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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5章】弦斷情義徒掙紮


    月泤弦淺淺的笑了笑,道,“隻是聽琴倒也無聊,我這裏有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我說出來,離冥你能不能幫我開解一二?”


    說話間,月泤弦的手再次迴到了琴上,眼睛彎成了一抹月牙一樣的弧度,笑吟吟的看著離冥。


    離冥點點頭,再次拽下了幾條柳枝,看著江麵遠處的小船孤影,道,“你倒是說說看,我若是能解,定不隱瞞。”


    月泤弦猶豫了下,手上琴聲不斷,但這種調子很是清涼,時不時的蹦出一兩個音來,聽起來並無關聯,但調子卻又銜接的天衣無縫。


    離冥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麽,月泤弦的聲音就開始了她的故事。


    “從前,有一隻蝴蝶,它遇上了一隻蜜蜂,它覺得蜜蜂很奇怪,於是,蝴蝶就開始默默的關注著蜜蜂,默默的看著它,默默的看它喜歡上它們那個地方最美最美的另一隻蜜蜂……”月泤弦停頓了下,手中古琴的調子再次轉了轉,然後細白的手指勾了兩下,一個清冷的音傳進離冥耳朵裏,“後來,蝴蝶就說自己也是一隻蜜蜂,就那樣跟在蜜蜂的身後,和他做朋友,蜜蜂就一直以為蝴蝶是一隻特殊的蜜蜂……”


    月泤弦放下手中的琴,轉而盯著離冥的眸子道,“你說,如果有一天,蜜蜂知道了蝴蝶和它不是同一族類,它會不會很生氣?”


    離冥輕笑,看著江麵上的那葉孤舟消失在天際,輕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是那隻蜜蜂,我不僅不會生氣,而且還會很欣慰。”


    “欣慰?”月泤弦似乎有些不解,看著離冥的臉龐道,“為什麽?”


    離冥將手中的柳枝拋到樹下,微微一躍,身體輕飄飄的落在了樹下,踩在毛茸茸的草地上,將他黑袍的衣角都隱在了那青翠的綠下。


    “蝴蝶和蜜蜂是朋友,蝴蝶為蜜蜂做了那麽多,甚至隱瞞自己的身份,這點,足以顯示它們之間的情誼匪淺,蜜蜂又怎麽會怪罪蝴蝶?”離冥抬頭看著月泤弦,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道,“你想多了。”


    說罷,離冥轉過身,站在江邊,看著遠處的水天一色,留給月泤弦一個背影。


    月似戲的確是想多了,離冥知道他費盡心思說出這番話的意思,蜜蜂和蝴蝶,不正是他們兩個麽?


    妖魔與仙界早晚要開戰,這點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離冥自然也很清楚,所以,他對月泤弦,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兩個人之間那親密的生疏,熟悉的陌生,每次看起來都格外刺心。


    所以這些年以來,離冥也是很久不在月泤弦麵前提起這些事情。


    他早就說過,情誼歸情誼,立場歸立場,若是兩人戰場相遇,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月泤弦看著離冥,手指再次搭在了琴上,苦笑著搖頭,他知道離冥說出這番話一定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但是此刻又不能解釋,隻好訕訕的笑。


    總有一天,離冥會知道真相的,到那一天,蝴蝶和蜜蜂的故事,才會真正的大白於天下!


    楊柳隨風風不依,水慕波光光留影。


    這也是人生一大悲吧?


    月泤弦手下的琴聲婉轉,猶如春月黃鸝,鳴之心哀。


    離冥轉眼看著月泤弦,道,“你和霂風……怎麽樣了?”


    說罷,離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卻又想不起來,


    ’嘣‘的一聲,琴弦斷。


    月泤弦左手的中指上留下了一道琴弦劃下的血痕,過了一會兒才開始流出鮮血。


    離冥對於月泤弦的反應有些詫異,他和霂風不是那種關係麽?現在隻是隨口問一句,月泤弦的反應怎麽會這麽大?


