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隨著大廳內的鶯歌燕舞慢慢流逝,夜晚悄悄的來臨,萬物都沉浸在月光的洗禮中。


    夜蟲的鳴叫聲此起彼伏,樹影下纖纖叢立的細草間,掛滿了夜晚的晶瑩露珠,在月影下隱隱閃光。


    窗外隨風婆娑的樹枝,在月影明亮的牆上投落淺淺的墨影。


    近窗的橫斜花枝上,布滿了馥鬱芬芳的朵朵花蕾,幽香從虛掩的窗扉間悄然飄入,幽香隱隱,令人心神俱醉。


    林雨卻依然難以入眠!她在靜悄悄的黑暗中放空,眼神中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她在想,她畢竟是擁有現代思維的,所以應變能力也是超強的,如果按照劇本發展,不至於會活不過三集的。


    好一會,她又長舒一口氣,仿佛得到什麽答案了似的,或許真的睡一覺,這場宋朝一日遊就會結束也說不定呢?


    慢慢地——她沉沉的睡著了......


    *


    隻是可惜,萬物定律,凡事都事與願違。


    清晨的陽光照進窗戶,打在床上睡著的林雨的臉上,顯得她的臉龐晶瑩剔透,乖巧可人,整個五官都更加立體清晰了。


    她迎著陽光緩緩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這棕紅的古老雕花大木床頂,她翻身,又看到了這熟悉的精美刺繡的枕頭。


    她長籲一口氣,無奈地把眼睛閉上,半晌,又睜開,接受現實似的起了身。


    在這個時代,她沒有手機,看不了時間,更別說設置鬧鍾這種東西。


    前一天晚上她實在找不到別的什麽樂子,也不能自由的網上衝浪,不能玩遊戲肝到淩晨四五點。所以她早早的就入睡了,以至於現在大清早就能睡到自然醒。


    整個芳雅院她都是不怎麽熟悉的,昨天那麽多人的目光讓她不好意思再逛下去。


    能知道的地方也就是她睡覺的房間,還有後院的廚房和雜貨倉庫了。


    她將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在廚房一陣搗鼓後,終於在牆角的竹筐裏發現一些能吃的蔬菜,她蹲下拿起一個番茄就咬了一大口,準備起身出去,剛起身又蹲下,又拿了一個番茄,這才走出廚房。


    她打算好好熟悉熟悉這個地方,看看有沒有別的好玩的東西,雖說自己可能就在這裏呆三日,鑒於天生好奇心就很重,想看看這個芳雅院,咳,也就傳說中的青樓,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芳雅院是真的很大,說五星級不為過,整個院落是圓形,像是什麽博物館一樣的構造,一共有四層樓。


    一樓是中間的大舞台和周圍的一些零散座位;二樓則是一些不同等級的包廂,可以看到樓下的表演,也能請姑娘到包廂裏表演;三樓是姑娘們的廂房,她就住在三樓;四樓也是姑娘們的廂房,不過更高級一點,像是酒店的總統套房一樣的配件,房間的數量也會縮減一半,或許像頭牌和花魁之類的大咖會住在四樓。


    林雨咬著手裏的番茄,慢慢悠悠的邊看邊閑逛著。她剛上到四樓,在樓梯盡頭的轉角便撞上一個人,突如其來的撞擊,她的番茄也掉在地上。


    “哎呀,你沒長眼睛啊!”說話的便是迎麵撞上來的女子,聲音有點尖銳。


    “sorry~”林雨慣性似的脫口而出這一句英語式的對不起,頭也沒來得及抬,便彎下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番茄。


    “跟你說話呢!沒長眼睛嗎?”女子又一次發聲。


    林雨想把番茄撿起來再跟她說一句對不起,結果,她的手剛接近還沒摸到番茄,一隻不知名的腳飛過來抬上放下,她的番茄就這樣被踩爛在這隻腳底下,番茄汁霎時濺在她的手上。


    她猛地抬起頭,就看就一雙眼睛盯著她。


    “對!不!起!”林雨起身,睜大眼睛瞪著她,一字一句跟她說著。


    女子身穿一襲大紅絲裙領口開的很低,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釵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一邊微微上揚,下巴高高揚起,眼神倨傲,神色間盡是冷酷和不屑。鼻子裏時不時發出一聲冷哼,聲音尖銳刻薄。


    這種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兒,也不必跟她計較,還是遠離比較好。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用嗎?”女子依舊是扯著嗓子說,她抬起手扯著自己胸前衣襟上因為撞擊時被蹭到的一點番茄汁,“你看,這是你幹的好事!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故意跟我作對的吧!”


