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之內,女莽先是褪去一爪,以此為代價強行穩固住境界,而後因為與金龍交戰,不得不再褪去一爪,拔高一層境界,對抗金龍。


    光是兩爪就讓她白白折損了幾百年的修為,當屬無奈之舉,實在是這座佛家法陣太過於強橫,非此道中人,除非是境界高出太多,否則都要被陣法壓製,如陷泥潭,不趕快脫身而出,隻會越陷越深。


    兩爪褪去之後,女莽與金色巨龍交戰數百迴合,隱約占據了上風,就連努爾隨可也察覺到,其中緣由也很顯而易見,那條女莽再是沒有化蛟成功的蟒蛇,畢竟也還是一條活物妖獸,而那條金龍氣勢不俗,終究也隻是死物煉化而來。


    一生一死,二者相加權衡,還是活物在長時間的鏖戰中更占優勢。


    金龍的氣勢的逐漸弱化,離開金缽太久,自身不能運轉天地靈氣,已經在氣竭狀態,這一點就是天大的桎梏。


    努爾隨可也不敢繼續放任金龍作戰,畢竟此物是從月煌觀借來的,且不論對那座佛門聖地來說,此金龍是否至關重要,但若是任由女莽將金龍擊散,一旦月煌觀那位老妖婆追究起責任來,隻怕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女莽打出一身血性,有越戰越勇的苗頭,正想趁勢追擊,自從與金龍交手之後,漸漸的就不再將金龍放在眼裏,一旦克服了最初的恐懼,便不再畏畏縮縮、扭扭捏捏。


    努爾隨可當即施法,將受傷的金龍收迴金缽。


    女莽見狀恥笑一聲:“怎麽,老東西?怕了?別以為你有一些奇怪的法術就能恫嚇住我,現在把金龍收迴去,咱倆繼續打?”


    努爾隨可飛升至空中,與女莽對立,皺眉問道:“當真要打到底?”


    女莽擦掉臉上的血跡,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金龍的,凝視著老番子,譏笑道:“若是不想打也行,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再把一身法寶交出來,我或許會考慮考慮放過你們。”


    努爾隨可有些怒氣,低沉道:“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接受我的提議,等我們找到積雷山,自會有重謝。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座佛家法陣還未施展到最高的境界,一旦等法陣完全開啟,莫說你開了四爪,即便你已經化蟒為蛟,一樣要死在這裏。”


    女莽眉頭一沉,她不懷疑老番子說的是假話,當下有了些遲疑。


    她也知道,一旦法陣開啟到最後,這方天地中的人事物,可能都無一幸免,當然,興許這位老番子有保命的手段。


    努爾隨可見狀,繼續攻心道:“你我雙方無冤無仇,我們來找積雷山,也不是從你口中奪寶,本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真要分出生死,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死在這裏的隻會是你們母子兩個。”


    老番子半身的衣袍被毀去,麵對女莽,也絲毫不懼,言語之中氣勢淩人。


    女莽思考著老番子的話,若不是今天有這座奇怪的佛家法陣,她肯定穩操勝券,自己這一身金剛不壞之軀可不是白白來的,一想到那些過往種種,心底一寒。


    積雷山她去過,而且呆的時間不短,也正是在那裏,她成功的化形,並且修煉到了八境,但裏麵的‘人’,真的不是自己能惹的,何況自己出來的時候,也是投機取巧才成功出逃,一旦秘境被開啟,何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可能還要更痛快些。


    女莽把心一橫,就算死在這裏也絕不能讓這些人開啟積雷山。


    二話不說,她飛身來到老番子麵前,一掌直擊對方麵門。


    老番子施展秘法,狼狽躲開這一擊,既然對方做出了選擇,自己也不再與她糾纏,那就讓她去死。


    努爾隨可以心聲傳話給澹台熊羆,讓小主盡快解決掉那條沙蟒,一旦小主那邊完事,自己便會帶著小主離開,到時候那十位番子隨從自會以命搏命,將法陣完全開啟,把這裏的一切湮滅,等該死的都死了,積雷山再慢慢找就是了,雖然代價付出的有點多,這十位佛家弟子的性命,可絲毫不亞於女莽褪去的兩隻爪子。


    現在努爾隨可隻能盡力拖延住女莽,給小主爭取時間。


    澹台熊羆轉頭看了看遠方的戰場,沒想到在這裏就要犧牲掉十位隨從,但他相信努爾隨可的判斷。


    隨即一身靈氣暴漲,手中的持物刀流光綻放,不和沙蟒繼續小打小鬧,這一次是要真的殺掉這頭畜生。


    徐啞巴也一直在關注著遠方,此刻這位草原皇庭的氣勢煥然一新,他知道有些不尋常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在錦衣公子祭出那把古怪的刀後,沙蟒就心生畏懼,覺得自己這一身銅皮鐵骨也禁不住此刀砍伐,隻因為那把刀太邪乎,給它不詳的感覺。


