔細打聽一下這幾日的熱門,就會發現實際情況的一些細微不同。


    當他走進營帳時,沒有看到預想中正襟危坐或是大馬金刀急於立威的陸武侯,隻看到營帳一旁坐著一位俏生生的少女,看起來年紀頗小,還未到小荷年歲。但身量著實優美,足有接近一米七,七尺有餘的身量。


    王總司不敢多看,或許這是陸武侯的私人愛好,以前十年時間都在出生入死,現在有點愛好很正常嗎。


    陸武侯被誤會的原因很真實,這位王總司進來時,他正忙著給躺椅上休閑的明玉魄明小姑娘敲敲胳膊敲敲腿,迴複源能的過程讓人顯得格外慵懶,此前他已經給明小娘貼心的喂了三次瓜果,三次蜜水,享受的不得了。


    兩人正大光明毫無邪念,看著躺著姿容優美的少女,陸阿九正驚歎於女子化妝技術之神奇,原本英姿颯爽的女武神,此刻竟有幾分病態美。


    實在是讓人升不起邪念,十一尊身十年曆戰,他在軍中見過許多女武夫和女戰士,每一個都是頗有姿容,包羅萬象。有之前的經驗,他實在是沒有將少女當成一位業已成年的女子來對待。


    王總司人老成精,想的多但絕不開口,貴人有愛好是好事,找個機會不著痕跡的給貴人安排安排,接下來商路估計就打開了。


    明玉魄坐在這裏純粹是閑的無聊,整個安平城中並無任何可以欣賞的景色,跟著少年倒還可以考教一下之後的封地鄰居做事如何。


    少女司君這一副扮相,之前的老兵們和現在來的王博海都猜不出她的身份,隻當她是未來的侯府夫人,連打量都不敢偷偷打量。


    陸阿九轉過頭,看到了一連福相的王總司,這是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但仍有著一股幹練的生氣,這股生氣不是戰陣廝殺的那種血腥,而是源於他體內戰血的勃勃生機。


    戰血溫和,薪火猛烈,一份戰血,千年之後可以開發出五係十種能力和權柄。而一份薪火燃燒千年,武夫本人全靠悟性又能開發出多少領域和神通?


    戰陣搏殺之中,武夫氣機再盛,便如古之江湖中人單人衝陣,縱然神通再強,也難敵萬軍掩殺。修行千年的戰血三五成陣便可以慢慢困死一個神通超品的武夫。


    而且戰血可以開發的領域十分廣闊,這種天外源體帶來的力量種種妙用幾乎遍布各個領域,對王朝而言,解析源體,源源不斷的研究戰血,便足以踏入星河級勢力層次。


    若是那個勢力想要拿迴自己的所有物,他們又將麵對怎樣強悍的對手呢?立命圖景所昭示的命運軌跡之中,天火降臨,天地崩碎成一顆混沌的原點沙粒,自其中擠出的,是純粹的源體血液,整個漢家文明變成了對方養殖成熟的獵物,種子的來源並不重要,作物長熟了,主人就會采迴它。


    外物終究無所憑依,就如第一次碰麵,陸阿九就能看出眼前這個中年商人會在什麽時候因為戰血源能幹涸而死。


    源能能為他帶來千年壽命,他本人也足夠長壽,氣血充盈二百九十九年,現今二百歲,至少還有千年壽命。若是中年之後不斷的獵殺戰鬥,他能夠奪取到更多的生機來延續自身的生命。


    不過這與他並無幹係,少年看著對方,等待著他說出些什麽。


    司君大人提醒他,上位者無需事事過問,甚至不用多說話,按你平時喜歡的來,他們會給你套上合適的光環。


    “陸九爺,啊不對,看我這嘴笨的。武侯爺,這才離了咱們玄火血鬥場數日,您就飛黃騰達,一躍成為這安平城中最有權勢的新貴人物,怕是天家長女明司君都難以和您相比,被您的光芒牢牢籠罩。”王博海一臉諂媚,少年強忍著轉頭去看少女表情的心思,想必此刻少女的臉色一定很有趣。


    “您一路走來,經曆多少坎坷,步步為營,走到今天,才及冠之年,就成了王朝新生一代炙手可熱的人物,這是您的實力和能力的最好展示,您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未來無可限量。但,您清楚您現在坐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上?”