    “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況且,撞到你也不是我的全責啊,來,我幫你擦掉,幫你擦掉。”林雨也不想惹事,想快點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她抬起手就去幫她擦。


    沒想到她的手上也被濺到了番茄汁,越擦那塊髒了的地方反而越髒。


    “放手,你故意的吧!”女子伸出手一把拍掉林雨的手,還不忘推她一把。


    女子一邊低頭看著她胸前的一片汙漬,一邊對著林雨大聲嗬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讓我上不了台對吧!讓祁公子不選我就選你對吧,小胚子!”說完她揚起手,做出要打人的勢態。


    林雨也不是傻的,瞧見她這咄咄逼人的架勢,在該女子的手掌剛要落下來之前,她就立馬蹲下,這女子的手掌硬生生地拍打旁邊的牆上。聲之響亮,光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啊~好疼!好疼!”女子的五官就要扭在一起了,她左手抱著右手,心疼寶貝一樣,還時不時的吹一下,在哪兒抱怨“竟敢躲,你這小jian人有你好看的。”說完她便抬腳,看似要踢過來。


    “住手!”


    聞聲,林雨探出腦袋往該女子的身後望去。是宋喜人,感歎要命,終於消停了,這女人簡直像個潑婦一樣。


    “紫月,你在幹什麽?”宋喜人疾步走過來,扶起蹲在地上的林雨。


    “我就說怎麽如此大膽,原來是有人撐腰啊!”名叫紫月的姑娘橫了一眼宋喜人,語氣更加陰陽怪氣“宋喜人!你別以為讓你身邊的人來搗亂我就會上不了台。”


    “我想你是誤會了,林姑娘是傅公子的朋友,隻是暫時借住在這裏,柳媽媽是知道的。


    而且,我也沒有想讓你上不了台。”宋喜人道,語氣依然溫柔緩慢。


    “我才不管誰是誰的客人,既然是你身邊的人,你看看我這衣服,弄髒了還怎麽上台,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紫月依舊是咄咄逼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都說了對不起了,你還動手打人,萬一是你故意要來撞我的呢!”林雨反駁道,心說還真當她是好欺負的。


    “我打人,你看看是誰受傷了?衣服也髒了,手也腫了,還說不是故意的,說出去誰信呢!”說著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林雨和宋喜人麵前晃。


    “好了,衣服我賠你,你也別再為難林姑娘了。”宋喜人道。


    “賠?你知道我這衣服多貴嗎?我一年也就舍得穿幾次。”紫月扯著自己袖子的麵料伸到宋喜人麵前,對她道。


    “霓裳玉衣,你不是喜歡嗎?我把那件賠給你。”宋喜人說完便扶著林雨下樓,頭也不迴的甩給紫月一個後腦勺。


    林雨不甘心地迴頭,狠狠的給了紫月一個白眼。


    “哼,下次走路看著點路,路沒長眼睛。”從後麵傳來紫月的聲音。


    果然不講理的人到處都是,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春樓這麽多女人,每天要唱的戲太多了,不適合待不適合待。


    “喜人,今天是中秋嗎?她說什麽上台不上台的。”剛迴到三樓,林雨便側頭看向宋喜人問道。


    她從一開始就聽見那個叫紫月的說什麽上台,還要選她這種詞語,弄得好像選美大賽一樣,還說重要的日子。她以為今天就是中秋節呢!


