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嫣上去一把揪住聆月的衣領:“他在哪?”


    聆月既然能這麽快出現在這裏,說明關押謝胥的地方,自然也不遠。


    可是即便近在咫尺,有時候也是天涯海角。


    “你的師傅,讓我給你帶句話。”聆月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她咯吱咯吱似乎是真的很開心,“你可要仔細聽好了。”


    謝胥的生命進入倒計時,同時,呂嫣的選擇也一樣進入倒計時。


    呂嫣聽完聆月的話之後,臉上的表情陷入了冰凍。


    聆月最喜歡看到呂嫣痛苦,仿佛呂嫣越流露痛苦,她就會被取悅。“他說,他在村口等著你。但是,隻等你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隻夠呂嫣去一個地方。


    “你說、師傅他在等我?”呂嫣臉上仿佛還是那般夢囈的表情。


    她千辛萬苦來到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找師傅。


    “沒錯!”聆月咬牙道,“他還說,隻要你去找他,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就當作之前的一切都是小徒兒不懂事的玩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呂嫣感覺這寒夜,如此透涼。


    “話我帶到了,呂姑娘,希望你這次,還能和之前一樣做出正確的選擇。”


    聆月這句話充滿挖苦,很明顯是在刺激呂嫣。


    把長壽宴攪得天翻地覆,換成別人早死了,可呂嫣卻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裏。


    尤其是當聆月知道,她竟然是仙人的弟子。聆月內心的妒火中燒,很嫉妒呂嫣,她是仙人弟子,哪怕鬧出了這樣的禍,仙人也不殺她。


    憑什麽,聆月對呂嫣的敵意可以說已經到了骨子裏。


    “師傅……”


    她甚至能看到村口的方向,現在師傅就在那裏等著她,隻要她跟上去,就既往不咎。換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呂嫣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顫動,那是一種心死如灰。


    “謝胥在哪,說。”呂嫣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沒有感情。


    聆月眼底露出一絲意料之中的灰暗笑意。


    她這次沒有為難呂嫣,反而飛快地吐出了一個位置。想也知道謝胥的價值,怎麽可能和其他人一樣的待遇。


    呂嫣鬆開了聆月,眼神和表情都很空洞,但是腳下動作卻果斷飛快地走向了謝胥的位置。


    她不能不果斷,因為她了解師傅,知道師傅從來不開玩笑,若說半個時辰的話,那必然是連一半都不足了。


    謝胥的生命是加速一分一秒在流逝。


    師傅最喜歡玩的,就是選擇題遊戲。


    聆月看著呂嫣走的方向,喃喃道:“幸好仙人早就預留了這道保險,現在,你們再也沒有證據了。”


    原本謝胥的確是要送到和其他人一樣的水牢的,可是,最後時刻,仙人改變了主意。


    把謝胥單獨關押。


    果然,這道保險奏效了。


    同時聆月已經興奮地衝到了村口,“……仙人,她去救那個謝胥了。”


    兔頭人一動不動,他周身似乎有一種如同寒夜般的涼意在空氣中蔓延,給人一種千裏冰封之感。


    “哦?”他輕輕的一個字,就好像沒帶感情一樣。


    聆月顫抖著大膽看了過去:“是她不識好歹,她不配得到您的施舍。”


    過了良久良久之後,兔頭人才宛若一哂,語氣透著無邊森寒說道;“既然如此,就開閘放水吧。”


    呂嫣,嫣。


    他的小徒兒。


    她給自己取了個好名字,還給自己換了一張新臉。


    可是,在村子裏他第一眼就認出她了,她身上帶著鮮美的甜香,讓他一下就能聞到。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體味,尋常人注意不到,但兔頭稍稍靠近他們,就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這些凡人的臭氣。


    隻有他的小徒兒,出現的時候,帶著清冷的甜意。她的血是甜的,淚也是甜的。


    ……


    聆月一把扯住了似乎要走的兔頭的衣袖,緊緊攥著不放:“仙人,帶上我、帶上我吧……我比她更好、真的!”


    兔頭的身影幾乎被扯動了一下。他緩緩看向腳下的少女,和那些曾匍匐在他身邊的人一樣。


    “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我會證明……”


    兔頭能聞到聆月身上的味道,死人一般難聞的氣味,她脖子裏的黑斑也在發出惡臭。


    但兔頭眯起了眼睛,他抬起手,挑起聆月卑微的臉,同時欣賞著她討好的笑,就像是終於被取悅了般,終於鬆口輕輕說道:“好啊。”


    聆月喜極而泣,“謝謝仙人!”


    她一定會好好表現,她聽話,她比那個呂嫣好百倍。


    兔頭說道:“既然長壽宴毀了,那這一屆就沒有勝者,這個名額……就是你的了。”


    和神仙一起,長壽無極的願望。


    聆月虔誠地親吻仙人腳麵,發絲上被仙人輕撫,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


    在聆月跪在腳邊的時候,兔頭看似在撫摸聆月的頭,目光卻看著村子的方向,目光裏的陰暗幾乎不見底。


    “她也會明白,何為真正的水牢。”


    也會明白,她到底做了什麽樣冷血的選擇。


    徒兒啊,你什麽都好,就是和這些凡人走的太近了。為師教導了你那麽多年,都沒能讓你舍棄一顆凡心。


    那就讓為師,再給你上一課吧。


    “護城河啊……”兔頭喉嚨裏發出有些怪的笑聲,應該讓這些凡人明白了,何為仙人之力。


    仙人一指破蒼穹,仙人一怒滅蒼生。


    既然白鴉村連長壽宴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害得他差點就暴露了,那麽理當接受天罰。


    所謂的開閘放水,聆月一清二楚,閘門一開,屍骨無存。


    這裏指的屍骨,指的可不僅僅是那些參與者。


    洪水之下,沒有幸存者。


    聆月很清楚一切將是什麽後果,她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但她嘴角卻露出了笑,她獻祭了族人,但是成全了自己。


    本來,她對這些愚蠢的村民就沒有好感。


    什麽愚蠢的破村長,和她那個愚蠢的爹一模一樣。


    既然治不好她的病,又何苦把她帶到世上受苦?


    蠢爹。


    聆月站在兔頭旁邊,宛如勝利者一般。她要向仙人表明,她是最衷心的。


    ——


    “謝胥!謝胥!”


    意識朦朦朧朧之中,謝胥仿佛聽到很遠處傳來的一聲聲。水下的傳聲緩慢而黑暗,宛如在另一個森羅地獄的世界。


    謝胥甚至感受不到有人在用力掐著他的手。


    水太涼,分不清眼淚還是寒水。


    “謝胥!謝胥!你給我醒啊!”


    有人重重的捶壓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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