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來了?”


    燈虛弱地躺倒在愛音懷裏,淩亂的灰發遮住了視線,除了柏河三輝不整的衣衫什麽也看不見。


    “先別說話了,很久沒吃東西了吧?”柏河三輝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巧克力,讓愛音抬著燈的頭,就著瓶裝水喂給了燈。


    檢查了一下燈身上的傷口,除了一兩處大點的傷口開始感染,流出一些淺黃色的膿液,其餘的細小傷口都開始結痂,慢慢愈合。


    崴到的那隻腳淤血明顯消下去不少,但另一隻腳磨出了水泡,不斷的有組織液從燈腳上的破皮處滲出。


    此外就是低血糖造成的眩暈症狀,總體上來說不算太壞,不愧是年輕人,身體就是好。


    作為一個愛穿風衣的醫生,口袋裏常常備著酒精噴霧和幹淨紗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輕輕用紗布揩掉滲出的膿液,血糖升高的燈感官也敏捷了起來。


    “嗚……醫生,疼……”


    “沒辦法哦,要是燈還想好好地站上舞台,就一定要這樣。”


    酒精噴霧簡單消毒之後,繞著高鬆燈的大腿纏上一層薄薄的紗布,簡單地打了一個十字結,既保證了傷口的通風透氣,也沒有讓燈顯得難看。


    “我怎麽還配和大家一起……嗚,愛音別……”


    “嘛,tomorin這副樣子很可愛哦,是吧柯醬?”


    千早愛音輕輕揉搓著高鬆燈肉嘟嘟的臉頰,讓想說些什麽的燈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幹得好啊千早愛音,q打斷了高鬆燈的e!


    “好了好了,愛音放手吧,我有話要和燈講。”


    柏河三輝讓愛音坐到台階的一邊,自己則和愛音一起夾著燈坐在一起,三個人並排。


    “看,那邊那顆有點暗淡色的星星就是火星,古代天朝人叫它螢惑。”柏河三輝指著天邊遠方一顆昏暗的亮點,愛音和燈順著柏河三輝手指的方向看去。


    “古人認為,看到這顆星星,就要發生不好的事情,比如朝代更迭,帝王去世。”


    “現在我們都看到它了,燈覺得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呢?”


    燈猶豫了片刻,緩緩搖搖頭。


    “沒有,醫生和愛音來找我,我很開心,沒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為什麽燈會覺得自己會毀掉大家珍視的東西呢?明明燈什麽錯也沒有,什麽事情都沒做。”


    柏河三輝摟著燈瘦小的肩膀,溫柔地說著富有哲理的話。


    “因為……crychic就是因為……”


    “才不是因為tomorin,tomorin現在明明做得很好,以前的樂隊就算解散了也不會是tomorin的錯!”


    愛音很認真地直視著燈的眼睛。


    幹得好啊anon醬,長崎素世小姐進來學說話!


    “我答應過祥子要保密,雖然不能具體說為什麽,但是我很確定地告訴燈,crychic的解散不是燈的問題,也不是大家的問題,而是因為其他事情,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就像火星,就算它沒有出現,該發生的朝代更迭也還是會發生,該死掉的帝王也不會因此多活一天。”


    “火星就是火星,不是什麽螢惑。高鬆燈就是高鬆燈,做得很好的一直都是高鬆燈。”


    “嗚……醫生,您真是……”


    高鬆燈有些哽咽,一股莫名的情感開始噴湧而出。


    “現代科學有個說法,火星,也就是熒惑,它的出現意味著各個星座都會變得更加容易分辨,天文學的發展就是從此刻開始的。”輕柔地撫摸著燈柔順的秀發,燈也依靠在柏河三輝的肩膀上。


    “我們換個藝術一些的說法如何?就叫——”


    陰雲散盡,月光直直地普照著大地,星空此刻澄淨如同深海,眾星共同閃耀著吟唱宇宙的讚歌。


    “大幕漸起。”


    柏河三輝緩緩站起身來,沐浴在月光下,琴弓已經搭在了提琴上,一雙銳利而深邃的眼睛閃閃發光,如同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


    “兩位美麗的小姐有福了,今夜我是二位專屬的提琴手。”


    “一起玩個遊戲如何?誰能把一顆星星指給我看,我就為她演奏一曲。”


    “先從那顆金星開始吧。”


    多年以後,高鬆燈已經忘記了那個夜晚聽到了怎樣動人心弦的音樂,忘掉了天空中閃爍的諸多星辰。


    唯獨那個如救主般仁愛而尖銳的眼神,和一句一輩子也忘不掉的話。


    “燈是大家的星星,那麽我就是一位樂於歌頌星光的詩人。”


    “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感到不被需要的話,請燈好好記住,至少我的弦音永遠有一段是為了燈而譜寫出來的。”


    ……


    “嗯,既然如此,就請高鬆燈同學暫時在我這裏留宿一晚,感謝您和您丈夫對我的信任,晚安。”


    柏河三輝背著燈走在山腳下的盤山公路上,身旁是哼歌的愛音。


    扭頭看了一眼撲在自己背上目視遠方,眼神發亮的燈,柏河三輝掛掉電話,溫柔地對燈說道:“燈,你的父母拜托你在我這裏留宿一夜哦,你的想法如何?”


    愛音提著柏河三輝的長風衣,還在迴味半山腰上柏河三輝的提琴演奏。


    “要不我也和tomorin一起住一晚吧,反正我已經和家裏人商量過了。”


    “誒,真的可以嗎?可以住在醫生的家裏嗎?”


    不知為何,柏河三輝覺得高鬆燈的語氣有些緊張。


    “嗯,確切地說,因為車子壞了交通很不方便,我也暫時借宿在別人家裏……朋友的旅店裏。”


    “哦……”


    你這一臉失望的表情是怎麽迴事啊高鬆燈同學!


    “剛剛柯醬的小提琴實在太棒了,怪不得柯醬沒去做鍵盤手呢,原來小提琴比鍵盤要厲害那麽多。”


    “柯醬下次也給我們拉小提琴吧!”


    看著一臉開朗的粉毛大狗,柏河三輝寵溺地拍拍愛音的腦袋:“隻要你們不嫌棄,我可以給你們拉一輩子小提琴。”


    “一輩子……真的可以為我拉一輩子小提琴嗎?”燈突然開口,一股莫名的重力展開,柏河三輝突然覺得有些走不動道了。


    “醫生,請為我拉一輩子小提琴,可以嗎?”


    誒,一休?


    愛音發覺有些不對,這個劇情好像她在哪裏看過,但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看著燈如同小獸一般閃閃發亮的眼睛,柏河三輝並未想太多,笑著說道:“我的提琴一樣需要燈的歌聲哦。”


    “也請燈為了我的小提琴,永遠永遠努力地歌唱哦。”


    “嗯,一輩子都要努力唱出來!”


    柏河三輝沒發覺燈其實是相當認真地在說這句話。


    畢竟還是小孩子嘛,輕易說出“一輩子”這種話就是孩子的特權。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命運的齒輪就這麽開始轉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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