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長恭,延宗和蕭喚顏幾人步出長廣王府,皆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高湛算是長恭延宗的至親,但其為人之冷厲世所罕見,更遑論蕭喚顏目前還是來曆不明的待審核對象,這頓飯的壓力可想而知。所幸,今天的長廣王爺很給麵子,除了偶爾掃過來的幾個眼風以外,一切正常。


    看了眼停在不遠處的蕭府派來的車,延宗道:“四哥,今晚月色不錯,我送喚顏迴去如何?”


    “好,高長恭提前招來自己府上的馬車,上車離開了。”


    “蕭喚顏招來車夫吩咐了幾句,然後便和延宗一起牽著黑風在長街上緩緩前行。


    因為宵禁的緣故,街上早早地便沒有了其他人。初夏的晚風徐來,隻聽得“噠噠”的馬蹄聲在月色中傳開,襯出了一地靜謐。


    許是太久沒有經曆過這般寧靜的生活,一時之間,兩人竟是誰都沒有開口,隻近乎貪婪地享受著此刻難得的悠閑與安詳。誰能想到,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卻是身在高位的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


    “喚顏,今日,辛苦你了。”靜默了半晌,延宗終於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她原本並不需要來長廣王府看胡氏耍伎倆,看九叔擺臉色,不想卻是因為他,把這一切都受了。若說沒有愧疚感,那是不可能的。


    側首迴以一笑,蕭喚顏的臉在如水的月色下顯得有些朦朧:“沒有,能有機會親近你的家人,我覺得很開心。”這確是實話。以她的身份,本沒有資格接觸高湛那樣的人物,可因的身邊這人,高湛幾乎是指名要見她。這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默認了她存在於他身邊?


    聞言,五爺不由一愣,隨即卻也釋然地笑了:“放心,以後不會這樣了。”再不會這樣讓你難堪或者不自在,而是要讓你以另一種身份,真正地融進來。這個決心可以說下得很倉促,隻在幾息之間而已,但沒來由的,延宗覺得困擾自己多日的那種煩亂感瞬間就消失了。暗自勾起嘴角,他忽然感覺心情好極了。


    聽出他語氣裏的那份鄭重,蕭喚顏莫名地有些心慌。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五爺,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懷疑麽?”


    閑閑邁出的腳步一頓,牽著馬的俊美少年緩緩轉身,麵部表情看起來竟是充斥著淡淡的疑惑:“懷疑什麽?”


    “……”被他這一句噎住,蕭喚顏霎時有些無語,這堂堂的安德郡王爺什麽時候這麽沒有心機了?努力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她這才再度開口:“比如,我的來曆、我的身手以及我和周國的關係。”


    歪了歪頭,延宗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哦,這個啊。”眼見蕭喚顏快要絕倒,他方才笑著正了臉色,淡淡地迴答道:“你在周營待過一段時間,了解營地布置很正常。至於宇文邕嘛……”眯了眯眼,延宗的眼神透出幾分森然的意味:“他既和你一路同行而來,對你有想法實屬正常。”


    不知為何,看著他那樣的眼光,蕭喚顏居然沒出息地打了個哆嗦。


    “而你的來曆和身手,我雖然很想知道卻並不在意。”沒有留心到她的小動作,高延宗自顧自地把最後一句話說完,臉上的神色卻是愈發柔和了。


    挑了挑眉,蕭喚顏似乎有些訝異:“很想知道卻不在意?”這是個什麽意思?想知道和在意難道不是一碼事麽?為什麽她聽起來這麽矛盾呢?


    “是。”停下腳步,高延宗深深地凝視著蕭喚顏,眼神溫柔地幾乎可以將人溺斃其中:“對於你的一切,我都想要了解,都想要比別人知道的更多,但是我希望,那是你自己願意告訴我的。”否則,他隻要知道她是他夢中的那個人就行了。私下調查這種方法,他真的不屑於去做。


    望進他黑如曜石的眼底,蕭喚顏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吸力深深地拉扯了進去,再也掙脫不得,再也抽身不能。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低低地應道:“好。”


    一種陰謀得逞之後的笑在高延宗的臉上蕩漾而開,猶如暗夜中隱隱跳動的火光,魅惑而別樣妖嬈:“其實身手好也不錯,我的人可不能沒有自保的能力。”這話霸道絕倫,卻是直接將蕭喚顏納入了他的附屬範圍。


    真是好奇她聽了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高延宗暗自期待著。


    殊不知他這一笑,卻是令蕭喚顏有些看呆了。她從來不知,除了高長恭以外還有這樣一個美如耀日、流光溢彩的男子竟也可以屬於黑暗,而且是分外協調,帶著與生俱來的和諧美感。


    介於黑暗和光明之間,那究竟該是什麽樣的人呢?她出神地想著,以致於壓根兒就沒聽到那句別有深意的話,倒讓延宗很是鬱悶了一把。


    不長的一段路就在這樣略帶曖昧卻又烏龍不斷的氛圍之下走完了。不遠處,蕭府門口的大紅燈籠已看的很是分明,隱約還有人影徘徊,顯見的是在等清顏。


    見此,兩人同時停住腳步,麵對麵站定。


    “好了,就送到這兒吧,你早點迴去。”知道高府和蕭府離的不近,蕭喚顏也不多留他,直接便開口道。


    點點頭,延宗同樣不拖泥帶水:“那我迴去了,你自己小心,早點歇息。”