    澹台熊羆身形更快上了幾分,飛身到六境沙蟒身邊,手中到橫掠過去,目標正是沙蟒的七寸。


    所謂的七寸當然不是真的七寸,這條沙蟒身長十來丈,澹台熊羆這一刀要砍斷它的關鍵竅穴。


    蛇類妖物,不論如何修煉,隻要用本身來戰鬥,那它們必有一處關鍵竅穴,要想徹底擊敗它們,就要打蛇七寸。


    沙蟒身形巨大,速度一事是比不上澹台熊羆的,這一下隻能晃動身軀,雖然竅穴沒有被一刀擊中,但也被持物刀砍傷,這一次是真的被刀砍入了肉體。


    沙蟒傳出一聲通天哀嚎。


    持物刀將沙蟒的身體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血液從傷口冒出,如泉湧一般。


    女莽與沙蟒骨肉連心,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孩子有危險,但也無法分心去保護,此時老番子如跗骨之蛆,一直出來騷擾,打一下又逃開,這讓女莽很是惱怒,既無法打殺他,又無法甩掉他。


    沙蟒那邊挨了佛家持物刀一刀,此刀有佛家神意加持,降妖除魔最是拿手,不但能傷到沙蟒,還能通過肉體直指心神,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在沙蟒身軀蔓延。


    澹台熊羆乘勝追擊,繼續用持物刀進攻,沙蟒不敢直麵這把佛家刀,選擇避戰,立刻遁入地下。


    澹台熊羆那肯作罷,灌注靈力到刀上,一刀插入地下,一個勾手,掀起一片鋪天蓋地的塵土,地下十幾丈全部被掀翻。


    身形瞬間來到地下,一把抓住沙蟒的蛇尾,一刀下去,一截半丈有餘的尾巴被切了下來,澹台熊羆隨手一甩,將尾巴丟迴地麵上,繼續追擊。


    女莽再次聽到沙蟒的哀嚎,心急如焚,幻化出一尊分身,將一部分靈力分給分身,主體依舊與努爾隨可纏鬥,分身奔赴另一邊救子。


    努爾隨可暗自得意,現在這種狀況女莽還要分身出來,隻會更快加速死亡,果然女莽分身之後,主體與老番子交手,上風形勢被扭轉,被打的節節敗退。


    女莽分身一路暴行,直入地下,下一刻分身與澹台熊羆打出地麵,打的天雷地火,隻是分身也扛不住持物刀的佛意,隻能勉強應付。


    一個分神間,老番子澹台熊羆抓住機會,一把鉗住女莽的脖子,畢竟分身之後,女莽的境界一分為二,就算主體占據了大部分,仍是不夠抵抗老番子。


    老番子虛空的右手掌心,驀然出現一顆金色佛珠,將佛珠攥緊,握手成拳,一拳轟向女莽的腦袋。


    老番子眼睛閃出精光,這一拳下去,女莽肯定受重傷,即便再戰,也隻是等死,說不定不需要等佛家大陣完全開啟,就能消滅掉這頭畜生。


    女莽被老番子死死的捏住脖子,表情猙獰,當老番子的拳頭即將打中她的腦袋,她的嘴角詭異的笑了一下。


    老番子覺得不妙。


    這一拳確實結結實實的打中女莽的腦袋,隻是一拳轟下後,女莽的本體被打飛到地上,瞬間就變成一具柔軟的軀殼。


    等老番子反應過來,地麵上隻剩下一具蛇皮。


    蛻皮?!


    老番子準備朝著小主那邊奔去,隻是腳被扯了一下,原來在他抓住女莽時,沒注意腳下,已經被女莽的蛇皮重重包裹,舒服在一起,當下要想立即掙脫,還需要一些時間。


    老番子以心聲提醒澹台熊羆小心。


    就是這一瞬間,女莽的分身氣勢轉變,一股氣體鑽入分身之中,那是女莽的元神,此刻元神與分身合二為一。


    女莽邪魅一笑,眨眼間來到澹台熊羆麵前,二人的距離幾乎麵貼麵,“剛才砍殺我兒,砍的爽嗎?”


