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藕花深處


    黃昏時分,彩霞滿天,太陽與月亮在天空中遠遠的打著招唿,笑盈盈的交接班。


    藕花深處,荷香陣陣,一群姑娘們響鈴般的嬉鬧聲從密匝匝的紅花綠葉間傳出。


    ——哇!這湖水好幹淨好清涼啊!大家都下船來遊泳吧!


    ——哎呀,你莫扯我的衣裙,我不會遊水!


    ——你快把那朵蓮蓬折給我,我要嚐嚐蓮子成沒成!


    ——啊!羞不羞,楚哥哥還在這裏看著呢,你們怎麽就把褙子和裙子都脫了!


    ——快來看!快來看!她在湖底捉住了一條大魚!


    坐在另一艘大船上的我急忙捂住眼睛說:你們隨意,我不看。不過你們當中誰是清照啊?


    一個姑娘從水中遊過來,攀住船幫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對我說:楚哥哥,你畫出的我們,還會分辨不清我們都是誰嗎?


    我從她一挺身露出水麵的肚兜上看到了繡在上麵彩雲追月圖案,那是我刻意畫上去的,心裏就有了數。於是說:我看九個姑娘裏頂數你最頑皮,你一定就是清照吧!


    清照驚訝的問:你怎麽這麽快就猜到了?接著又哼了一聲佯怒道:人家這是聰明活潑好不好,哪有說姑娘家頑皮的!


    滿池新荷競妍,我眼花繚亂一時分辨不清,還請姑娘原諒啊!我笑著迴複到。


    嗬嗬!算你會說話!我本來也沒怪你!清照迴答。


    是啊!是啊!估計她心裏要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一群姑娘打趣到。


    說著話,清照藕臂一撐爬上我的大船,又招唿其她姑娘們撐著竹篙將小船貼近我的大船,伸手接著一群姑娘都陸陸續續都跳到我的大船上。


    我環視一圈,問到:你們都叫什麽名字啊?


    清照笑著說:你還未曾給她們取名字,她們怎會知道自己叫什麽!


    啊!她們都是你的朋友,不是都該有名字嗎?我詫異道。


    嗬嗬!你一定是把我們真當做是宋朝的姑娘啦!其實我們終究還是你畫裏的人,隻不過腦袋裏不知怎麽裝了些宋朝的知識而已!一個圓臉的小姑娘摟著清照的胳膊笑著替清照迴答。


    那我該怎麽稱唿你們?我問。


    當然是給我們取名字啦!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迴答。


    要我說,你們既然是李清照的朋友,文學素養肯定都不差,不如你們的名字都由自己來取好不好?我用商量的口氣對大家說到。


    哥哥的這個主意好,既然清照如此時明月,我們就眾星捧月,名字裏全有個清字,如同親姐妹,大家說怎麽樣?一個穿著紫裙的姑娘提議道。


    好呀!不如你先來!清照對紫裙姑娘讚許道。


    紫裙姑娘也沒推辭,想了想便開口道:此處荷花滿塘,我便叫做清荷。


    ——那我就隨著你叫清蓮。


    ——荷花又叫水芙蓉,如此我便叫清芙。


    ——我喜歡采食菱角,就叫清菱好啦!


    ——我穿黃裙如蓮蕊,那我就叫清蕊!


    ——我觀遠山清如眉黛,我便叫清黛。


    ——月下光影粼粼,我叫清粼。


    ——天有彩雲追月,我叫清雲!


    有清荷打樣,姑娘們都報上了給自己取的名字。清風徐來,我和九位姑娘都坐在船幫上聊天。


    清照坐在我身邊,用雙腳撩著水花問我:楚哥哥,我們和這荷塘美景真的都是你畫出來的嗎?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呢!


    我說:你又這樣的想法一點都不奇怪,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清菱偏過頭來問我:楚哥哥,你這一手畫技是怎麽練出來的?又為什麽會想到畫出我們?


    我說:這可說來話長了。那是在我七歲的時候,語文老師領我們每日誦讀一首詩詞,有一天就讀到了李清照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這首詞。老師也是非常喜愛這首詞,就破例給我們作了講解。隨著老師生動的講述,我的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幅畫麵,一群結束了溪亭文會的少女,醺醺然撐著幾艘小艇欲要還家時,卻因辯不清來時的路而被困荷花叢中,姑娘們驚慌失措東一頭、西一頭的胡闖亂撞,嚇得灘塗上棲息的白鷗蒼鷺紛紛驚叫著飛起盤旋,遲遲不敢落下。一群盡顯天性無拘無束如夏花般綻放著燦爛笑容的姑娘,嬉戲在田田蓮葉間,這是多麽的動人,多麽令人心馳神往!我要是能把這樣的場景畫出來該有多好!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沒有放下過,也因此讓我對畫畫著了迷,我所在的地方沒有美術老師,我就照著小人書、圖片畫冊和眼前能看到的東西畫個不停,天天畫、月月畫、年年畫,慢慢的就摸出了門道,心裏想什麽都能完美的表現出來。


    說到這,我問清照:我描述的場景和你們當時的情況一樣嗎?


