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玉客棧已經閉門,客棧大廳內點了幾盞燈火。


    腿腳不便的楊瘸子,背靠在方桌旁小睡,掌櫃的一行人晚上迴來,他在此候門。


    一陣敲門聲響起,楊瘸子睜眼醒來。


    “掌櫃的,是你們嗎?”


    無人應答。


    “徐兄弟,是你嗎?”


    依舊無人應答。


    拍門聲又加重了幾分。


    楊瘸子覺得不對勁,來到櫃台後,從櫃台下拿出一支黑色長筒,打開長筒,裏麵是兩截槍身,一截槍頭。


    大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重,楊瘸子將長槍組裝完畢,屏氣凝神的盯著大門。


    突然,拍門聲戛然而止。


    楊瘸子瞳孔收縮,


    下一刻,大門的門板被一腳踢爛,幾塊門板飛落入客棧中,牆邊掛著的油燈閃爍了一陣,將滅未滅。


    有個高大粗獷的男人,手持銀色大刀,一臉獰笑的走入客棧。


    楊瘸子見到來人,雖然不認識他,但覺得他手中的刀似曾相識。


    粗獷男人自報家門,道:“老瘸子,別來無恙啊。怎的,不認識你爺爺了?爺爺叫杜青,外號雪鷹。”


    楊瘸子攥緊手中的長槍,皺眉思索,這人說話的口氣,還有那把刀,都有種熟悉的感覺。


    粗獷男人幹笑了兩聲,道:“老東西,爺爺再給你提個醒?難不成你忘了你那一條腿是怎麽瘸了的?”


    楊瘸子的麵部微微抽動,就連握槍的手也抑製不住的抖動,咬牙道:“是你”


    粗獷男人點頭道:“可不就是爺爺我。當年關外截殺寶瓶關的千戶大人張培棠,結果正主死了,你們幾個雜魚跑了。嗬嗬,你說世間的事巧不巧?沒想到咱們還有再見麵的一天,不過嘛,該死的,終究還是要死,早晚而已。這一次,可不再是卸掉你一條腿了,你,還有另外的雜魚,今晚......都要死!”


    ............


    ............


    無垠沙海之上,是一片浩然璀璨的夜空,明月高懸,繁星燦爛,若不是在關外的大漠,移駕到江南水鄉,這番景色,極美。


    一輛馬車突兀的停在沙漠中,秋風吹過,寒氣更盛了幾分。


    順子一開始以為自己見鬼了,正駕駛著馬車,突然看見遠處站著兩道身影。


    這荒涼的大漠,可不是繁華的關口鬧事,夜黑風高的出現兩道人影,不是鬼是什麽?


    這片黃沙之下,可是埋葬了不少枉死之人,真說有鬼也一點不稀奇。


    劉麻子坐在車中,見馬車停了下來,罵了順子一句,卻發現順子沒有迴話,掀開車簾,看到臉色鐵青的順子,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


    劉麻子順著順子的視線看過去,臉色也變化了,眉心沉了下來。


    邱不玉看到劉麻子的模樣,問道:“咋了?”


    劉麻子拿起身邊的佩刀,道:“順子,坐到車廂裏麵來,老張頭,拿家夥。”


    邱不玉驀然看向車外,兩道人影越走越近,臉色也開始擔憂起來。


    ............


    ............


    不玉客棧內,幾張桌子已經淩亂隨開,原本井井有條的歸置,也變得雜亂不堪。


    楊瘸子的長槍已經斷裂成了兩截,胸口貼地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身上已經多了十幾道刀口,傷口滲出大片的血跡,染紅了地麵。


    他的腦袋歪斜著,臉麵朝著後院,動彈不得。


    因為有一隻腳死死的踩在他的頭上。


    雪鷹杜青對上年邁的楊瘸子,後者毫無還手之力,隻是兩招之內,就將楊瘸子的長槍斬斷,然後幾刀下去,將楊瘸子重傷。


    杜青並沒有一刀解決了再無戰鬥之力的老家夥,而是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坐在凳子上,一腳踏在楊瘸子的頭上,用刀尖在楊瘸子背後劃了幾刀,眼神中那股褻玩的意味濃厚,就好像一隻兇悍的狸花貓,逮到了一隻老鼠,並沒有一口咬死老鼠,而是將其圍困在牆角,享受的玩弄對方。


    剛開始的兩刀,楊瘸子吃痛的悶哼了兩聲,再到後來,已經沒有力氣喊痛,背部被劃過一刀,臉部抽搐一次。


    杜青低頭笑道:“老東西,是不是後悔當年沒有被一刀殺掉?如今再碰到爺爺,死肯定是要死的,就是死之前遭點罪而已。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又一刀劃過楊瘸子的背脊,楊瘸子的後背已經翻起大片血肉,慘不忍睹,血肉模糊。


    杜青道:“老東西,求我!說一句爺爺給我個痛快,我就大發慈悲的一刀砍掉你的腦袋,讓你舒服一些。”


    楊瘸子意識開始模糊,仍是憋著最後一口氣,呢喃罵道:“雜碎,你不得好......”