    “明日才是中秋,隻不過,祁公子府上明日設有中秋晚宴,今日會在這裏選幾名姿色和舞技都不錯的姑娘到他府上去表演。聽說他邀請了很多公貴前去赴宴,所以姑娘們興許是想去試試機會吧,能被看上的,便有機會贖身離開這煙花之地,就算不被贖身,也能會到不少賞銀,背後有人撐腰,日後說話都要硬氣些。”


    “那你呢?你把衣服賠給她,你穿什麽去表演?”林雨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宋喜人,因為她的事,讓宋喜人把自己衣服賠給了紫月,這一聽肯定就是很貴很美的衣服,不然那個芷月不可能輕易鬆口。


    “我不在乎那個,我隻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名利於我不重要。”宋喜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欄杆處站定,雙眼放空往下望去。


    宋喜人年幼不幸,父母雙亡,以至淪落風塵。又因為她從小本就喜歡詩詞韻律,能歌善舞,所以也喜歡在這裏待著,做自己喜歡的事。


    以她的美貌及才華,足以令無數須眉汗顏,如出汙泥之白蓮。也曾有不少達官貴人想為她贖身,她都是拒絕了的。


    當然,前半部分是出自宋喜人之口,後半部分則是林雨溜出芳雅院時路過一樓大廳從不同人嘴裏聽到的。


    雖然她跟宋喜人接觸不久,但是她知道她跟傅冕一樣仗義,是可以交朋友的。


    芳雅院女人太多,事兒也多,就算她不去惹別人,她也怕別人來招惹她,她最嫌麻煩。


    還是得找個辦法迴去,記得以前看過的穿越劇都是怎麽來的就怎麽迴,她要去弄個滑板,找到城外那個山崖去,一路向前衝,估計……就能迴去了吧!


    想想還有點滲人,一路向前衝,萬一迴不去,那可就真的殘了。


    林雨溜出芳雅院便在街上溜達,街上的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陽光中,道旁的柳樹低垂著頭,柔順的接受著陽光的洗禮。


    她穿過芳雅院所在的這條街,往前,沒想到前門大街上好生熱鬧,算卦的,各種賣小吃的,還有好多鋪子……


    想想她早上並沒有吃什麽東西,連番茄也被踩爛了。


    大街上各色小吃還真不少,有酥蜜食、煎餅、磴砂團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之類,有好多小吃對她來說可是希罕的玩意,在南方並不常見。


    她的兜兒裏有一些銀兩的,於是把很多東西都品嚐了一遍,吃的不亦樂乎。


    吃飽了,抹抹嘴,眼珠子一轉,再去別的地方溜達。在這片千年之前的天空下,她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自在。


    她左轉右繞的,定身站在一家店鋪外頭。這家鋪子是做木質品工藝的,她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走了進去。


    進了鋪子,她先是看看貨架上展覽的一些木工藝作品,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確保這家鋪子手藝精湛後,走到裏麵找到掌櫃的,找他了筆和紙,給他畫了一張滑板的設計圖,又一陣解釋和比劃,跟他說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要求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掌櫃,等待他的迴複。


    掌櫃帶著職業笑容,對她說道:“這位姑娘,您剛剛形容的那個我們是可以做出來的,不過您說的那個滑輪我們這沒有那麽小的,隻能是木製,如果一定要那種滑輪,您要去最前麵的鐵匠鋪定製。”


    “可以,你先幫我做著,我馬上去前麵定做,做好了我迴來找你。”林雨開心地道。“不過一定要看著圖紙不要做錯,還有注意尺寸……”


    “可以的,這您放心,我們店裏的產品工藝說第一,這東京城裏沒人敢說第二?”掌櫃很得意的王婆賣瓜道。


    林雨向掌櫃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去了前麵鐵匠的鋪子。依舊是畫了設計圖,再各種比劃著。


    好在她們二十一世紀的孩子從小就報了很多補習班,所以繪畫的基本功底還是不錯的。


    俗話說得好,技多不壓身,以前學的時候天天發牢騷,現在是時候發揮用處了。


    她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全耗在這兩家鋪子了,來迴跑了有兩三趟了,修修改改的,最後終於把這滑板做好了。全東京城僅此一塊的滑板,私人高定就此誕生,林雨舉著滑板滿意地笑了。


    就是為了定製這塊滑板,她錢袋裏的銀兩已所剩無幾。


    不過她想著,在這裏應該也待不了幾天了,要用錢的地方不多,她有穿的,有住的地方。現在道具也有了。


    她想著等到傅冕中秋節後來接她的時候,和他道別,便可以踏上迴“家”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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