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項正走神呢,後背被人拍了,“海瀾,想啥呢?老師喊你迴答問題。”連賈巧珍這個孕婦都沒走神,校花竟然不注意聽講。


    長得太漂亮就有一點不好,老師們老愛提溜她出來迴答問題。


    項海瀾蒙圈,問我什麽問題了?


    旁邊的王芳趕緊提醒,現湊的答案,迴答得有點磕磕巴巴。惹來滿教室同學的關注,喬小喬也迴頭,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


    你給我等著。


    下了課,項海瀾在二食堂找上了喬小喬。周蘭她們幾個有迴宿舍的,有先去洗澡的,也有找老鄉的,來吃飯的就她們兩個。


    見項海瀾跟她湊一桌,喬小喬繼續嫌棄,“我不跟上課走神的差生一塊吃飯。”


    “你都跟上課走神的差生一塊睡覺了,吃頓飯怎麽了?”項海瀾的厚臉皮對付喬小喬不費吹灰之力。


    “你!”喬小喬“你”不出來,隻能跟飯盒較勁。


    今晚太陽打西邊出來,食堂竟然做了豆腐,條件好的同學每人都打了一份。


    不過食堂大師傅做飯的手藝沒得到滬市人真傳,舍不得醬油,舍不得醋,豆腐做得沒比項海瀾東北老家的生豆腐強多少,頂多帶了點鹹淡,連點油星子都看不到。


    這樣沒滋味的豆腐,喬小喬吃得津津有味。


    項海瀾有時候會納悶,看她那不重樣的三八服不像是受了虐待,難道人民公仆把工資都給孩子做衣服了,家裏吃得很差勁?


    小項從書包裏掏出她的萬能辣椒醬,上周幹了壞事心情好,這周她和金熠奢侈一把,吃香辣牛肉醬,火車存儲裏最少的醬料,吃一瓶少一瓶。


    香香辣辣的牛肉醬跟豆腐拌在一起,沒滋味的豆腐立即鳥槍換炮,變成了川味肉沫豆腐,連帶著沒啥大米味的陳年秈米飯都更好吃了。


    項海瀾把牛肉醬往喬小喬麵前推了推,“你要不要來點?”


    喬小喬頭一撇,堅定地拒絕,還不忘批評她,“一個農村來的女大學生不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成天不是講究吃,就是講究穿,怪不得你能跟金熠混在一起,你被他資本家做派腐蝕了。”


    “不吃就不吃,哪那麽多廢話。”項海瀾把牛肉醬塞迴書包。


    邊吃自己改良版的肉沫豆腐,邊調侃喬小喬,“你爸在家說話也像你這樣上綱上線的嗎?報紙開始提倡解放思想了,喬小喬,五十歲老頭都沒思想頑固。”


    喬小喬理直氣壯,“我媽說了,做人不能忘本,艱苦樸素永遠排在第一位。”


    項海瀾瞥了一眼她身上一點褶皺都沒有的上好薄呢料,“你穿的可一點不艱苦樸素。”


    說到穿,喬小喬更有話說,聽聲調還有些激動,“我媽說了,大學生要有好的精神麵貌,我爸的工作也不能穿打補丁的衣服,家裏的布票都給我倆做新衣服了,她和我弟弟妹妹都撿舊衣服穿。”


    “哦。”項海瀾沒再開口,繼續吃飯。


    餘光中,喬小喬往她飯盒瞅了好幾眼,小項暗自好笑,你不艱苦樸素嗎,瞅我的香辣豆腐幹嘛?


    快速吃完飯,見檔口的燉豆腐還有剩的,項海瀾找了飯票出來給寢室的孕婦賈巧珍打了一份。


    巧珍姐月份大了,反應也多了,上完課不舒服,晚飯都不想吃,迴宿舍躺著去了。


    平時跟大家一樣吃食堂沒油水的菜,難得有高蛋白的豆腐,順手打一份幫她補充下營養。


    項海瀾也不總是額外照顧大家,能在一個寢室住四年都是緣分,相處一段時間,舍友的人品也大體能看清,兩個最小的孟偉和李婷命好,家裏也寵著,性格格外活潑些。


    幾個大一些的姐姐們都吃過苦,無論人品和行事都是典型的這個時代大學生作風,蠻樸實的,她們幾個也各有各的難處,但為人沒的說,挺照顧她們幾個小的。


    不管什麽年代,好人不少,壞人也挺多,能跟好人住一塊,起碼生活沒那麽多無謂的爭端,住得更開心,項海瀾投桃報李,能幫的順手就幫一下。


    也沒有一味地付出,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她比誰都懂。


    喬小喬沒有走人,拿著飯盒在食堂門口等她,雖然剛才吃飯時頂了兩句嘴,但這會兒她也能實心實意地讚揚項海瀾一句,“你這人還湊合。”


    “隻是湊合啊?”


    喬小喬鼓了鼓臉,勉強補充,“比湊合再強一點。”見項海瀾笑開了花,還有那張美得跟妖精一樣的臉,說實話,她對項海瀾的觀感十分複雜。


    因為某個緣由,她最討厭項海瀾這樣的狐狸精長相,所以開學那天才不客氣地開口譏諷。


    一個宿舍住了一個月,她對項海瀾也生不起太多討厭的情緒,她這個人太矛盾了,長得妖妖豔豔不接地氣,但說話風趣幽默,人也大大方方,有她在的時候,宿舍的笑聲就沒斷過。


    看氣質,一點不像東北犄角旮旯出來的農村姑娘,大氣得不像話,出手也挺闊綽,她說自己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家裏的錢都給她一個人花,她上大學前還會做衣服掙手工費。


    人的命怎麽會那麽好?長得好,家人寵。哼!她也有家人寵。


    兩人還沒走到宿舍,就碰見有人來找喬小喬。


    聽說喬小喬有個妹妹在隔壁附中讀高一,經常來找她,項海瀾今天倒是第一迴見這小姑娘,看她身上套著的洗得發白的三八服,小項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姐,我餓。媽中午就給我帶了兩個素包子,一點不夠吃。”


    喬小喬二話不說,拉著妹妹就往食堂走,“今天我們食堂吃豆腐,姐請你吃頓好的。”


    半個小時後,喬小喬送走了妹妹,迴到宿舍見向項海瀾罕見地沒去上晚自習。


    那張妖精臉似笑非笑,吐出的話嚇了她一跳,“你媽不是你親媽,你妹妹也不是你親妹妹吧?”


    喬小喬驚住了,“你怎麽知道的?”


    果然如此,陽光底下無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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