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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瑰月睨了她一眼,“柳兒會好的。”


    “嗯,她會好的。”這次阿瓷難得地沒有和他鬥嘴,她眼珠子一轉,又問道:“你那子午丹,當真能治內傷?如果可以治好我弟弟,用玲瓏骨和你換也未嚐不可?”


    “如果你真的有玲瓏骨,為何不用來治你弟弟的傷,那東西自然是比子午丹有用得多。”瑰月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雙漆黑的眸子恢複了之前的清泠。


    阿瓷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水,瑰月已經先她一步拿走了那茶壺,淡淡道:“先付錢再喝茶。”


    “你真是……”阿瓷已經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他了。


    “沒別的事你便迴去吧,以後你也不用來找柳兒,她的事我自然會處理好,你一個外人不必多事。”


    “可是柳兒她這麽一日一日地關在房間裏,你真的覺得她會好起來?”


    嘭的一聲,瑰月將茶杯重重擱在了桌上,茶水濺了出來,阿瓷張著嘴還想說什麽,但瑰月那冰冷的眼神讓她閉了嘴,她覺得自己再說一句可能真的會被瑰月揍。


    “我先走了。”阿瓷悻悻地離開了瑰月的房間,迴到自己房中,卻見燈又亮了,於英正坐在床邊,一雙眼睛在燭光後顯得有幾分幽幽,他看著她,問道:“阿瓷姐姐你是不是去找那黑心掌櫃了?”


    阿瓷點點頭,走到床邊,“我想如果那子午丹真的有用,便用玲瓏骨和他換。”


    “我不是和你說了除了你我不要再告訴別人你身上有玲瓏骨嗎?那瑰月若真是壞人,若他真想要玲瓏骨,到時他對你——”


    “阿英,我知道這次是我考慮不周。”阿瓷打斷他,“但是若這玲瓏骨放在身邊卻沒什麽用,我留著它做什麽?”


    “阿瓷姐姐,我這傷就算是好不了了也不會讓你做任何冒險的事。”於英抓住阿瓷的手,阿瓷的手有些冰,忽然,他瞥見阿瓷脖子上的淤青,雖然已經淡了,但還是可以看見,立刻緊張道:“阿瓷姐姐,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迴事?是他弄的?”


    阿瓷下意識摸住自己脖子,訥訥道:“嗯,但是是我說了激怒他的話,他雖然貪財了些,小氣了些,但品性應該也不壞……”


    “那他為什麽掐你?”


    “因為我說了激怒他的話。”阿瓷鬆開手,歎了口氣,“他有個病重的妻子。”


    於英依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就算你說了什麽不能說的話,他若是品行不壞,怎麽會對一個姑娘家的動手動腳?”


    似乎想起了什麽,於英忽然抬起頭來,道:“對了,他脖子上有刺字!”


    “刺字?”阿瓷正拿著剪刀剪過長的燭芯,一聽到這話便停了下來,於英解釋道:“朝廷重犯會被刺字,這刺字會伴隨人終身,我上次被吊在他房裏的橫梁上,無意中看到了他的後頸,是一個‘殺’字,看來他是殺了人才會被流放到這裏來的。”


    “殺了人,少則應該砍個頭吧,居然隻是被流放,而且到了這兒還能當個客棧掌櫃?”阿瓷好奇道。


    於英摸著下巴想了想,“那他十有八九是什麽王公貴族了,總之他絕對不是什麽好人,阿瓷姐姐我們要不還是去找一家民宿吧,住在這兒太不安全。”


    阿瓷細細一想,心裏卻還是有些不願意,雖然瑰月此人品性真是惡劣到她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她還是覺得,他不會做出危及自己性命的事。


    “阿瓷姐姐,你意下如何?”


    “再過些時日吧。”


    阿瓷站起身,將桌上的蠟燭吹滅了,“睡吧,我累了。”


    於英看這黑暗中阿瓷走近了,那一股淡淡的香味襲來,他摸了摸鼻子,好像近日來阿瓷身上那玲瓏骨的香氣愈發的濃重了,在阿瓷拿出玲瓏骨給他看之前,他從未在阿瓷身上嗅到過這種香氣。


    但是他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別人都沒見過真正的玲瓏骨,自然也不知道玲瓏骨的香氣,這樣就更加無法知道玲瓏骨便在按次數身上了。


    這一日的風走城,風確實大。


    從城頭到城尾,北風唿嘯而過,倒真切合了這個城名,好似真的是風神走過了一番。


    有幾個客人進了客棧,衣服裹得緊緊的,進了客棧抖掉了一身灰塵,手腳麻利的店小二急忙迎上去,給客人們倒上一杯熱茶,問候幾句,那幾位客人被風吹成這副狼狽模樣,都沒什麽好臉色,小二也不惱,一個個伺候著,並按照自家掌櫃的吩咐找人收錢。


    有個身材高大的大漢大概是第一次來,不滿於價錢,想要鬧事,手裏一把金環大刀舞得虎虎生風,小二提著茶壺道:“客人若是不滿,小的這就把掌櫃的叫來。”


    大漢一腳踩在凳子上,金環大刀放在桌子上,喝道:“那就麻利地快把你家掌櫃叫來。”


    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那大漢不耐煩了,正要親自去後院找,隻見瑰月穿著一身蒲葦色的長衫,施施然走了出來,那大漢見這家的掌櫃居然是個娘們兒似的年輕人,眼裏不禁流露出得色,道:“掌櫃的莫不是個大姑娘罷?出來見人還得梳妝打扮一番?”