    手上的鮮血流出一點落在樹下的草地上,那一片的花朵立刻枯萎,月泤弦有些愣神。


    離冥看著腳下枯萎的青草,有些不解道,“怎麽了?”


    月泤弦淺薄的笑了下,那笑容格外的不真實,臉色被楊柳上的青色映照的有些暗淡,青衣上也留下了陰影一片。


    “我……問錯什麽了?”離冥試探著問。


    月泤弦依舊搖頭,道,“你沒錯,錯的是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嗯?”離冥看了月泤弦一眼,低頭看著樹下那片枯萎的青草道,“你的血,怎麽會……?”


    月泤弦抱起那把雕刻著點點梅花的古琴,將那根受傷的手指緊緊捏住,使鮮血不再流出來,然後從樹上一躍而下,帶起一陣香風落在離冥身邊,道,“我學的是醫術,從小就開始接觸各種毒草,身上的血對於那些小花小草自然就算是有毒的了,隻要它們碰到,就會枯萎。”


    離冥看著月泤弦的淡然,道,“那我也問你一件事。”


    月泤弦看著離冥,將手中的古琴放到草地上,站到江邊,任憑江邊被風吹起的波浪打濕裙角,道,“你問吧,除了霂風太子的事,其他的我定知無不言。”


    “那就當我沒說。”離冥摘下一片柳葉斜著打下了一隻停在月泤弦琴上的一隻蜻蜓,道,“再彈一曲給我聽吧,我以後可能就沒有這樣愜意的日子了……”


    月泤弦身上的青紗被江風吹得起起伏伏,頭上的三千青絲就像是潑墨一般,散落在腰間,一身青衣在葉葉垂柳之間竟一時光芒萬丈。


    離冥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月泤弦,有些事情,兩人心中俱已明了。


    不必說明,以後,兩人再次相見,恐怕就是戰場上的死敵了。


    月泤弦盤腿坐在青草地上,將手上的血跡擦幹,默默的將斷了一根弦的古琴放到膝上,手指輕動,再看,那琴弦已然接好,白皙如蔥段一般的手指在那深紫色的琴上顯得格外刺眼。


    手指輕動,音弦挑起。


    一曲離歌,兩度彷徨。


    月泤弦的琴音的確是隻聞天上有,就連柳樹梢頭上麵的兩隻黃鸝,也側耳聽著月泤弦的琴音,動也不動。


    離冥笑了笑,站在月泤弦麵前,一襲黑衣將他身邊大片的陽光奪去。


    月泤弦像是什麽也沒有看見,手上撫琴的動作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離冥也不言語,隻是細細聆聽著。


    過了許久,月泤弦輕輕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曲終。


    離冥轉身,道,“我一直有一個疑問要問你。”


    月泤弦輕輕撥弄著琴上那沾了鮮血的弦,道,“何事?”


    離冥突而轉身,俯身看著月泤弦的眸子,皺眉道,“這兩千年來,你不止一次的向我說過,要我的眼淚,這是為什麽?”


    月泤弦笑了笑,唇邊的笑意就像是被曬得暖暖的江水,他站起身,將那把古琴抱在懷裏,悠悠開口道,“魔尊的眼淚……世上可真的是難得。”


    離冥不解,隻看著月泤弦。


    江水東流,無邊無蹤,柳枝輕撫,千絲萬縷。


    一片柳葉隨風落下,正好落在月泤弦懷中的琴上。


    月泤弦一愣,看著那顏色已經不新鮮的柳葉,一時有些感傷,雙指輕動,將那片葉子拿在手中。


    離冥看著月泤弦的動作,也不言語,雙手環胸等著他的迴答。


    月泤弦轉身,手指上被琴弦劃傷的地方開始滲出鮮血,可依舊轉頭給離冥一個自認為很平淡的笑,“你一定要知道嗎?”


    離冥點頭。


    這件事是困擾了他兩千年的疑惑,他的好奇心依舊很強。


    月泤弦沉默不語,看著湖麵波光瀲灩,一片祥和,可心裏早已是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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