    澹台熊羆冷汗直流,一股寒意席卷全身,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一掌打飛幾十丈,被活活打入石壁之中。


    又一個瞬間,完全沒入石壁的身子被女莽再次打出來。


    澹台熊羆知道再不拿出保命的東西,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被打壞氣穴了,身上那身寶甲綻放出玄奇色彩,女莽來不及避開,被流光擊中,洞穿了肩膀。


    澹台熊羆趁機逃開,朝著佛家法陣陣眼奔去,一旦到了那邊,就算無礙了。


    女莽繼續追擊。


    澹台熊羆的速度比得過沙蟒,卻比不過女莽,眼看就要被追到,一旦老番子沒來及過來,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突然間,徐啞巴已經消失在了原地,來到澹台熊羆身邊,與他並肩,一把摟住受傷不輕的澹台熊羆,笑道:“我來救你。”


    徐啞巴撒出一把丹雷符籙,符籙在空中一張張爆開,延緩了女莽的追擊。


    澹台熊羆鬆了一口氣,當他看向徐啞巴,隻見後者笑容燦爛,但這一張笑臉竟然讓澹台熊羆有些不寒而栗,覺得比女莽的殺意還來的可怕。


    一瞬間,一道神出鬼沒的淩厲劍氣洞穿了澹台熊羆的胸口,連帶女莽都被劍氣擊穿了手臂。


    澹台熊羆已經有了防範,這才讓偏離了身子。


    那道劍氣原本瞄準的是自己的心窩。


    澹台熊羆奮力用持物刀的刀柄擊打在徐啞巴的腹部,將其打飛。


    一陣塵霧中,徐啞巴站起身子,口吐鮮血,但笑容不變,惋惜道:“差一點,差一點而已。”


    眼神望向的地方,是澹台熊羆的心口。


    等了許久,就是等這麽一個機會。


    徐啞巴手持一枚暗金色酒葫蘆,剛才那一道劍氣就是從酒葫蘆中射出來的。


    怒不可遏的努爾隨可已經掙脫開束縛,隻是幾個身形變換間,就來到澹台熊羆身前,看到澹台熊羆被洞穿的身體,怒目凝視著徐啞巴。


    女莽雖然也被劍氣所傷,但傷的不如老番子的主人嚴重,此刻正站在一旁,她巴不得這群人內訌,並且也有幾分忌憚那位年輕人酒葫蘆的劍氣。


    努爾隨可想動,徐啞巴搖了搖手中的葫蘆,葫蘆口正對著澹台熊羆。老番子選擇之下,還是站定在了原地,他怕一旦自己離開澹台熊羆,等那個古怪的徐啞巴再射出一道劍氣,那小主必死無疑。


    可恨,那個徐啞巴實在可恨,如此狡猾,又有如此多的防身之物,那枚酒葫蘆分明是劍修豢養飛劍的酒劍葫。


    徐啞巴抿嘴一笑,挑釁的看了看老番子,意味明顯,你不過來我就走了。


    使出一掌縮地神符,徐啞巴迴到了裴沅貞身邊,他一把拉住裴沅貞,“走,進秘境。”


    徐啞巴催動酒葫蘆,又兩道劍氣飛出酒葫蘆,目標正是澹台熊羆和女莽。


    老番子恨意滔天,自己放了徐啞巴一馬,他還要落井下石。


    女莽嚴陣以待,不敢小覷這一道劍氣。這道劍氣劍意純粹,顯然不是那個古怪黑袍刀客自身發出來的,肯定是一位境界高超的劍仙將劍氣存放在酒葫蘆中。


    裴沅貞也傻眼了,身為劍修的她自己感覺的到劍氣的厲害。


    一掌縮地神符燒盡,徐啞巴帶著裴沅貞來到古樹身邊。


    徐啞巴看著古樹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口,如介子大小。他掏出一張道意濃鬱的符籙,皺緊眉頭催動,符籙瞬間散發出光芒。


    古樹上的小口開始變化。


    隨著符籙慢慢燃燒,樹口變大,以口為麵,開始旋轉。


    徐啞巴知道以自己的暫借的靈力,使用這張道家品質最高的十天九地開山符,隻能將口子撐開到這麽大。


    徐啞巴心神清明,如釋重負,眼睛神采奕奕,笑道:“走吧。”


    既然裴沅貞說過要隨自己進入秘境,那就同生同死吧。


    二人剛進入觸碰到樹口旋渦,隨即被吸附入內,身形很快消失。


    努爾隨可擋下劍氣,來不及思考,拉著受傷的澹台熊羆飛奔過去。當二人來到旋渦前,旋渦正肉眼可見的縮小,老番子一咬牙,和小主一同進入了秘境。


    女莽將劍氣打斷,看著旋渦,怔怔出神。


    突然一道聲音憑空出現。


    “還不快滾迴來!”


