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大地仍沉浸在一片柔和而神秘的藍灰色之中。


    向府的廚房裏飄散出來縷縷炊煙。


    此時並不是用早膳的時辰,但隻因為向母肚子餓了,就吩咐嬤嬤去敲宋昔月的門讓她給自己做飯烙餅吃。


    向母身邊貼身伺候的老嬤嬤陰陽怪氣地說:“隔壁院子是個京城的小官兒,人家那兒媳婦才叫懂事,知道投其所好,時常變著花樣兒的給婆婆做好吃的。”


    “都知道少夫人是落了胎,身子虛弱,悲從心來,可都過去這麽久了,這什麽怎麽著也都該養好了吧?”


    “不是老奴說嘴,瞧瞧少夫人的妹妹宋昔日,昨兒晚上給夫人捶腿念話本子,到最後一個人分飾三角,將那話本子給演了一遍,逗的夫人十分開心!”


    “這才叫做孝順!”


    “她前段時間也是才暈倒昏迷不醒,可比你這個少夫人孝順多了!”


    從一開始的旁敲側擊、指桑罵槐到最後直接擺起長輩的架子來數落教訓起宋昔月來。


    纏枝聽不下去了想要和她理論,再怎麽說宋昔月也是主子,這嬤嬤雖然在向母身邊得臉,但畢竟是個奴才,怎麽能這般對主子不尊敬?!


    宋昔月一把拽住纏枝的手。


    向雲起是個很孝順的人,向母說什麽他聽什麽,若是得罪了向母身邊的嬤嬤,耳旁風這麽一吹,向雲起日後怕是更加不願意來她的院子裏了。


    她還指望著盡快生下男孩兒,好穩固自己的地位,將向雲起的心牢牢地拴在自己這邊。


    等宋昔月終於做好了粥和餅之後給向母端了過去,向母卻是又睡著了。


    嬤嬤攔在門口不讓她進:“等一會兒夫人醒了,你再去重新做一份!”


    宋昔月咬牙切齒,恨不得拽著嬤嬤的頭給她兩個響亮的耳光,最終還是忍住了,麵上帶著笑,點點頭走了。


    纏枝端著餐盤一臉的氣憤:“少夫人,她們怎麽能如此對待我們?要不要迴府找夫人告狀?!”


    宋昔月搖搖頭,如今母親趙氏在父親身邊並不受寵,白馬殺人案之後父親在宮裏的門生所剩無幾,俞明帝成了太上皇,宮裏宮外都任由陸乘淵把控。


    陸乘淵……


    宋昔月絕望的臉上忽而麵露喜色:“對,或許母親和父親幫不上我,我可以去求二姐姐。”


    “二姐姐是陸掌印的夫人,若是有她給我撐腰,在向府日後定不會有人再敢欺負我!”


    宋昔月聽說宋曦希在陸府過的十分自在。


    她沒有婆婆,不用每日起早伺候婆婆,還沒有人給她立規矩,可以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府上更是沒有二房三房的,偌大的府邸隻有她和陸乘淵、陸戰湛三人住,舒服的不行。


    雖說她養著別人的兒子,可那孩子竟是把宋曦希當成了親娘來看待,和她親近的不行。日後,肯定也是會盡心盡力地給她養老送終。


    宋昔月冷笑一聲:“我在向府受苦,她卻是在陸府過的如此瀟灑自在?!”


    “走,去陸府看看我那位好姐姐!”


    纏枝想要開口勸她,何必上門去自討沒趣?


    她們沒有出嫁前還在閨中的時候,宋昔月就和宋昔年、宋昔日一起欺負宋曦希,沒少折磨她,有好幾次都差點兒把人給害死。


    如今要求到她頭上,她會答應嗎?怕是連見都不願意再見到她吧?


    二小姐也不是個傻子,而且,如今二小姐看起來和從前大不一樣了,更是聰明淩厲,再加上她在陸乘淵那樣的人身邊待久了,或許如今的心思更加的深沉,不可捉摸。


    宋昔月見她愣神兒,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纏枝,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我更衣梳妝?”


    早上烙餅,一身的飯味兒,她是家中嫡女,去見一個庶姐,不願意丟了麵子。


    纏枝忙給她更衣:“少夫人,我們初次登門拜訪,要不要帶點兒禮啊?”


    本來沒有提前送拜帖,忽而登門拜訪就已經是唐突了,若是再不備禮,那更是不講禮數,傳出去是要被人笑話議論的。


    宋昔月在心裏一向瞧不起宋曦希,如今就算是她攀了高枝,可在她心裏依舊是個庶女,不過是走了狗屎運。


    她想了想,看著桌子上昨日剩下的點心,指了指吩咐道:“就把這些點心包起來好了。”


    ……


    陸府。


    門房去了宋曦希的院子,稟報說是向府的少夫人宋昔月來了。


    碧桃低聲說:“夫人,這三小姐在閨中的時候就不安好心,三番四次的幫著大小姐陷害夫人,要不奴婢去把人打發了?”


    宋曦希想了想,緩緩搖頭:“不必,讓她進來,還有,把戰湛也叫過來。”


    既然來了,她便不能白來,不讓她出點兒血,怎麽能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迴去呢?


    若是誰都能在她這裏討到便宜,豈不是日後誰走過路過的都要在她這裏打一陣秋風了?


    片刻後,宋昔月帶著纏枝走了進來,宋昔月看著她比她在閨中的時候清瘦了許多,而且,看上去很是憔悴,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大上不少。


    向府的確不是個好地方,把那麽一個飛揚跋扈的少女,磋磨成了這麽一副人老珠黃的樣子,看上去竟是要比那三十幾歲的夫人還要沒精神。


    宋昔月見到宋曦希的時候怔愣了好一會兒,她的麵色怎麽如此的紅潤?


    肯定是用牢獄裏那些犯人的血養護的肌膚,說不定還用了少女的麵皮和她的肌膚做了對換。


    她胡思亂想著,卻沒想到宋曦希整日沐浴在溫暖和愛意當中,她能從陸乘淵和陸戰湛的身上得到很多積極正向的情緒。


    府上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她操心,天長日久的身心舒坦,吃的好睡的好,自然也就養的好。


    肌膚紅潤有光澤,雙眸裏滿是璀璨的光芒。


    宋昔月嫉妒的發狂,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這是妹妹特意給姐姐帶的糕點。”


    宋曦希捏起一塊,這糕點又冷又硬:“你們向府的點心……”


    宋昔月心虛地打斷她的話:“姐姐如今日子過的風光。”


    宋曦希反問她:“什麽風光不風光的?怎麽,三妹妹是在向府過的不痛快不開心了?”


    宋昔月攥緊了拳頭,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正說著,陸戰湛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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