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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侯爺臉色氣得頓青頓白,但蘇陵陵全然不顧,繼續道:“我雖是您的女兒,可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您未對我盡父親之責,所以您也沒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麽。”


    易聖低頭歎了一聲,“阿彌陀佛,陵陵,蘇侯爺畢竟是你爹,你這麽說也是過分了。”


    蘇陵陵聞言神色稍微緩和了些,朝著蘇侯爺福了福身,抬眸卻看到秋寄真怨恨的眼神,她別過頭去,裝作沒看到,對著易聖道:“師父,既然您今天來了,那徒弟便隨您迴達摩派去。”


    蘇侯爺猛然抬起頭,“你真要出家?和這些,這些人過一輩子?”


    “爹,你說人活在塵世究竟是為了什麽?”蘇陵陵忽然問道。


    蘇侯爺愣了愣。


    “人活著是因為有所愛吧。”


    “陵陵……”蘇侯爺兩道長眉耷拉下來。


    “爹,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曾經,我也有過愛的人,也曾想過和他廝守終身,可是現在他不再屬於我了。”蘇陵陵抿了抿唇,轉過身,在蘇侯爺麵前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頭,“爹,請恕女兒不孝,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蘇侯爺知道已經無法勸阻蘇陵陵,隻長長歎了口氣,秋寄真扶著他,又看了眼蘇陵陵,蘇陵陵直視著她,道:“二娘,阿笙,以後就拜托你們照顧爹了。”


    她轉過身,流蘇哭喪著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蘇陵陵走到她麵前,抱了抱她,“我出了侯府,你便也自由了,我知道你喜歡延沼,便好好跟他過日子吧。”


    “小姐……”流蘇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蘇陵陵蹙著眉,雙手扶著她的肩膀,道:“哭什麽,我又不是去送死。”


    “小姐我舍不得你,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家好了。”流蘇抓住蘇陵陵的衣袖,蘇陵陵哭笑不得,掙開她的手,道:“你這傻丫頭,你隨我出家了,延沼怎麽辦?”


    “可是小姐——”


    “其實在未遇見他之前我便已經做好了常伴青燈古佛的打算,隻是在遇到他的時候,這個想法中斷了一段時間。”


    她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麽,眼神有些迷離,但很快又沉靜了下來,她鬆開流蘇,走到易聖麵前,“師父,我們走吧。”


    蘇陵陵跟著易聖一行人離開了侯府,沒有帶任何行李。走出侯府的時候,她迴過頭去看向某個不知名的方向,遙遙看見一隻紙鳶,飛得那麽高,大概是斷了線吧。


    易聖在前麵叫她,她收迴視線,跟了上去。


    辭鏡在月永城和蝶淵小風會合,小風說她不在的這兩天裏蝶淵鬧過一次,她武功又神秘莫測的,他打不過她,本打算拋棄她跑了,結果沒多久她又跟了過來,跟他們道歉,真摯誠懇,他也不好再說她什麽,隻能讓她繼續跟著。


    辭鏡去看蝶淵的時候,她正抱著琴仔細地擦拭,蝶淵聽到她進來,抬起頭,看到她居然沒有戴麵紗,便笑道:“還真是個美人兒。”


    辭鏡也笑了笑:“怎比得上前輩?”


    她在蝶淵對麵坐了下來,問道:“前輩,你現在還能看到素朵麽?”


    蝶淵擦拭琴身的動作頓了頓,似乎在迴想什麽,片刻後又笑了,“她很好,你放心。”


    辭鏡擔憂地蹙眉,蝶淵將琴平放在膝上,纖纖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忽然琴聲急轉而下,辭鏡隻覺得心神一蕩,她立刻調動內裏穩住,伸手抓住了蝶淵的手腕,沉聲道:“前輩。”


    蝶淵手離開了琴弦,又用布將琴包好,淡淡笑道:“老身有好些日子沒有見血了,心裏總覺得有點慌。”


    “前輩你——”


    “老身沒跟你們說過吧,老身有殺生的習慣,現在努力克製已經好了許多了。”蝶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但是老身偶爾也會有控製不住的時候,但是老身不會再去殺人了。”


    辭鏡看著她神色淡淡的樣子,心想最難受的應該其實是她吧,她伸手蓋住她的手背,道:“前輩,你會好起來的。”


    蝶淵抬頭,將手抽了出來,笑道:“你這丫頭,盡說些沒用的好聽話。”


    辭鏡一滯,但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好聽話都是沒用的,比如說,噩夢都是反的。


    她起身出了門。


    幾人在客棧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便繼續趕路,在離開月永城的十天後,終於迴到了鹿鳴宮。


    綠絛站在宮樓下迎接,看到幾人她眼中露出疑惑,問道:“素朵呢?”


