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受下麵人孝敬的食物做節禮,放在現代可大可小,但是現在還處於嚴苛時期,一點小把柄都會被無限放大。何況這些食物還來自外國,那就沒招了,擎等著下台吧。


    參加大會的群眾們又激動了,俺們一年到頭肉吃不到,蛋吃不上,你們倒好,還整上高級巧克力了,真是孫猴子跳出水簾洞,反了天了。


    大部分人這輩子聽都沒聽說過巧克力。


    項大誠對糖果沒興趣,問身旁的小女兒,“鬆葉蟹就那麽好吃嗎?好吃到要千裏迢迢用煤去換?”


    “大螃蟹呢,那必然是好吃的。”


    項海瀾差點說出大實話,鬆葉蟹鮮爆了。


    吉省不靠海的那座小城是種花國帝王蟹,毛蟹,鬆葉蟹的最主要轉運地,這三大昂貴的蟹種作為北太平洋的特產,尤其鬆葉蟹,繁殖能力沒有帝王蟹強,後世的價格常年居高不下,猛吃一頓沒個四位數下不來。


    聽了公審大會別人被嘴饞的貪官氣著了,項海瀾是真饞了。


    迴家偷摸從綠皮火車裏翻出幾袋蟹柳吃了,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像也是假的,這玩意是用鱈魚肉兌麵粉做的,有的黑心商家,鱈魚都舍不得放,都是拿味精和香精兌出來的鮮味。


    想吃鬆葉蟹也沒辦法,問了馬霜,項海瀾挨了好一頓鐵砂掌,“那東西跟白魚能一樣嗎?跨境運貨是一般人玩得轉的買賣嗎?你想害死我?”


    這麽一看,王偉真是個人才。


    他趕上了好時候,運動進入尾聲,進去待幾年出來,等改開後可以去俄羅斯倒騰牛仔褲了。


    睡前臥談,項海瀾怒坐而起,一巴掌拍向炕席,“咱倆辛辛苦苦啥也沒撈著,淨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鼠疫那事就算了,這迴特務雖然抓錯了,李鳴把礦長幹下去,自己當了礦長,老魏這個平庸之輩也跟著混上了副礦長,最窩火的是,吳呈這個臭不要臉的,跟著水漲船高,成了副礦長的女婿。”


    小金一句話就讓項海瀾消了氣,重新躺下,“可是魏大明的女兒長得醜。”


    宴席那天他無意中看到了。


    小項不放心,翻過身確認,“你眼光高,你眼裏的醜,在我們看來就是普通長相。”


    “她長像馮大腦袋。”


    村裏的馮大腦袋外號村花,反著給起的外號,她不光腦袋大,還長了一張香腸嘴,像被蛇親了似的。


    小項笑得不行,“吳呈可真是個大饞小子,一點不挑啊。”


    怪不得能那麽快搭上線,原因在這呢。


    新官上任的李鳴礦長燒完了三把火,還算有良心,想起了幕後功臣——紅旗大隊的小兩口。


    派人把項海瀾和金熠叫到了煤礦,老李客氣地給上了茶,顯然吃水沒忘挖井人。


    不是小兩口鬧著抓特務,他就算熬到退休也當不上礦長,李鳴首先關心了特務問題,“真有這麽個人嗎?”


    項海瀾沒有正麵迴答:“礦長,無論如何安全是第一位的,防患於未然,總好過因為疏忽而留下隱患。”


    李鳴抓了一輩子安全生產,心裏的弦繃得很緊,向兩個小年輕保證道,“這事我讓張千繼續負責,他會一直查下去。”


    他沒有因為年齡和資曆,輕視兩人的意見。雖然藍甸派出所的老孫說得含含糊糊,他一直覺得這倆孩子不簡單。


    專門找人調查了兩個年輕人的身份,一個跟村裏的老獵人學習過跑山,去年幫情報部門巡過山,另一個出自紅旗大隊老項家,這家當年鬥鬼子的豐功偉績,他可沒少聽別人提起,祖傳的鬼子克星。


    他甚至懷疑保衛科後山塌陷的圍欄裏那堆動物跟這倆人有關。


    也隻是懷疑,老李沒想深究,手頭的事都堆成山了,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得到礦長的親自保證,項海瀾十分高興,這麽看煤礦領導層換人也挺好的,她也聽說了,被換下的都是早年靠鬥人上位的,酒囊飯袋占著茅坑不拉屎,活該被弄下去。


    好處何止一點,老李今天找兩人過來不是為了特務的事,“你倆想不想來煤礦工作?不過得從臨時工幹起,表現好了,半年後再給你們轉正。”


    這麽做除了還人情,他也不想這麽好的人才被埋沒,男同誌就去保衛科,女同誌高中學曆,可以跟著老孫媳婦幹出納。


    不等老李把具體安排說出來,就見兩個年輕人同時搖了頭。


    李礦長伸出橄欖枝這件事,項海瀾和金熠在來的路上已經考慮到了。漢達煤礦的工作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好工作,穩定,有保障,而且進來之後方便繼續抓特務。


    但抓特務不是他們生活的全部,為了自由,這工作不要也罷,何況他們已經預判高考恢複,工作更不是必選項。


    還是由話多的項海瀾代表發言,“李礦長,咱們煤礦有裁縫鋪嗎?”


    李鳴搖頭。


    “有登山科嗎?”


    老李啼笑皆非,“哪個單位都沒這個科。”


    “那我們就不幹了,我們隻愛做裁縫和爬山。你們煤礦以後要是定做套袖子,擦機布啥的,可以照顧照顧我哈。”


    李鳴笑意加深,多好的小同誌啊,隻做好事,不給人添麻煩。


    笑早了。


    項海瀾大眼睛嘰裏咕嚕還有話說,“不知道您查沒查過,我大哥也在咱們漢達煤礦,他老丈人一家也是煤礦的。我大哥那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他老丈人那家人吧,老太太吃糖,隻會舔。用我爸的話說,都欠煉。”


    聽話聽音,李鳴多聰明一人,立即領會了欠煉的精髓,“小項,你真是個負責任的好親戚。”


    小項拍了拍胸脯,“必須是。”


    感動種花國好小姑子項海瀾隻用兩句話,就讓滕芬愛鑽營的爹提前退休。


    滕芬從原來煤礦電影院售票員被換崗到洗煤車間,當了小組長,看似升職了,活又累又髒,白胖的滕芬變成了黑瘦的滕芬。


    鬧也鬧了,人事科長新上來的,六親不認,再鬧就別幹了。


    項海江也升職了,負責礦工家屬區維修工作,成天被老頭,老太太,愛爭講的大媽大嬸圍著吵吵,都快精神衰弱了。


    知道他們過得不好,項海瀾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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