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健壯的手臂的瞬間,唐韻有幾分欣喜,不過很快眼睛中的光亮就黯淡下來。


    那個稱唿,他從來不曾這樣叫過自己。


    嫉妒和憤恨在心底流過,這個女人......


    但僅僅是一瞬間,這情緒就被唐韻掩藏起來,她看著江酒丞的手臂,癡戀地盯著他看。


    如此完美的男人,隻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那一段記憶中的日子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什麽時候才能再去享受陽光的沐浴,和江酒丞在城市的邊緣散步。


    或許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言如意,江酒丞就會是自己的了。


    失望的背後往往藏著更大的陰謀。


    “丫頭!”


    一聲迭一聲的唿喊聲傳來。


    江酒丞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似乎是在與什麽做抗爭一般,掙紮著想要清醒過來。


    黑暗中藏著無數雙手朝他伸過來,糾纏著他。


    那張小巧的臉就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能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九爺......”


    她站在大雪之中,衝著自己揮手。


    就像當年紮進她肚子裏的那幾刀一樣,決絕的表情。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任她以任何形式離開自己的身邊!


    “丫頭!”


    他猛然睜開眼睛,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不受控製地上下起伏著,手心緊緊地攥著。


    “阿九,你終於醒了!”唐韻欣喜不已,反握住他的手,一雙眸裏都是對江酒丞的擔憂,“你怎麽會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呀!”


    不是她......


    原來夢裏照顧自己的不是她......


    他的手無力地耷拉下來,唐韻看在眼裏,掖了掖他的被角:“我去叫醫生。”


    走廊裏,到處都洋溢著歡笑和歡唿聲。


    隻有江酒丞一個人卻是悶悶不樂。


    他的丫頭,還沒有音訊。


    醫生很快安排了一堆常規檢查,基本上已經無礙,江酒丞卻一句話都沒說,眼睛一直瞧著外麵的夜景。


    從醒來到現在,就隻說過兩個字。


    言如意,你既然都已經離開了,為什麽還要迴來!


    唐韻垂放在輪椅把手上的手不斷收緊:“我送醫生出去。”


    “九哥!”


    剛合上的門,下一秒被人粗魯地從外麵撞開,在牆壁上撞擊了兩下才漸漸停下來。


    霍傑森一溜風地衝進來:“九哥,你總算是醒過來了!真的是嚇死我了,你那身子喲,冰涼的很,就跟......”


    斜眼瞥了一眼霍傑森,這語氣比身子更要涼上幾分:“就跟什麽?”


    “死人”兩個字,堵在霍傑森的嘴邊,它訕訕地笑了笑,最終沒有說出口。


    “九哥,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得。”霍傑森坐在一旁,手自然地開始削蘋果,那皮又薄又長,“你昏迷的時候,我給小言言打了電話,你猜怎麽著?居然是個男人接的!”


    江酒丞沉默不語,轉過頭去。


    “還掛了我電話。”想來就覺得自己委屈,好歹自己也是個巨星,居然就遭到這樣的待遇。


    男人?


    他的丫頭還真是了解自己,做什麽事情最容易激怒他。


    “你聽到她聲音了?”話語中並沒有帶上一絲憤怒,“聽起來狀態怎麽樣?”


    “九哥!”霍傑森為他打抱不平,可人家壓根就沒有生氣,還在為那女人考慮,簡直是給他們男人丟臉,他沒好氣地說道,“挺好的,一樣毒舌。”


    原本應該布滿憤懣的臉竟然有一絲鬆動,似乎還要笑出來。


    真是瘋了!


    霍傑森無言:“就聽到一句她在茗山,你就去了。”


    這一次真的算是他命大,被山上的考察人員發現了,不然那麽大的風雪,不過一個小時,就能將人埋起來。


    在醫院躺了整整好幾天,才醒過來。


    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後怕,可眼前這當事人仿佛根本不在乎這些似的,那臉色如今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


    “阿九。”唐韻正巧迴來,守了一個晚上,眼睛熬得通紅。


    見到這個女人,霍傑森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匆匆告別離開。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來做。”語氣冰冷。


    唐韻拿著毛巾的手頓了一下,仰頭給了江酒丞一個笑顏:“沒關係呀,我願意。”


    看著她一個人推著輪椅在房間裏來來去去,兩隻纖細的手臂用力地推動著碩大的輪子,看起來多少有些違和。


    但額頭上的薄薄的一層密汗,看得出唐韻的認真和努力。


    到嘴邊的話,江酒丞怎麽都說不出口。


    整理完一切,唐韻才擦幹淨臉上的贓物,滿足地看著他:“阿九,還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你真好,以前我們在......”


    “以前的事情,我都有些不記得了。”


    語氣悶悶的。


    那些對她來說刻在最深處的記憶,對方其實早就已經不記得了,原來唯一在乎的竟然隻有她自己。


    可唐韻還在自顧自地描述著以前的那些時光有多麽快樂:“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想起來。”


    那種壓抑感讓江酒丞覺得比躺在床上更讓人不舒服。


    “你的手怎麽了?”江酒丞隨便找了個話題岔開。


    唐韻低頭一看,白嫩的肌膚上有一塊鮮紅的印記,上麵還有一兩顆小水泡,雖然隻是小傷口,但在唐韻細嫩的皮膚上看起來還是有些恐怖。


    “不礙事的。”她將手藏在自己身後,“就是剛才被水燙到了一下。”


    “你自己都還需要別人照顧,就不用麻煩再過來照顧我了。”拒絕的話說得很委婉。


    可唐韻就好似聽不明白似的,很自然地給江酒丞蓋好被子:“我願意為你做這些事情,這都不算什麽,這麽多年,我自己也都已經習慣了。”


    這句話倒是不假。


    細數起來,她身上比這更嚴重的傷痕多得是。


    唐韻的驕傲,江酒丞最能明白。


    一個如此高傲的人怎麽能甘心接受自己殘疾的事情,在這行動自如的背後都是心酸的過往。


    而造成這一切的最終根源竟然是自己。


    伯樂畢竟因他而死,這件事成為江酒丞心裏一直邁不過去的坎。


    “說到底,是我虧欠你的。”


    唐韻包含著熱淚搖頭:“我不怪你,往後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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