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酒吧裏,燈紅酒綠,觥籌交錯間,無數道目光探向角落的卡座。


    幾個女孩擠在一起互相慫恿,“去要微信呀!”


    “九爺和傑森都在,你們更喜歡誰?”


    “九爺!”


    “傑森!”


    江酒丞手工製作的西裝,擎著酒杯輕輕地晃著,閑適慵懶,淡漠雅致。


    而身旁的霍傑森,栗色的短發微卷,皮囊雋秀,烈酒入喉一口悶,小奶狗既視感。


    對於姑娘們的蘿卜青菜毫無自覺,有保鏢和助理團隊在,閑雜人等近不了身,各喝各的酒。


    “啪!“


    又一杯威士忌下肚,霍傑森酒杯子杵在鋼化玻璃的桌麵,倚躺在卡座上,比劃著絮絮叨叨,“九哥,故意整我是吧!那字字珠璣的小丫頭,簡直要老命,我都說了,車和表都是你不要的,撿破爛玩玩犯法嗎?她讓我出示證據,我的天!”


    “然後?”


    江酒丞輕抿著紅酒,冰冷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


    “要什麽然後,我不就忽悠她說我迴家找一找,下次別讓我再見到她行嗎?”想起言如意,霍傑森一個頭兩個大。


    他已經是娛樂圈炙手可熱的人物了,八百年沒體會過被媒體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折磨,誰不都一聲聲“傑森”老師喊著,流量為王。


    “不行。”


    男人兩個字堵了迴去,撲克臉擺明沒有迴旋的餘地。


    霍傑森自進公司前就和江酒丞稱兄道弟,仗著關係鐵,硬著頭皮道,“九哥,你不給麵子啊!”


    “你麵子值錢?”


    江酒丞麵色一沉,斜斜瞥過去,霍傑森立馬抿緊了嘴,兩指捏著在嘴邊劃過,做拉鏈狀,“當我沒說,沒說。”


    這世上,就沒人能撼動江酒丞的鐵石心腸,莫得感情,太難了!


    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陰陽合同不過謠傳,他心知肚明,為什麽非要安排給小記者讓自己不安生!


    呔!


    不想了!


    “來,喝酒,喝酒!”霍傑森端著酒杯自作多情地跟江酒丞碰了碰,又開啟了買醉的狀態。


    言如意在霍傑森處踢了鐵板,下午去了醫院探望大嬸,傷得倒不是很重,摸索著牆沿稍微能下地走動。


    “言小姐,那個……新聞曝光了嗎?哪個頻道播出呀?”


    言如意對上大嬸期盼的眼神,有口難言,隻是囑咐大嬸好好休息,之後的事交給她。


    “主編不給過,你能怎麽辦?”厲昇弦握著小刀削著蘋果皮,果皮盤旋蜿蜒好幾圈,薄厚均勻。


    言如意抱著筆記本縮在沙發一角,愁地長吐一口濁氣,“能怎麽辦,老辦法唄。”


    她也不知道公司怎麽就那麽多事,正經的不做曝光,嘩眾取寵的搬上台麵。


    素材她有,總不能爛在手裏。


    看她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細碎的幾根頭發垂下,厲晟弦伸出手給她撥到耳後,在掌心切開片的水果遞到她嘴邊。


    言如意一口咬下去,臉頰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厲大哥,先睡去吧,別管我了,你明天不是還有重要手術嗎?”


    “記得吃藥,別讓我每天提醒,聽話。”男人溫潤的手貼著她頭頂揉了揉才離開了她的臥室。


    夏夜萬籟俱寂,如意碼字忙。


    “滴滴滴。”


    晨光微熹,言如意記得是周六,手機鈴聲卻一遍又一遍,催命地響。


    “誰啊?”


    她裹著夏涼被,眼睛都沒睜開,憑記憶操作手機,貼在耳邊,聲色是惺忪的沙啞。


    “我,出來見一麵。”


    莊若兮略顯尖銳的聲音致使言如意睡意全無,她條地睜開眼,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號碼,“你是怎麽聯係上我的?”


    “調查你費力氣麽?別磨蹭,10點,新華路藍山咖啡見。”


    莊若兮傲氣依舊,照理說,言如意沒必要聽她的,不過作為記者,對待肇事者也該一視同仁,給莊若兮一個洗心革麵的機會也不是不可以。


    新華路藍山咖啡廳,不少白領的聚集地,現代化的簡約裝潢,淡淡鋼琴曲,樂律浸人心脾。


    言如意一眼鎖定坐在貼牆位置的莊若兮,她頭發染成了奶奶灰,嫩黃色的長裙,攪動著咖啡的手指套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渾身珠光寶氣,不想引人注目都難。


    對於莊若兮的底,言如意再清楚不過了,莊老爺子是國畫師,有活體文化保護標本之稱,而莊家父母,這些年做服裝品牌風生水起,“白富美”就是形容莊若兮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


    “找我有什麽事?”言如意與她相對而坐,對於無關緊要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莊若兮細致端詳著言如意生人勿擾的表情,“噗嗤”笑出聲,“沒什麽能耐,譜擺得倒是挺大。”


    言如意默然,連湊上前的服務生都被她死人臉勸退。


    “好歹我們也是舊相識,給點麵子,車禍的事就別張揚了。”莊若兮也沒什麽敘舊的話多說,從hermes的珍珠手包裏抽出銀行卡壓在桌麵,推到她麵前,“這裏麵是二十萬,買我一個醜聞詞條,夠了。”


    不是她看不起言如意,就她一個小小的實習記者,年薪也就這個數了,還要扣稅。


    莊若兮這番操作,言如意看來實屬迷惑,她莊若兮驕縱任性,怎會有低聲下氣求人的這一天?


    銀行卡,她輕輕瞟掃了一眼,旋即撿起來,單薄的卡片,明晃晃的金色。


    莊若兮眼角一抹輕蔑,總歸是窮命,二十萬就收買了,跟她爹媽一個德行,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


    然而,下一瞬,言如意起身撐著桌麵,捏著銀行卡在她臉上拍了兩下,宛如挑選西瓜時,敲瓜皮。


    “你做什麽!”莊若兮猛力推開她的手,眼裏能噴出火來。


    “我以為用錢拍別人的臉是種禮節呢。”言如意氣定神閑地複坐迴椅子上,銀行卡丟在了桌上,“既然你知道是醜聞還囂張,可惜,現在找我,晚了。”


    莊若兮還一頭霧水,言如意頭也不迴撤退,大嬸在醫院住了三天,莊若兮不聞不問,鬼才相信她知道悔改!


    “言如意!我等著你跪在我麵前求饒!”後知後覺迴神的莊若兮氣血逆流,衝著她背影一聲河東獅子吼。


    另一張桌子戴著寬簷帽的女人近前,捏了下她的肩,示意她不要聲張,並揚了揚手裏的手機,“都拍下來了,反正你已經打點好銳利的那位,讓她多活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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