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筠一頭霧水地拿到了新的劇本,翻開看了看,有一部分的情節居然變了。


    “劇本怎麽突然改了?原本的不是挺好的嗎。”


    “陸編劇跟嶽導提的建議,他和原作者商量了,覺得這麽改更有衝擊力,所以稍微修改了一下。”


    “唔……還真是。”


    祁筠把改過的劇本看了一遍,發現新的情節確實更有力度,衝突更大又合乎情理。


    隻是,改動的位置稍稍有些讓人在意——恰好是馬上要拍到的地方,涉及的主要角色又是兩個人。


    如意和司芩。


    對應過來,就是祁筠自己和苗蓉寧。


    劇情目前進展到了中期,逃家的鳳族公主與小夥伴們闖蕩人間,經曆一係列歡樂輕鬆的事件,他們終於涉及到了真正的陰謀。


    原來人間充斥妖邪之氣,全靠聖龍守護、鳳女淨化邪氣,萬物才能生存。


    所有人一致認定,妖邪之氣來源於魔界,隻要消除妖魔,世界就能恢複如初。


    但如意隱約意識到不對,在一次近身接觸時,她從男主身上感受到了魔氣,但那魔氣並非來自男主的身體,更像是後天沾染上去的。


    與常識正相反,如意震驚地發現,真正的妖邪之氣就誕生於人間,源頭疑似始終護佑人間的雲頂龍宮。


    這時候鳳族的追兵已經趕到,如意假意被抓迴,同意了聖女之子的聯姻要求,準備親自到龍宮查明真相。


    世人皆道龍鳳結合是祥瑞,能淨化天地,妖魔從此再無危害人間之力。


    如意是完全不相信這個說辭的。


    她裝作乖順前往龍宮,卻還是被強行封印了法力,小夥伴們偽裝成侍女侍衛混進來,想一起和她混入龍宮。


    結果在半路上,鳳族車輦遇襲,襲擊者是想要阻撓祥瑞降世的魔族。


    如意第一時間覺察到,襲擊者也不是魔,他們是衝她來,想要她的命。


    她逃跑到野外,不慎摔入河中,還好勉強攀住一塊河石,整個人懸在瀑布下墜的邊緣。


    這時有人過來了,明明看到了她,卻無動於衷,親眼看著如意失手跌落。


    這個人就是司芩,原來如意與魔族有所牽扯的事情,她一眼看穿,由此被激起了隱藏多年的憤怒與扭曲。


    從她口中,會提到一個人:鳳族的前任聖女,如玉。


    原來的劇情是,司芩沒看到如意順瀑布墜落,隻是有所察覺後大受刺激,對如意的態度從此發生巨大轉變。


    改過了是挺好的,唯一的不好就是,祁筠要在瀑布邊邊掛上好一陣,還得衝個不止幾個小時的冷水澡了。


    “沒關係,反正大夏天的熱得要死,泡水裏當衝涼。”


    她自己倒是想得很開,甚至提前有所準備,讓陸宇悠小朋友那天晚上畫畫去,畫完早點睡覺,免得在現場看了不高興。


    “你……不生氣?”


    “氣什麽?氣你改劇本?”祁筠覺得男人的詢問很奇怪,“都是為了劇情更恰當,又不是你故意想暗算我,我為什麽要生氣。”


    她略帶深意的眼神立馬掃去:“還是說,你確實有另外的打算?”


    不行。


    還是看不出破綻。


    陸星宇神色極為自然,還是開玩笑的語氣:“那就好,是我妄自揣測了祁小姐的寬廣心胸,我給你道歉。”


    “那我就不客氣地接受了。”祁筠微微眯眼,作勢要不在意地離去時,突然迴頭,“陸先生,這一場可是夜戲呢,還要上瀑布掛著,你就不擔心我,你唯一的藝人出事?”


    所說的瀑布,就是陸星宇之前帶人考察時,找到的那片瀑布。


    全天然自然景觀,瀑布下麵就是兩山相夾的深澗,站在岸邊探頭,光往下看著就有些嚇人。


    “你的安全當然要放在第一位了。”陸星宇笑著,“工作人員會做好最完善的安全措施,嶽導非要取實景,不做好防範出了事怎麽行。”


    “可我說的是——你擔不擔心?”


