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聚在殿門口一直圍觀偷聽的朝臣們總算推出了一個人,原本,朝臣們絕對不會主動往槍口撞,但今日早朝,太師和丞相大人之間的氛圍還算不錯,又加之剛偷聽到‘下聘’‘親事’等幾個字眼,讓朝臣們都心癢難耐,很想了解這話語背後的真相,畢竟,他們等著站隊呢!


    每日早朝,乖巧地如同一隻隻鵪鶉,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提的日子,他們實在不想過了!


    所以,被委托重任的羅宗伯在一眾人熾熱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地挪到了獨孤信和宇文護的旁邊,羅宗伯認認真真、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太師安好!”


    “丞相安好!”


    宇文護給了羅宗伯一個眼神,獨孤信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給了羅宗伯一個繼續開口的機會。


    “太師,丞相,可是有喜事?”


    “算是。”宇文護幽幽開了口,他既然準備讓宇文毓下聘,就不準備瞞著寧都王和獨孤府的關係,隻能說朝臣們沒一個勇敢的,都發現了一點苗頭,卻沒一個人敢提出疑問。


    “這是寧都王殿下的嶽父。”宇文護坦白承認,聲音正好能讓後麵的朝臣們聽得一清二楚。


    獨孤信哪會不明白宇文護發心思,他斜睨了宇文護一眼,也說道,“寧都王我未來女婿。”


    殿門口的大臣們刹那鴉雀無聲,氣氛瞬間變得萬分微妙。


    他們都懷疑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先前不說獨孤丞相不同意寧都王上門提親呢,怎麽又成了親家!


    而直麵這一重大消息的羅宗伯算是徹底呆了,他訕訕開口,準備恭賀一番,就離開這一是非之地。


    “那真是要恭喜寧都王殿下,恭喜丞相大人!”


    可偏偏,懵了的羅宗伯多嘴問了一句傻話,“可是那個汝姑娘?”


    “嗯?”


    宇文護和獨孤信齊齊望向羅宗伯,頂著兩大巨頭有些危險的目光,羅宗伯驚出了滿頭大汗。


    羅宗伯絞盡腦汁地思索,試圖挽迴這一局麵。如果不是伽羅姑娘,對,那就是鎖清姑娘!


    雖然說,獨孤鎖清與楊堅已經定下了婚約,但是,訂婚還是可以退,羅宗伯又忐忑開口,


    “是、鎖清姑娘?”


    “哼!”


    不會是太師要替寧都王殿下作主吧!


    寧都王宇文毓是去獨孤府下了聘,可畢竟,般若姑娘沒出嫁嗎?


    就是,太師要替堂弟作主讓獨孤般嫁給寧都王殿下,這完全屬於危脅是不是有點不厚道啊!


    瞧著宇文護和獨孤信越發危險的目光,又被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一驚,羅宗伯嚇得冷汗直流,他聲音發抖,牙床打著顫,


    “是……是般若姑娘?”


    “嗬嗬!”宇文護和獨孤信冷笑一聲。


    難道……難道是……獨孤丞相要嫁兒子!


    一想到平日宇文護一絲不苟的作風,身旁連個女人都沒有,連個婢女都不用,羅宗伯登時覺得他察覺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天、大、真、相!


    “太師……丞相……”羅宗伯抹了把頭上的汗。


    “嗯哼!”


    宇文護和獨孤信同時別有深意地望了羅宗伯一眼,隨後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羅宗伯有些虛脫地望著走遠的宇文護和獨孤信,愣愣想著太師大人和丞相大人最後的眼神,驀然覺得自己猜對了!


    丞相要嫁兒子,是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還是最小的兒子呢?


    想到跟獨孤信一起迴京的五公子獨孤順,羅大人心中立刻確定了人選。


    宇文護和獨孤信走遠了,旁邊的朝臣們自然過來套取羅大人用生命換來的情報,羅大人冷冷望著聚過來的人,學著剛剛宇文護和孤獨信的樣子,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這麽重大的一個秘密!這麽一個他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大秘密!他才不要告訴這群愚蠢的凡人!


    “哎,哎,哎,羅大人!別走啊!”


    “羅大人怎麽走了?”


    “不會真得了什麽大秘密了?”


    “你們說,寧都王和丞相大人真會成為一家人?”


    “怎麽看,話說太師和丞相都怎麽水火不容啊?”


    “可是,你們看,他們最後的架勢,丞相真有可能和寧都王是一家人!”


    “………………嗯……對。”


    曼林瑤院寂靜無聲,院子旁邊栽種了幾棵桃樹,樹葉婆娑起舞,斑駁陸離,藏在葉間的桃子青翠青翠的,陽光在其上跳躍,半熟的桃子看起來格外誘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卻是滿口澀澀的甜。


    獨孤般若踏進小院,打量著別有洞天的曼林瑤院,想到裏麵的人,心裏歎了口氣,又轉身離開。


    “阿姐,可是,出了什麽事?”