    女莽一咬牙,趁著旋渦關閉前,化作一絲飛虹遁入秘境。


    ............


    ............


    兩道身影來到樹林林口,二人正懸空飛行。


    文雅儒士到來之後,佛家法陣中的陣眼弟子知道此人,當下下令將法陣提升到最大威勢。


    眯眼微笑的老道士道:“先生,看來他們認得你,想要借助法陣留下你。”


    文雅儒士不屑的笑了笑,看著身下的法陣,又看了一眼半空之中的佛家法相。


    他本身不厭惡佛道,但也不喜歡別人挑釁自己,尤其是這群西域人。


    佩劍自行出竅,文雅儒士握住長劍,“佛家除魔陣,十一境下真無敵?”


    一劍揮去,那座法陣瞬間煙消雲散。頃刻間,身為陣眼和陣子的十位西域隨從煙消雲散,屍骨無存。


    第二劍揮去,那尊還未消散的法相,寸寸斷裂。


    法相之中迸發出無數佛意,朝著西域方向逃散。


    見到身邊的十三先生不打算再出手了,老道士自言自語道:“雖然不是朝中人,但也算幫大離一把,這些佛意逃迴去,怪可惜的。”


    話音剛落,老道士的袖口無故隆起,如海潮之中的水旋,沙漠之中的龍卷,將那些逃散的佛意盡數吸納迴袖口之中。


    不一會兒之後,又有兩夥人來到樹林,同樣懸浮在空中。


    一夥從關口奔赴而來的中原煉氣士,看著對麵那夥人,表情不善,看向老道士和儒士那邊,目光和善。


    中原那夥中的一人對著儒士拱手行禮,開口道:“先生,此地有何打算?”


    文雅儒士道:“不插手。”


    另一人疑惑道:“不插手?這可是一處洞天福地啊!”


    先前那人怒喝道:“不得對先生無理。”


    那人繼續問道:“先生,可是聖上的意思?”


    畢竟是一處事關重大的洞天福地,如果沒有當今聖上的允許,即便是受人敬仰的先生,也不能命令他們。


    文雅儒士點頭,笑道:“隻有一道口諭,這處洞天福地另做打算。戶部以及三省已經奏明聖上,聖上也同意了,無需擔心。”


    儒士這番話一出,可謂蓋棺定論,絕不會假。


    那人道:“先生,那我們是留在這邊,還是先行撤退?”


    儒士笑道:“這裏有我坐陣,你們先迴去。”


    那人點頭道:“收到。”


    這夥中原煉氣士瞪了另一邊的幾人,隨即離開。


    另一邊有三人,兩位女子,一位男子。


    兩位女子皆是白衣素衣,一雙赤足,二人的左腳腳踝之處都有一雙同色古環,漂浮在半空之中,仙氣飄飄。


    兩人看年紀都不大,容貌絕色,像是一對姐妹花。


    最後一位男子是個老人,但是身形挺拔,氣態不俗。


    其中一個女子伸手,沉聲道:“將那些佛意還迴來。”


    老道士嗬嗬一笑道:“咋了?寫你們名字了?”


    女子不善道:“到底還不還?”


    老道士哈哈道:“沒見過那麽不害臊的女子,追著我這老道士要東西,咋了?看上我了?”


    女子虛空一掌擊向老道士。


    另一個女子隻是一揮手,便打散了女子的掌意,“白瀧,在十三先生麵前休得無禮。”


    文雅儒士對著本朝中人有好看的臉色,但對著這三人,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致好言好語對待,直接道:“大離進入兩人,西夜進入兩人,十分公平。多餘的話就別說了,再說視為挑釁,我就直接出劍了。”


    白瀧冷哼一聲,質問道:“仗著境界欺負人?”


    文雅儒士笑道:“正是。不服?”


    一直未說話的老人看著年紀稍大一些的女子道:“觀主,既然先生已經說清楚了,我們就先走吧。”


    月煌觀觀主點頭,然後轉頭看著文雅儒士,笑道:“期待有天能與先生討教。”


    文雅儒士道:“隨時奉陪。隻是我手中的劍,可不分男女,隻分生死。”


    月煌觀觀主道:“了解。”


    文雅儒士看著一行人準備離開,開口道:“觀合大籠。”


    西域老人迴頭。


    文雅儒士道:“好好活著,有個年輕人會來找你的。”


    西夜古國的國師大人驀然一笑,問道:“是他?”


    文雅儒士道:“記住我的話,好好活著。”


    觀合大籠點頭道:“謹記先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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