    “知道了。”笑著應了一聲,蕭喚顏看著他瀟灑地騰身上馬,然後策馬疾馳,消失在夜色中,這才繼續往府裏走。


    走了兩步,她突然察覺到了不對,猛地就頓在了原地。


    微微皺眉,她開始細細地思索起來。為什麽他們兩個剛剛的感覺那麽奇怪呢?為什麽那番對話,竟讓她有種異樣的熟悉感?


    “小姐迴來啦!”還不待她想出頭緒,一個歡快的聲音便是乍然響起。她抬頭望去,卻是蕭夫人給她找的貼身丫鬟挽秋。此時那小丫頭正朝這邊飛奔過來,一張清秀的小臉之上滿是欣喜之意。


    很喜歡她的蕭喚顏自然不會冷臉相待。索性拋開剛才那股奇怪的感覺,她淺笑著迎上前去拉著挽秋就往府裏走。


    “小姐,剛才你跟五爺站一起的樣子真的好般配啊。”挽秋年紀還小,說起話來也不知道顧忌,當下就無比羨慕地道:“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兩個私定終身了呢。”


    腳底步伐一亂,蕭喚顏差點摔倒。私定終身?!天哪,她終於知道問題出哪兒了!自己居然,是在跟高延宗談戀愛嗎?


    大周獨孤府上,曼林院正午時分。”


    “四姐,你迴來這幾裏天天,我都見不到你,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伽羅看著鎖清忍不住抱怨起來,她在四姐房間裏麵沒有等到人,剛剛管家說四姑娘迴府了,先去了貓舍,又急匆匆的趕過來!


    鎖清看著眼前氣衝衝質問的小人,有些尷尬的抬起手,拍拍伽羅的肩膀,迴憶著什麽重要的日子。.........想不起來,“什麽日子?”


    伽羅氣的一跺腳,果然是忘了,“是阿邕的生辰啊,我們每年都會給阿邕過生辰,四姐”.......唔。”估計知道了,阿邕會難過的。


    鎖清立刻捂住伽羅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連連求饒,“我忘了是我的不是,好啦,四月二十,我記得,那........就是今天,你準備好禮物了嗎?”鬆開手。


    “我當然準備好了,姐姐,.......你一點也沒準備!”伽羅點破了這個事實。


    鎖清更加尷尬了,揉揉腦袋,“沒事的,我想想啊,禮物不在於貴重而在於心意……我該送什麽?”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該送什麽的某人。


    伽羅看著鎖清一頭霧水的樣子,莫名的還有些想笑,還是安慰說,“算啦,阿邕又不會在乎這個的,那我們走吧!阿邕定了桌子,我們去吃飯,走!”拉著鎖清的袖子就往外去,再慢,阿邕就該等急了。


    鎖清被不由分說,急急忙忙的拉著上了馬車,當馬車晃晃悠悠行駛起來的時候,看著伽羅開開心心的小模樣,.........


    簡直驚呆了,這個丫頭帶了禮物,她什麽都沒有準備.......真不知道是傻還是故意的。


    雖然禮物重要的是心意,可是總要有個東西吧,不然就是..........沒有心意!


    還在想著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文邕被皇帝趕出帝都時,就沒有趕過去送行。現在可好居然把人家的生辰八字都給忘了,連禮物也沒有準備...........


    伽羅立刻跳下了車,歡喜的喊起來,“阿邕!”鎖清隨之下了車,雖然沒有禮物很尷尬,還是要保持微笑,“文邕!生辰快樂!”


    “是啊,是啊,阿邕生辰快樂,姐啊,我們快進去吧!”伽羅等不及了,她已經餓壞了。


    “走吧!”宇文邕自然是看出來了,立刻指著路。


    鎖清跟著進入館子,坐上了一間包房,路過前廳聽著鼓樂之聲立刻有了主意,總算是有個禮物可以送了。


    “伽羅,餓了吧,吃吧,都是你喜歡的。”宇文邕立刻開始給坐在椅子上的伽羅和自己夾起菜。


    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阿邕是不是對四姐太熱情了,晃了晃腦袋,伽羅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楊堅也是這樣的眼神看過四姐,抱括宇文護。


    “鎖清,你也吃啊!”宇文邕間鎖清還沒有動筷子招唿起來。


    “阿邕,你別管我四姐吃什麽了,你也吃啊,哦,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的身體不是一直不太好嗎?這是我找大夫配的補藥,你一定要按時的吃啊。”伽羅遞過去自己的禮物,以前聽過長姐的話,禮物一定有個好的器皿裝著,還特意找了個漂亮的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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