    陸星宇的目光與她交觸,出現了極短的一陣停頓。


    祁筠幾乎要分析出來,他這黑如鬆墨的眸子裏藏著什麽意思,勝利的微笑險些勾起——偏偏在千鈞一發時被打斷了。


    “擔心啊,不過不隻是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藝人。”


    “哦,我們之間還有重要的合約,約等於合作夥伴……”


    “筠筠,你千萬不能出事,如果你受了傷,我的心都會碎的。”


    “除此之外,我們姑且也算是……喂,你怎麽迴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陸大魔頭一個突襲,又把祁筠激昂的鬥誌踩了迴去。


    這人在正經與膩歪之間無縫切換,倍感絲滑。


    祁筠氣衝衝地走了,拒絕看大男人西子捧心的肉麻畫麵:“反正我受傷也是工傷,到時候別忘了給我報銷!”


    ……


    晚上這段夜戲,說難也不算難拍,就是全體人員提心吊膽,安全繩反複檢查了好幾次。


    最受罪的演員不矯情又配合,沒有問題的話,最好一次就過。


    河中有幾塊凸出的石頭,邊緣被急促河水衝出白沫,苗蓉寧就站在最大的那一塊上。


    她隻要稍稍垂眼,就能看到一個狼狽的人影。


    高高在上的聖女全身狼狽,發髻與衣飾都被水衝亂了,麵上似乎被凍出一層泛青的白霜。


    昔日華麗美麗的羽毛盡數濕透,該有的光鮮絲毫都看不見,在麵前的,隻是一隻脆弱不堪的小鳥。


    那雙手也是細膩嬌弱的,過去從未受過傷、染上塵土,如今卻被石塊邊緣的鋒利滑坡,落入快快刺眼的鮮紅。


    “救……救我……老師……”


    ——看呐,這個年輕女孩兒沒光的雙眼中,也沒了被所有人環繞的驕傲。


    直到看到她,眼睛才亮起來了一點,像是點燃了些許希冀。


    苗蓉寧一時恍惚,險些沉入油然而生的快意中,分辨不出自己是苗蓉寧,還是司芩。


    應該說,她忘了落入冰冷河水中的那個人,是戲裏的如意,還是戲外的祁筠了。


    當然希望的是後者,在她的心中,後者才符合她的希望:


    ——年輕小姑娘失去寵愛,失掉光環,徹底墮入塵埃,沒有能再讓她嫉妒的耀眼。


    苗蓉寧的身心,都沉入了暢快的情緒。


    她忍了多久,從遇到祁筠後就沒有一件事順心,此刻終於到了極限。


    “我實在沒想到,她之後,連你也墮落了,甘願與可惡的魔混到一起……哦。還是那個人與魔的孽種。”


    “你們都讓我惡心!”


    “老師……”


    光芒從年輕人的眼中消失了,在無法相信後,變成了哀戚的死寂。


    苗蓉寧冷漠地俯視她,任由河水讓她的身影搖晃不停,慘白的臉色頓時灰暗無比。


    視線下落,她還死死盯著攀住河石的那雙手。


    這個人比她年輕,比她貌美,比當年的她運氣更好,遇到一個將她像玻璃般愛護在手心的男人。


    想要狠狠地踩上去,碾壓幾轉,讓這人痛入骨髓——


    終於,在某一刻。


    “嘎——嘎嘎——”


    月色慘淡之夜,林間忽然響起淒厲的鳥鳴。


    死死扒住河石的人,總算在冰寒中徹底脫力。


    不等苗蓉寧動,那雙手自己鬆開了,渾濁的血瞬間被河水衝散。


    手的主人在苗蓉寧的眼下倏然一晃,化作一尾無力遊動的魚,消失在瀑布頂部與昏暗天色的交界。


    “——砰!”


    重物落水的重響隻有一聲,很快,就隻剩下唰唰流水的衝擊聲。


    苗蓉寧的嘴角上揚,眼中一掃麻木的冷漠,盛放出薪火重燃的快意。


    “太好了,太好了……就這樣消失吧,不是我動的手,你再也不要出現!”


    癲狂般的話語不斷迴響,宛如淒涼的咒怨。


    然而——晃眼的燈光在頭頂亮起。


    哢!哢哢!


    四周都亮起來了,人群也從四麵八方出現,用吵鬧撕碎了夢一般的幻想。


    “很好,一條過!”


    “收工了收工了,祁筠辛苦了!沒受傷吧?趕緊換衣服把頭發吹幹,夏天感冒了也不好受。”


    苗蓉寧隻聽到了嶽軍的一句話:“不愧是你啊,每次你和祁筠的對手戲都非常精彩,情緒醞釀得相當好,不錯。”


    “……”


    她迴頭,就看到了那個“摔入”穀底的女人。


    “謝謝前輩的幫助。”年輕人說。


    “不過,戲已經拍完了,你也該清醒,迴到現實了。”


    嘩啦——


    從後方打來一道巨浪,水花飛濺,也把苗蓉寧的全身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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