    瑰月一雙清淩淩的眸子淡淡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而周圍常來的客人都是知道瑰月的脾性的,自覺地搬著凳子坐遠了些,生怕濺了自己一身血。


    那大漢混不自知,舉著金環大刀滿麵兇相威脅道:“聽說你們這兒一壺茶要五兩銀子?”


    瑰月雖冰冷著一張臉,但語氣還算恭敬,攏著袖子拱手道:“正是。”


    “想灑家當年路過江南時,喝的最好的西湖龍井也不過一兩銀子一壺,你這粗茶,怎的還要五兩銀子?!”大漢湊近一張大臉。


    瑰月眉毛都沒抬一下,淡淡道:“物以稀為貴,這邊缺水想必客官也是知道的,大家都心甘情願地接受這個價錢,客官若是不願意,還請迴江南去喝那最好的西湖龍井吧。”


    有幾個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大漢迴過頭去瞪了那發笑的人一眼,舉起大刀架在了瑰月單薄的肩膀上,獰笑道:“我若是不走呢?”


    瑰月掀起眼皮,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淩厲,那大漢一驚,還未說話,整個人已被瑰月舉起來,重重地扔了出去,連同著他的金環大刀。


    他拍了拍手,對著門口哼哧哼哧正要爬起來的大漢淡淡道:“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力氣大了些,客官如果還想白喝小店的茶,鄙人不介意多扔幾次,反正鄙人今日得閑。”


    小二捂著嘴站在樓梯後偷笑,而剛下樓的阿瓷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心想著自己這小身板若是被扔出去了,會是摔斷腿還是摔斷胳膊。


    瑰月悠然轉過身,見到阿瓷,眼神都不帶變一下的,依舊平淡得如一潭死水,阿瓷也習慣了他這德行,裝作沒看見,朝著樓梯後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立刻狗腿子似的走了過來,笑嗬嗬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住在我們隔壁的那幾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小二攏著袖子道:“是的,隻不過今日這風這麽大,說不準又要趕迴來——”


    話音剛落,門口果然出現了幾人,阿瓷抬頭望過去,站在前頭的正是孫弦寂。


    小二一臉“我沒猜錯吧”的得意表情,阿瓷看著門口的人,果然氣度風骨這東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今日風大,那些進客棧裏的人哪個不是被吹得一身狼狽行頭,卻見孫弦寂一身白衫依舊幹幹淨淨,頭發雖被吹亂了些,但依舊難掩清俊的風姿,往門口那麽一站,客棧裏姑娘的目光便已經被吸引了過去。


    孫弦寂進了客棧來,先是見到了正盯著自己的阿瓷,阿瓷眨眨眼,別過頭去,孫弦寂走過來,瑰月已經自覺地走到了櫃台邊,那邊小二已經去外頭牽馬車了,芍藥小桃等人也進了客棧來。


    小桃見到阿瓷,立刻笑開了花,奔過來撲進阿瓷懷中,道:“阿瓷姐姐,又見到你了!”


    阿瓷微微一笑,撫了撫她被風吹得亂蓬蓬的頭發,道:“你這小丫頭,要不要到井邊瞧瞧,這小花臉喲!”


    小桃小臉一皺,委屈道:“還不是因為風太大,不過也要感謝這大風,我又可以和阿瓷姐姐還有麵餅哥哥玩了,哎,麵餅哥哥呢?”


    小桃探出頭四處張望尋找著於英的影子,阿瓷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麵餅哥哥身體不舒服,在休息呢。”


    “麵餅哥哥生病了麽?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小桃,你快下來,不要總是纏著阿瓷姐姐!”芍藥走過來嗬斥道,小桃嘟囔著嘴,不情不願地從阿瓷懷中鑽了出來,阿瓷摸了摸芍藥的腦袋,道:“芍藥,沒關係的,我很喜歡小桃,巴不得她來找我玩兒呢。”


    小桃埋怨地瞪了芍藥一眼,芍藥蹙著眉頭,將小桃拉了過去,又對著阿瓷躬了躬身,道:“阿瓷姐姐抱歉,小桃不懂事。”


    阿瓷在心中歎了口氣,麵上卻還是笑著,“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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