    “素朵失蹤了。”


    “什麽?”綠絛蹙起眉頭,眼中的責備不言而喻,辭鏡故作沒看到,淡淡道:“趕了這麽多天路,我累了,先迴去睡覺了。”


    綠絛還想問,小風卻攔住了她,道:“宮主便是為了素朵失蹤的事迴來的,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宮主也餓了,便讓她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稍後再說。”


    綠絛有些惱怒,但小風都開口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隻瞪了他一眼,“你便護著她吧。”


    小風歎了口氣,蝶淵走上前來,笑問道:“小風,老身住哪兒?”


    小風反應過來,急忙道:“綠絛,你去找一間客房給這位前輩住吧。”


    綠絛打量了蝶淵幾眼,臉色有些不善,語氣冷淡道:“您是?”


    “老身蝶淵,一名琴師。”蝶淵笑容恬淡,迴答道。


    “隨我來吧。”綠絛轉過身,小風苦笑一聲,朝著蝶淵無奈道:“前輩還請見諒,綠絛她性子比較直。”


    “老身也活了這麽多年了,怎麽會和小輩介意,小風你多慮了。”蝶淵溫和道。


    綠絛帶著蝶淵去了客房,小風這才想起一直在一邊站著的素梨,自從素朵失蹤後,這丫頭沉默了許多,看著她這安靜蹙眉的樣子,小風甚至以為站在這裏的就是素朵。


    “師父,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素梨忽然抬起頭。


    小風一愣,隨即笑道:“沒什麽,你剛剛這個樣子還讓我誤以為就是素朵呢?”


    “師父,我就是素朵啊,失蹤的是素梨。”


    小風揉了揉眼睛,腦子有些混亂了。


    素梨忽然噗嗤一聲笑了,“怎麽樣?我裝我姐姐是不是很像?”


    小風皺著眉摁了摁她的腦袋,“你這鬼靈精,嚇我一跳。”


    素梨捂著頭吐了吐舌頭,道:“是師父你太笨了。”


    她蹦跳著走遠了,小風搖了搖頭,剛剛那個瞬間,確實太像素朵了,唉,果然是孿生姐妹呀。


    辭鏡睡了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她坐起身,腦袋昏昏沉沉的,最近怎麽總是睡得這麽沉?


    侍女溫柔的聲音傳來,說是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辭鏡起身出了門,到了盥洗室,脫了衣服踏入湯池中。


    她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香味,玲瓏骨的香味本來是淡淡的,在熱氣的氤氳中似乎變得稍微濃鬱了些。但是跌元素身上並沒有那種香味,她拿出那一半玲瓏骨的時候,她也沒有聞到香味。


    她有些疑惑,總覺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麽,但是想要再往深了想,那記憶便向一尾魚,倏忽一下便不見了。


    她沐浴完迴到房間,看到蝶淵正站在床邊,床邊的小幾上擺著一對剪紙,是當初於英剪給她的,蝶淵此刻手裏便拿著那一對剪紙。


    “前輩。”她出聲叫她,蝶淵抬頭看過來,笑意清淺,道:“這是你剪的麽?”


    辭鏡一邊走過來一邊道:“不是,這是我夫君剪的。”


    “剪的可真好。”蝶淵不禁讚歎。


    “前輩你來找我有什麽事麽?”辭鏡問道。


    蝶淵放下剪紙,坐了下來,侍女送了一壇酒過來,辭鏡接過酒,問蝶淵道:“前輩你喝酒麽?”


    蝶淵盯著那酒壇子看了片刻,點點頭笑道:“老身已經有許久沒喝過酒了,都快忘了酒是何種滋味。”


    辭鏡讓侍女再添一隻杯子,侍女很快拿了杯子過來,辭鏡給兩人分別斟了一杯,道:“這是我自己釀的酒,前輩還請不要嫌棄。”


    蝶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你這酒倒並算不上是酒,更像是花果汁了。”


    辭鏡不置可否,這酒她離開之前才釀好,沒放多久,酒香確實還不夠醇厚。


    兩人又喝了幾杯,但是這酒味道淡,兩人都沒有醉意,喝到第十杯的時候,蝶淵忽然問道:“老身前段時間,做了一個夢。


    “老身夢見,身上的這塊玲瓏骨碎成了無數個碎片,融入了水中,倒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和你有一樣的容貌。”


    辭鏡心裏咯噔了一下,那是玲瓏?


    “然後呢?”


    “然後,她讓老身將這半塊玲瓏骨還給她。”


    辭鏡蹙眉看著她。


    “老身說,這玲瓏骨已經碎了,就在這水裏,於是那女子便消失了。”


    這個夢來得突兀,結束得也毫無征兆,她醒來的時候去摸那塊玲瓏骨,居然真的不見了。


    “我當初將玲瓏骨帶在身上,但是有一次我被人陷害,差點被人侵犯了身子,有人救了我,在那之後,玲瓏骨便融入了我體內,而我的內力和武功都大為精進。”辭鏡將當時的事簡單告訴了蝶淵,想了想,又道:“這玲瓏骨,該不是也融入了你體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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