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控,在江酒丞的意料之中,當她出現在電視裏控訴,江酒丞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


    他的小丫頭,出現在發布會不是偶然,一次次的接近,若即若離,不過是在調查,了解他身邊的情況。


    三年,她籌備的是複仇。


    然而,他眼底冰冷,聲色依稀是涼的,“誰告訴你,我在害他?”


    “難道不是嗎?車禍不是你安排的麽?江九爺,你就別抵賴了!是,我能力不足,不能摧毀你的一切,但是……”


    言如意譏笑著,兩步上前,抓起江媛的相冊。


    “住手!”


    厲聲嗬斥,並沒能阻止她。


    “嘩啦——”


    相冊摔在地上,玻璃片四濺,言如意滿懷憤恨的眼,盯著江酒丞,一字一頓道,“這、就、是、我、的、童、年!”


    被圈禁的童年,狼狽的童年,終日見不得光的童年!


    江酒丞揉了揉額間亂糟糟的頭發,陰翳的眼,看著江媛破碎的遺照,居然,不是那麽生氣,更多的是,心寒。


    見他頹然神色,言如意又感覺心髒絲絲痛楚。


    她不能心軟,兩年前,她康複後入職銳利的那一刻起,就決定好,卷土重來,以牙還牙!


    “江九爺,你還是想想怎麽應付大眾輿論,公司危機吧?好像聽說你占用逐風科技的技術核心是籌備新公司上市,現在毀於一旦,損失應該不小吧?”言如意盡量擺出得逞的姿態,咬牙切齒道,“以前,我的遭遇還給你,這一切,都是你活該!”


    江酒丞是什麽表情,言如意不在乎,她大步往外走,勢要把在江家的所有,和關於他江酒丞的迴憶通通拋諸腦後,割袍斷義。


    十年來,她沒睡過一天安穩覺,對江酒丞的報應,算輕的!


    她走得匆忙,被張嫂叫住,“言小姐,你去哪?好不容易迴來,怎麽又要走呢?”


    言如意抹了一把臉頰,竟然是滿目清涼。


    想起帶來放在門口的手提袋,她交給了張嫂,吸了吸鼻子道,“這是他的東西,麻煩張嫂轉交吧。”


    洗過的禮服,珠寶,還有從公寓裏穿出來的睡袍。


    “言小姐,你先別著急走,來,坐下喝杯水。”張嫂挽留著,柔聲細語,言如意不好意思拒絕。


    江家在她身上烙下創傷,但張嫂對她始終很好,無微不至地關心,每次她受罰後都是張嫂照顧她。可以說,沒有張嫂,她在江家活不下來。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張嫂倒了杯水,坐在她身邊不遠處,往二樓的方向望了一眼,長歎了一口氣,“其實,九爺他一直惦記著你,我剛聽到你說什麽新上市的公司,那不都是因為你才成立的嗎?”


    “嗯?”言如意料想到張嫂要好言相勸,卻不曾想說的是工作的事。


    見言如意一頭霧水,張嫂笑了,“九爺每個周都會去七號公館住兩天,那裏有個小東西叫小易。”


    言如意記得,那是個蠢萌蠢萌的機器人。


    “言小姐不覺得很熟悉嗎?”張嫂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輕輕地拍著她手背,“公司名字取名易念,倒著讀,不就是念意嗎?”


    易,意。


    言如意心口一緊,猝然抽迴了手,盯著張嫂不敢置信,那個小機器人名字的諧音,是自己?


    不!


    不會的!


    江酒丞怎麽可能會想念自己,有的隻是戲弄,當做寵物養活而已!


    “言小姐,你還記得我給你抹凍瘡膏麽?你每次受傷,都是九爺在安排治療,要說九爺不掛念你,我都不信。”


    什麽?!


    言如意怔怔地,久久迴不過神。


    他說,我對你不好嗎?


    她真的,沒看出來,九爺什麽時候對自己好過。


    “言小姐,九爺不是個擅長表達的人,有一些事不能隻看表麵……”


    “張嫂,你不要說了。”言如意猛然站起,巴掌大的臉陣青陣白,唇瓣哆嗦了下,“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她一直心懷感恩的,其實是江酒丞?


    恨著他,還得對他感恩戴德?


    心亂如麻,她腳下拌蒜,跌跌撞撞地出了江家,一輛瑪莎拉蒂停在麵前,司機有張熟悉的臉,“言小姐,陸先生邀請你共進晚餐。”


    言如意坐上後座,抹了把額角,冷汗涔涔。


    像是從噩夢中掙紮轉醒,更像是在噩夢中逃脫不得,心神恍惚,恐懼,無助,占據了心扉。


    西餐廳,環境雅致的包房。


    言如意坐在餐桌旁,攥著刀叉分外地緊,手背的骨頭清晰浮現。


    “怎麽了?不合胃口嗎?”


    擎著高腳杯悠悠醒酒的男人,白西裝,淡金色的發,碧藍的眼形如汪洋大海。


    “陸先生,我這麽做,真的合適嗎?”言如意迷茫的眼望著相對而坐的陸冕,深深地自我懷疑。


    就如張嫂所言,江酒丞在她身上施加惡意時同步救贖,在真相不明朗的時候,連警方也以綁架案定,怪不到江酒丞頭上。


    可是這次,她是切切實實地揭了夢帆的老底,夢帆倒不了,但對夢帆的口碑肯定有不小的影響,江九爺的聲譽也會隨之跌價。


    “有什麽不合適的?”陸冕放下杯子,轉動著小拇指的尾戒,“你別忘了,你當時怎麽跟我承諾的。”


    言如意當然不會忘。


    兩年前,她懷揣著履曆踏足銳利,正好遇到了公司的幕後老板陸冕,在江家的時候陸冕見過她,於是讓她入職,並在幕後安排。


    這筆和魔鬼的交易,陸冕隻不過是想扳倒江酒丞,她就是陸冕手裏的一杆槍。


    見言如意緘默,陸冕給她倒了杯酒,“你不感謝我,讓你如願報仇麽?”


    “不,我應該感謝你,幫我對付了黃建業。”她舉起杯子,和陸冕碰杯,旋即將半杯紅酒灌進肚子裏。


    “客氣。”陸冕勾起一側的唇角,心滿意足,夢帆麻煩不斷,是時候出手占據市場了,他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


    ——


    言如意喝了不少酒,迴家倒頭大睡。


    銳利的工作還得繼續,周一,她準時出現在了公司,衣芸遠遠地看她進了主編辦,氣得直咬筆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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