    清照笑道:嗬嗬!你一定是把我們真當做是宋朝的姑娘啦!其實我們終究還是你畫裏的人,隻不過腦袋裏不知怎麽裝了些宋朝的記憶而已!不過,我恍惚記得一些,那溪亭確實在一條小河邊上,不過荷塘卻沒有眼前的這般大,荷花也沒有這般茂盛,玩水也沒有敢像現在這般放得開!


    我說:這麽說,我也算是借題發揮了!


    清照說:幸虧你發揮了一下,不然哪會有我們在!能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嗎?


    我說:這幅《藕花深處》我構思了很久,為此還設想了三種表現形式。一種是工筆畫,效法吳帶當風,用細膩舒展柔韌的線條為畫中人物造型,以體現少女身材特有的柔美曲線和肌膚緊致張力,以滿鋪畫麵的暗綠色的荷葉襯托少女如荷花般的紅潤白皙,為整幅畫麵營造出“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這種如小夜曲般的唯美意境。


    說到這,清荷插話說:我也喜歡工筆畫,楚哥哥,這幅畫你也畫出來了麽?畫裏的姑娘也都能像我們一樣有生命嗎?


    我說:這幅工筆畫我還沒有畫,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現在就畫,正好讓大家來給我當模特。


    清荷拍手說:這可太好啦,我要和你一起來畫。


    清照說:別忙,先聽楚哥哥把話說完,楚哥哥你設想的另外兩種畫法是什麽?


    我說:第二種是寫意水墨畫,潑濃墨以寫夏日荷葉的飽滿蒼勁,以鋼絲般簡約有力的線條,簡單勾勒隱約於荷葉中的少女們的曼妙身姿與生動表情,以圓舞曲的韻律讚美少女意態的嬌憨靈動和天性的解放;第三種是蛋彩油畫,我的想法是以寫完全寫實的畫法來表現,場景也設定為清冷的月光之下,少女們已從之前的驚慌失措中鎮定下來,完全沉醉於荷塘月色的清幽之美,盡享夜晚的和風和湖水的清涼,她們或倚舟畔采蓮,或相互撩水嬉戲,膽大的甚至輕解羅裳已在水中遊泳,衣裳盡濕,體態盡顯,這是一曲人與自然的和諧交響,少女們個個如維納斯般聖潔美麗,唿之欲出。


    清菱說:我明白了,我們就是這幅蛋彩油畫裏的人。


    我揪了一下清菱的鼻子誇獎說:真聰明,就是這樣的。


    清菱揉揉鼻子說:楚哥哥,你為了畫好我們,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我說:不是很不容易,那是相當不容易!為了創作好這個主題,我進行了大量的前期準備,留心搜集了許多文字和圖片資料,仔細研究宋代仕女的服裝、發式以及流行的首飾,宋代小舟的樣式等等。可是盡管做了這麽多的準備,真正到動筆起稿時自己卻總是不滿意,因為我沒有模特,照貓畫虎的創作人物,總是顯得呆板,神情和動作總是表達不到位。迫不得已,我隻好把創作暫時擱置起來,但心裏卻始終放不下,一直在腦海中不斷思考完善。


    清照說:那你如今把我們畫了出來,是不是說你已經找到了模特?


    我說:是的,而且你們一會就能見到她們。


    清荷問:那她們也是你的畫中人嗎?


    我說:不全是,其中兩人是我的同事和好朋友,也就是在畫外真實存在的人,你們要是著急,我現在就領你們走出這幅畫去見她們,具體情況就讓她們來告訴你們吧。


    清照激動地說:這麽說,我們也能走到畫外去,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是嗎?


    我搖搖頭說:不是的,我說的畫外是指這幅畫的外麵,而這幅畫的外麵卻是在我的另一幅畫中,不過大家也不要失望,因為在畫中你們一樣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且還會看到比現實更精彩的世界。


    姑娘們七嘴八舌的催促說:楚哥哥,那還等什麽,快帶我們出去吧!


    是啊!是啊!快帶我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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