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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瑰月不自在地搓著手,紫衣女子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小子,我的年紀當你娘親都綽綽有餘,你叫我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


    瑰月紅著臉不說話,紫衣女子道:“我叫蝶淵,江湖人叫我一聲蝶淵姑姑,你叫什麽?”


    “瑰月。”


    蝶淵點了點頭,淡色的唇抿出一抹笑,眉眼彎彎,看上去便讓人心生好感,瑰月忍不住偷偷多瞄了她幾眼,蝶淵道:“你身上衣裳都濕透了,快迴去吧,別讓你爹娘擔心。”


    她說完便轉身要走,瑰月迅速伸手扯住她一片裙角,蝶淵詫異挑眉,“怎麽?和爹娘吵架了,不願意迴去?”


    “我沒有爹娘了。”瑰月小聲道。


    蝶淵眼中劃過一絲疼惜,她微微躬下身,蹙眉撫了撫他的頭,又從懷中掏出一隻錢袋,從裏麵倒出一塊環形玉佩遞給他,道:“你拿這玉佩去當鋪當點銀子吧。”


    瑰月沒有接,蝶淵又將手中玉佩往前一送,瑰月後退了兩步,抬頭道:“蝶淵姑姑,你帶我走吧。”


    蝶淵偏著頭,忽然笑道:“為什麽?你不怕我是壞人?”


    “你救了我。”


    “可是現在讓我再把你扔到水裏去這種事我也是做得出來的。”蝶淵微微眯起雙眼,那雙溫潤的眸中迸射出一絲寒光,瑰月心裏一驚,但還是梗著脖子道:“你不會的。”


    蝶淵繼續眯眼看著他,瑰月毫不示弱,瞪圓了一雙眼和她對視。片刻後蝶淵便笑了,將玉佩收了起來,複而伸出手去,拉住了瑰月的手。


    瑰月抿著唇不發一言,蝶淵的手柔軟光滑,手心和指尖都有薄繭,那薄薄的繭子摩擦著他的手心,癢癢的。


    蝶淵帶著瑰月迴了一家客棧,客棧中眾多男子的目光皆落在了蝶淵身上,也有一小部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瑰月身上,瑰月倒並沒有露出羞怯之意,甚至挺了挺小小的胸脯,兩條小短腿走得飛快,最後變成了他拽著蝶淵往樓上走。


    蝶淵吩咐小二做了幾個菜到客房來,瑰月雖餓了,卻不想在蝶淵麵前失了麵子,蝶淵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搖著麵繡著花蝶繾綣的絹絲團扇,懶懶地問他:“你拜我做師父如何?”


    瑰月抬起頭,吞掉口中飯菜,一雙大眼睛瞪得更圓了,“可以麽?”


    “你年紀雖小,但是卻懂事明理,不會給我添麻煩,我孤身一人,沒有成親沒有孩子,我這一身武藝琴藝失傳了,未免有些可惜。”蝶淵緩緩道。


    瑰月抿著嘴又吞了吞口水,從座位上離開了,在蝶淵麵前跪了下來,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蝶淵垂眸看著他,道:“起來吧,飯菜都要涼了。”


    瑰月聞言站了起來,又踮著腳給蝶淵倒了杯茶,遞給她,“師父喝茶。”


    蝶淵笑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瑰月這才重新迴到座位上開始吃飯。蝶淵一邊搖著團扇一邊道:“我家住在山上,你明日便隨我到山上去。”


    瑰月點頭,“師父去哪兒徒兒自然去哪兒。”


    翌日瑰月醒得很早,也不知道蝶淵不僅賴床,還有很嚴重的起床氣,瑰月將她叫醒,當下便被她以紫綾縛住吊在了客棧的橫梁上,直到晌午,蝶淵總算是睡飽了,看到吊在橫梁上的瑰月,她捂著嘴輕唿了一聲,手指一彈,一道氣流飛出去,紫綾便斷了,瑰月結結實實摔了一跤,蝶淵提著裙子過來查看,問他道:“怎麽樣?摔著哪兒沒有?”


    瑰月站起身,疼得眼淚汪汪,但是卻不敢說疼,道:“我沒事。”


    蝶淵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她轉身從一個包裹中摸索出一隻小白瓷瓶,遞給瑰月,道:這是藥粉,你摔到哪兒了便將藥粉灑在哪兒,我下樓去讓廚子做飯,你餓壞了吧?”


    瑰月不說話,但是肚子卻很老實地提出了抗議。


    蝶淵揉了揉他的頭,從他的身邊走過,他的鼻間飄過一陣花香,輕輕淡淡的,像一陣風。


    兩人當天下午便動身離開了客棧,蝶淵看上去走得悠悠然的,但實際上卻很快,瑰月怎麽也跟不上她,蝶淵走一陣便要停下來等等他。


    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天際被染成火燒一般的紅,群山蒼茫如黛,綿綿直至千裏,紫衣紫裙的蝶淵站在一棵槐樹下,含笑看著他,風揚起她的裙角,她便好似一隻真正的紫***,隨時準備隨風而去。


    瑰月加快了腳步,跟上蝶淵,蝶淵似乎揉他的頭揉成了習慣,瑰月低著頭乖乖巧巧的,蝶淵道:“累嗎?”