    柔弱的嗓音從獨孤般若的身後響起,伴隨著輪椅軲轆碾在地上的咯吱聲,阻止了獨孤般若離開的步伐,獨孤般若轉身,看向那人。


    那一襲藍衣少女坐在一方輪椅上,巧笑倩兮。相比於那張美麗的容顏,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她周身通透祥和的氣質,像是所有的波濤洶湧到了她麵前都一瞬平息,平和而安定。她未施粉黛的小臉上,唯有那一抹唇如點絳,粉嫩紅潤。


    “夏季,果然是招蚊蟲的季節。”獨孤般若盯著獨孤鎖清的唇認真瞧了瞧,想到父親下朝迴來交代的話,哪能不明白?


    說什麽喜鵲枝頭叫,怕是有人竊玉偷香,夜闖閨房!


    “鎖清,看來,我應再派幾個侍衛到你的院子裏。”


    “長姐,阿爹派往我院子裏的侍衛夠多了。”


    她的院子處在西南角,是整個獨孤府不偏也不遠的院子,可侍衛的數量絕對是別的院子比不上的,隔幾日獨孤般若就送幾個人過來,又隔幾日,遠在邊疆的獨孤羅得了消息,又塞了幾個人過來,她這小小的院子圍得跟銅牆鐵桶一樣!估摸著連隻蚊子都進不來!


    至於,那位,有著獨孤鎖清的默許,他又那一副囂張肆意的模樣,隻要他想來,還真沒人攔得住!


    “阿姐,不長姐我喜靜,人多了,我頭疼。”獨孤鎖清在獨孤般若了然一切的目光刹時羞紅了耳尖,她作勢扶額,不自然地避開目光。


    還不是,前日晚上有人爬牆了!


    早知道她就不用胭脂點唇了,欲蓋彌彰,她這個平日都不打扮的人,偶然沾點胭脂水粉反倒是更引人注目了。


    “阿姐,來了,就坐會兒吧。”獨孤鎖清輕咳一聲,臉上的惱意和羞意稍稍退卻,便招唿著獨孤般若在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下,她又對一側的貼身丫鬟絲夢吩咐道,“絲夢,將我屋子裏的芙蓉糕和花茶拿過來。”


    “是。”絲夢福了福身,進了屋。


    很快,絲夢用托盤將芙蓉糕和花茶端了出來,她將那一碟芙蓉糕擺放到桌上,又給獨孤般若和獨孤鎖清斟上花茶後,極有眼色地退出院子,給她們兩個人留下了談話的空間。


    獨孤鎖清將白玉碟往獨孤般若麵前推了推,才開口篤定地說道,“阿姐,你今日碰見寧都王了吧!”


    “我不來討問你,你倒討問起我來了。”獨孤般若揶揄笑道,她低頭瞧了眼白玉碟裏金黃色的芙蓉糕,微擰眉。


    “阿姐,這是我讓廚房做的芙蓉糕,改了方子,不甜。”獨孤鎖清真摯地望向獨孤般若,“阿姐,不嚐嚐?”


    獨孤般若在獨孤鎖清真誠無比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她拈了一小塊吃下。芙蓉糕酥軟,入口即化,一點都不甜膩,獨孤般若滿意地點點頭,這糕點甚得她的胃口,但畢竟是甜食,雖說喜歡,她還是擱下了。


    “別以為討好了我,就沒事了。”獨孤般若端正臉色,諄諄教導道,“男女七歲不同席,授受不親,雖說現在世風開明,女子亦可經商為官,可女兒家也該注重自己的名譽。”


    “那種半夜翻牆而來的人,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多半是賊人。”


    “晚上,你的門窗可要給我關好了。”


    ……


    獨孤般若這幾句話裏半是責備,獨孤鎖清自然能從這語氣中聽出對她的疼愛與維護,她不反駁,一一點頭應下。


    獨孤般若走出院子,她見著恭敬守在院外的絲夢,停了腳步,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有著一家之主風範的般若長姑娘,可似乎也有什麽壓抑從她的身上不見了,獨孤般若吩咐道,“絲夢,四姑娘糊塗,你可不能跟著她胡來,晚上,你給我把門窗關緊了!”


    敢肖想他們獨孤家的人,可不能這麽容易!


    絲夢點了點,隨後向院子裏走去,她走到那藍衣少女身側,恭敬地稱唿道,“四姑娘。”


    “阿姐又吩咐你了。”獨孤鎖清坐在輪椅上,毛毯整潔地鋪在她的腿上,依舊那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似乎她隻有曼林瑤院這一片天。


    “四姑娘,今晚的門窗要關嗎?”絲夢問道。


    “你以為關了,他就進不來了?”獨孤鎖清嘴角嗪笑,“他的膽子,可大了!”


    “晚上讓廚房多做幾碟芙蓉糕,你讓底下的人將芙蓉糕送到各個院子,芙蓉糕的新方子交給阿姐身邊的春詩。”


    “初棋。”獨孤鎖清喊了聲,一道黑影恭敬地行了禮,她抬手,吩咐道,“去雲盞那兒把賬本取迴來。”


    天氣這麽好,也應該幹點事兒了!


    “絲夢,今晚的門窗關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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