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人修雷霆法門,向來為人熟識。


    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位身形並不清瘦,亦非魁梧的三清道人,竟然舍棄了最得意的法門,轉而另辟蹊徑,踏上了一條別樣的修行之路。


    甚至悟出更高境界。


    一拳打出,三清道人收拳不斂勢。


    隻是相比於之前那鋒芒盡露,氣勢吞日,真正跨過乘海境界時,卻顯得自在意極,深藏不露,猶如一眼望不見底深淵。


    平天山各個道觀道人們注意此戰已久。


    親眼見識三清道人一拳入乘海,既震撼又是欣喜。


    入山已久的老道們雖是臉露喜色,大多還算淡定。


    在他們心中,三清與雲曉兩位師叔破開桎梏,跨入乘海境乃板上釘釘事情,隻是或早或晚罷了。


    晚些入山的年輕一輩,昂首挺胸,揚眉吐氣。


    自從莽荒一戰後,便是忍氣吞聲多年,受了多大委屈都得自個吞下肚。


    畢竟自家師傅對此大多漠不關心,自己下山,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隻會更加丟人現眼。


    眼下,三清道人一舉跨過乘海境界。


    這消息傳出去,試問誰人還敢揚言平天山氣數已盡?


    三清道觀內,將一株靈藥丟入爐中。看著爐火中逐漸升騰的靈氣,蕭夏老掌教心中暗自感慨。


    這個師弟,終於還是跨過心境這步,邁入乘海。


    “有......有三清師兄,真乃我平天山之福緣!”


    年過半百的丹青道人激動如同山下年輕道人。


    他比三清道人早些入門,理應他師兄。


    奈何當時丹妙觀地位不高,而三清道人一進山便拜在掌教門下,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因而稱他為師兄。


    與三清道人坐下兩個活寶不同,上一輩的道人們並不看重所謂的師兄弟之分。


    不過一個稱唿罷了。


    你叫傻牛,難不成真是一頭牛?


    丹青道人因興奮而漲紅臉,手拿靈草激動得有些顫抖。


    素來板著張臉的妙丹觀主,實則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主子,無論哪個道觀求助,皆是傾囊相授,故而在平天山口碑極好。


    畢竟在專注煉丹道觀中,一口鎮觀煉丹爐便是代表此道觀祖師顏麵。


    此等重要之物,丹青道人說借便借,甚至在三清道人一炮將爐頂炸上天時,也隻是動動嘴皮,罵上兩句。


    放在山下百姓身上,無異於鄰居借你家炮仗,非但不感謝,轉頭就將你祖墳炸上天。


    激動半天的丹青道人最後隻是吐出一字:“好!”


    蕭夏老掌教不愧是大教執牛耳,見慣大風大浪,片刻後就將心思放在煉製九轉乾坤丹上。


    丹青道人長唿一口氣:“原本還擔心三清師兄,獨自麵對天玄掌教會有些棘手,現在看來倒是多慮。”


    蕭夏老掌教隻是嗯一聲。


    神色並沒有多少輕鬆。


    此戰並未隻是將撼山老道人打跑這麽簡單。


    而是實實在在要將其降伏。


    撼山老道人成名時間悠久,肉身近乎成聖,眼下心法又大成,著實要費點心思才能將他降伏。


    一個門派老宗主,身上沒個保命玩意,當真說不過去。


    稍不留神,也可能會敗。


    高手之間過招,勝利之法,境界是第一,卻不是唯一。


    果不其然,三清道觀外,又有微風輕起。


    林去憂望向氣勢收斂,卻更加深不見底的三清道人。


    要說幾日前可能感知沒有如此強烈,可如今踏入武道,又見識過一拳入乘海,這等意境妙不可言。


    不亞於被季莫寒與芊雲兮同時在床上伺候。


    秀發被微風托起,林去憂俊美臉蛋與老掌教一樣,神色並未輕鬆多少。


    三清道人早已料到這撼山老道人來者不善,絕不僅僅是炫耀跨入乘海如此簡單。


    九轉乾坤丹第八轉,要用至純內力推動,而眼下江湖道教中,也隻有天玄峰一脈還有人在修煉此法。


    撼山道人如此渾厚又不破功內力,便是煉製此丹的首選之人。


    而眼下這老道人趕鴨子上架般來平天山,倒是讓前幾日的三清道人百思不得其解。


    京城那邊真是想要林去憂愁性命?


    這些暫且不論,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如何將這撼山道人擒住,將他一身內力吸出。


    林去憂收迴目光,閉目養神些許。


    畢竟境界差距太大,就單單隻是觀看,便耗掉他許多心神。


    半空中,三清道人渾身被淡淡白光籠罩,他本就生的仙風道骨,被這光芒一襯,更顯仙人姿態。


    天玄峰雖說眼下地位沒平天山高,終究是一流實力,身為掌教,又怎會如此被一剛跨過乘海境的小輩嚇跑心神。


    撼山老道人冷笑道:“實在沒想到,老道本想以碾壓之勢羞辱你,卻沒想到竟讓你道法大成,跨了乘海境這一大關。”


    三清道人還是如之前那般,溫潤如玉:“僥幸罷了。”


    “老道知曉你們平天山在煉九轉乾坤丹,隻不過,今日,要麽你們丹毀道消,要麽就是老道身隕之時。’


    撼山老道人麵色不變,語氣卻愈加蒼涼。


    三清道人聞言麵色一變,莫不是這撼山道人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中。


    來不及多想,撼山老道人將黑色道袍一甩,袒露半身。


    經脈瘋狂遊走在他清晰可見,幾乎要爆出的血管中。


    他氣勢再度突破。


    平天山頂,山搖地動。


    與三清道人數年修心,一朝悟道不同。


    原本以命換境的撼山老道人並非吃了天賦不足的虧,反而是心思太重,牽掛太多,故而執念太深,不能真正超脫。


    所以,他便要與三清道人搏命了。


    氣勢每上一層樓,氣血便弱上三分。


    轉眼,氣血過半,他正式跨入乘海境。


    “這老道真是瘋了!瘋了!一條命換來一柱香時間的乘海,這值當?”


    於伯忍不住怒罵,鮮少沒了喝酒興致。


    對他來說,平天山也好,天玄峰也罷,老麵孔越來越少,無論深仇大恨,見一麵便少一麵。


    魏伯文則緊鎖眉頭:“若一柱香沒將天玄峰掌教擒拿,將他真氣引入銅爐,待他修為散盡,那便是前功盡棄。”


    林去憂看向正欲出手的三清道人,心中所想之事,也正如魏伯文所說。


    三清道人到底有什麽法子將以肉身證道的撼山道人擒拿。


    那是一座山。


    三清道人今日要當擒山人。


    平天山,風雨欲來。


    遠在中原的天玄峰,陽光明媚。


    洗劍池旁,一蒼白瘦弱的中年人突然停止洗劍動作,朝北邊方向疑惑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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