    瑰月點頭,繼而搖頭,蝶淵眼裏劃過一絲莫名情緒,“累了的話我們再歇會兒。”


    瑰月急忙搖頭:“不用了,我不累,天快黑了。”


    蝶淵卻不甚在意,兀自整理好裙子在樹下坐了下來,道:“你去那邊撿幾根幹柴過來。”


    瑰月聞言便去了,很快迴來,蝶淵用火折子點燃了幹柴,紅色的火焰一下子竄起來,蝶淵坐了一會兒,站起身,道:“我去抓些野味,你在這兒不要動,山上有狼,你好好照看著這火,狼怕火,這火不滅它們就不敢過來的。”


    瑰月點頭,抱著膝蓋坐在火邊,看著火小下去便急忙撿了柴加進去。


    蝶淵過了很久都沒有迴來,瑰月把這附近的細小柴禾都撿得差不多了,火漸漸小下去,瑰月又不敢走遠了,不遠處傳來窸窣聲響,瑰月畢竟年紀小,一個人待在這山上不免害怕,他撿了塊石頭握在手中,如果警惕地看著那不遠處的灌木叢。


    從灌木叢中走出的是一匹狼,綠幽幽的眸子盯著瑰月,但是又懼怕瑰月麵前的火,不敢過來。


    瑰月不敢亂動,手中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那火沒有添柴,漸漸熄滅了,最終隻剩零星的一點火星子,那狼踏著枯葉碎石過來,瑰月一顆心髒跳到了嗓子眼,他吞了吞口水,手中的石頭握得更緊。


    當火堆中那最後一絲火星都消失了,那狼終於撲了過來,瑰月閉著眼舉起手中的石頭便扔了過去,隻聽到那狼嗷嗚叫了一聲,四周安靜了下來,瑰月將手拿開,眼前微微一點紅光,蝶淵舉著火折子蹲在他麵前,道:“沒事了,狼已經死了,別怕。”


    瑰月往蝶淵身後看去,隱隱可見那狼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瑰月一把抱住了蝶淵,將頭往她身上蹭,蝶淵輕輕拍打著他的頭,低聲念著一首童謠:“唿嚕唿嚕毛,嚇不著……”


    瑰月鼻子酸酸的,蝶淵依舊輕輕拍打著他,瑰月又累又怕,最終竟然窩在蝶淵懷裏睡著了。


    他是被烤肉的香味給饞醒的,蝶淵見他醒了,便遞過一隻兔子腿,道:“山上的野兔子可比客棧裏專門養的肉兔味道好多了,你嚐嚐,我手藝很好的。”


    瑰月接過兔子腿,看著蝶淵期待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輕輕咬了一口。


    正如蝶淵所說,她的手藝確實不錯,比客棧做的飯菜要好吃,瑰月吃了兩隻兔子腿和一些兔肉,又吃了一隻烤山雞,心滿意足地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往蝶淵那邊看去,她已經倚著樹幹睡著了。


    瑰月輕輕挪過去,挨著她坐下,火光映襯著她的睡顏,看上去就像個十幾歲的少女。


    明明就像個姐姐……


    瑰月在心裏嘟囔,蝶淵剛剛趁他睡著的時候不知從哪兒扛了一棵被雷劈倒的大樹過來,剛好可以用來做柴火。


    瑰月添了些柴,火堆劈裏啪啦的,四周隱隱有蟲鳴鳥啾,還有流水的聲音,遙遙可以聽見對麵山頭的狼嚎,他又抬頭看了看蝶淵,將頭靠在了她身上,也睡了過去。


    這一晚過得很安穩,瑰月睡在蝶淵身邊睡得也很安穩。


    隻是早上起來,看到眼前倏地掉下一條小青蟲,他嚇得驚叫一聲,吵醒了蝶淵,再次被蝶淵用紫綾捆住吊在了樹上。


    瑰月很無奈,等到蝶淵醒來給自己鬆了綁,蝶淵道:“以後早上千萬不要在我聽得到的範圍內發出聲音來,我那段時間腦子不清醒,敵我不分,下次要是再把你吊起來我都不好讓你繼續做我徒弟了。”


    這是蝶淵教給瑰月的第一課,導致以後瑰月起床的聲音一直都很輕,而柳兒本來覺睡得沉,從來都不知道瑰月是什麽時候起了床離開。


    上山後,瑰月看到眼前並排一列的小竹屋,竹屋前是一片菜園子,菜園子裏蔬菜瓜果長勢正好,幾個大南瓜蹲在地上,隱在寬大的葉間,上頭幾朵小黃花開得正好。幾隻小白蛾在青菜黃花間飛舞,瑰月放下包裹,蝶淵已經撲進菜園子裏去了。


    蝶淵在江湖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瑰月卻並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有頭有臉,後來蝶淵失蹤,他去找她,向人打聽蝶淵姑姑此人,但並沒有人知曉。


    瑰月這才知道,那不過是蝶淵騙著他玩兒罷了,甚至連蝶淵這個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蝶淵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給他,瑰月胃口並不大,最終一桌子菜一大半都扔到後院給一窩雞仔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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