    “你說。”少年饒有興致的問道,接下來就要反轉了。


    “您是尚未被審判的囚徒,還沒有定罪就被押解在天威獄中,在這極寒的極樂城中等待著十五日後的審判。想必您知道,隨著您的地位進一步上升,您與戰血十家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不可調解,他們會更加積極的準備對付您。”


    “您的一步步崛起,是天家聖恩的眷顧,天家至高而無私,萬物都是他的子民。他不會輕易抹殺一位像您這樣十年征戰,戰功赫赫的先鋒勇士。就連先登鐵士,也未必有及得上您的功績的。”


    “但您的存在將十戰家族的臉麵甩在了地上,您可知這十萬代表團中就有兩三萬想要搜集您的材料暗中對付您的。”


    “隨著您的位置越來越高,對付您的手段就會越發的難以估量。對您而言,適當的展示自身更大的潛力,更強的戰力,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衝突的最佳手段。”


    “你想要我在這裏主持與玄火血鬥場相關的勞軍儀式,甚至是在三軍出征之前,舉辦以我為名義的祭祀典禮。”


    在王博海侃侃而談快到頂點時,少年說出了他的目的。


    王博海訕訕一笑,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突兀的生出一種麵對著一條惡蛟,將他所有的秘密都放在了太陽下饒有興致的翻找。


    神通超脫者是最接近超脫武夫的存在,他們的思維也最為接近,均已超出了正常人類的想象極限。這是王博海曾經在玄火血鬥場的秘典中翻找到的情報。


    眼前這位可是一位至少三種超脫神通的年輕的怪物。


    傳聞他們的思維由無數人腦序列組成,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可以瞬間搜集數十億倍人類所能搜集處理的信息,在他們麵前耍手段,真是關公麵前舞大刀。


    少年看著他,關公麵前舞大刀。


    超脫,拋下凡軀,化為天地,思維再不複人類的七情六欲,隻餘下能夠處理整個宇宙無垠無量無限閃爍的信息長河的,橫亙於時空之上的高維力量。


    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和大兄一起踏足山巔,想要帶著心愛的姑娘縱橫星河,想要日複一日的平凡日子和在某個時間吹吹牛逼裝一裝大拿的屬於人的一生。


    在立命的終點,那些人形獸態的超脫生物們最終在吞噬了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之後,展開了無休止的征伐,這場戰爭也許早就開始,在星辰漫長的無止境歲月之中,在無數個恆星紀之前,乃至星河紀之前,未有任何意識之時,星河,超級星河,星河之中的星域,星係,星球,星球之上的物質都在吞食著對方,他們最終吞沒一切,迎來戰爭的終點。


    萬物歸於虛無,那失去了一切特質的源能流動著,如一滴水滴,被某個路過的生物的舌頭輕輕的吞入腹中。


    生命在牠的內部再度演繹,那是無窮量的水滴匯聚而成的海洋,唯有某種方麵接近它的任意形態之一的生靈才能在某個瞬間注意到萬物恆久之上的本質。


    神通再高,高不過天。氣血再厚,厚不過地。世間萬物,生生滅滅。宇宙源能,循環往複。


    在立命境觸摸到那終極的一瞬間,它崩潰又重組,循環往複,少年看到了自身與天地的終極,明白了所謂不可抗拒的命運,也誕生了自身的超越之境。


    遇過高天,方知生命可貴。臣服於物,方知逍遙所及。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已經無法打動他了,少年不由有些失望。


    “我想要為您謀劃這些事情,我願在您還未起勢之前,加入到您的事業之中。”


    中年男人抱拳躬身,一躬到底。他已經明了了眼前這位看起來年少的侯爺的目的。


    “想清楚了,要效忠於我,麵對的就是這天下頂峰的勢力,他們的野心欲望無窮無盡,任何阻止他們的人,都會被無情的鏟除。”


    “這是我們武夫的本質,殘忍又無情的掠奪者,阻擋我們的都將被摧毀,我們所想要的,都要拿到手中。任何世界頂級的掠食者,都是霸道的逐鹿者,仁慈與王道,高深如聖道,都不過是偽裝罷了。你已經到了中年,走入武道還是接受命運的安排,成為我的門下之人還是成為塚中枯骨,做出抉擇,你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毫無付出的走出這裏。”


    人的欲望啊,他讓人害怕失去,又讓人渴望得到。


    “王博海先生,您可以考慮一下,玄火血鬥場想要合作的話,需要足夠的誠意,畢竟我現在可是一窮二白,毫無所得,這樣一場盛會,哪怕是一天當中的一個時辰,我都沒有像樣的財富來支持。”


    “你能讓玄火血鬥場全力支持我嗎?”少年繼續問道。


    他注定不會是那些書中的主角,他們起於逆境,在逆境中不斷的被動反抗,他們慣於低微,又在優勢中人前顯聖。爭奪在他們看來是一種不得不做的事情,別人做了他們不做,那他們就會一無所有。


    他們習慣了某種英雄的模板,無論外表多麽像個正常人,他們總會在某個時刻變成滿心幻想的話術達人。


    少年生長於戰場之上,大爭之世,無人願意與你浪費口舌氣力,人們更喜歡幹脆利落的解決掉你。


    一個精明的商人,會有足夠的野心和資質嗎?


    天河元年正月五日,朔月王朝的安平城內,一位年輕的侯爺手下多了一位中年武夫管事,同日六時,一則消息傳遍了來自諸多星域的武夫團體中。


    “為組織天軍出征的勞軍儀式,彰明各界熱烈支援天軍歸墟遠征之豪情,武侯陸石九於正午十八時舉辦歸墟武鬥大賽,歡迎各路豪傑踴躍報名。”


    ——玄火血鬥場·王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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