    杜青依舊咧嘴笑著,腳下的力度加重了一分,楊瘸子剩下半句話已經說不出口。


    杜青笑著,但很猙獰,道:“老東西,你的武功不行,嘴巴倒是挺硬,等下我就將你手腳的筋脈全部挑斷,然後在你的脖頸劃一刀,等你的血慢慢流幹而死。這種死法我讓別人試過幾次,你可以慢慢的感受到自己是怎麽死的。”


    空中飛來一截木樁,直指杜青的腦袋,杜青反手一刀將木樁劈成兩半,散落到兩邊。


    杜青放眼望去,皎潔的月光下,客棧大門口站著一個右手拎刀的刀客。


    看著眼前的刀客,杜青有些疑惑,開口問道:“你沒去交贖金?”


    徐啞巴置若罔聞,徑直走進客棧,將鬥笠解開,放到了酒桌上,長舒了一口氣,總算趕上了,雖然老楊頭奄奄一息,好歹還未死掉。


    這一路奔波極為不容易,先是在鐵木林中服下一顆‘盈氣丹’,用掉三張符籙,遭受了不輕的反噬。後來與閻西那場苦戰最為惱火,吃了六境小官子幾劍,雖然身上穿著寶甲,但受到的內傷不輕,從黑溝山寨趕迴來的途中吐了幾次血。


    徐啞巴活動了一下手腕,拎著長刀走出客棧,轉頭看了一眼杜青,問道:“出打來?”


    好狂妄的刀客,同樣是用刀,為何他如此狂妄?


    杜青冷哼一聲,抬腳離開了楊瘸子的腦袋,拿著大刀走出了客棧。


    月光下,兩個刀客持刀對立。


    杜青用刀指了指腳下的黃沙,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逃出來的,但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等解決完了你,就到裏麵那個老不死的。”


    刀客對刀客,徐啞巴沒有使用外物,難得遇到一個用刀的五境煉氣士,正好借此砥礪一下心境,畢竟老是依靠外物,也不是個辦法,更別提後麵受到的反噬。


    徐啞巴率先發難,腳下快步奔向杜青,右手的長刀橫劈過去,速度極快。


    杜青運氣過府,一身渾厚的靈氣充盈在大刀之上,提刀對劈。


    刀客對上刀客,就不需要太多華而不實的刀技,就是單純的對刀,若是劍修講究劍術精致、劍意純粹,那刀客同樣如此,刀意到了,一切花哨都是枉然。


    五境刀修杜青神色極其自信,不光因為對方未入境,而是對自己的刀術自信,或者說是自負,自己從五歲就開始練刀,已經浸淫刀法三十餘年,麵對一個毛頭刀客,怎會恐懼?練刀之人,講究大開大合,不像其他兵器,追求的就是近身酣暢廝殺,猶如拳夫對打,拳拳到肉。


    兩把刀在月光下交匯,對碰那一刹那,碰撞出零星火花。


    杜青滿臉詫異,為什麽與自己的刀的他有如此渾厚的刀意?


    自己可是一個五境的刀修,刀意之純粹,即使對上六境的閻西,也不是毫無一戰之力,怎麽連這個年輕人的刀都不能劈斷?


    明明在他身上毫無靈氣流轉,那麽他手上的刀應該就此斷裂才對。


    兩刀觸碰後,兩人各自迴刀,繼續出刀。


    徐啞巴刀身迴掠,身體打了個轉,打直單臂,又劈出一刀。


    杜青速度略輸一籌,來不及劈刀,側立刀身,擋住了這一擊。


    徐啞巴氣勢如虹,一身刀意再漲幾分,連續劈、砍、刺、撩,心境上遲疑的杜青,一步慢,步步慢,隻能搪刀防守,連戰連退。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杜青退了幾丈之後,不再思考其他,這些無用的想法隻會拖累自己出刀,屏住一口氣,雙腳發力,止住後退的身形,手上的大刀轉守為功,開始還擊。


    爺爺我一個五境刀修,被打的如此窩囊,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死?


    杜青神色一凝,被眼前刀客的刀意激發出血性,自身的刀意也暴漲。


    果然刀客與刀客對戰,就是最好的磨刀石,今夜一戰,對自己以後練刀大有裨益,說不定借助這一份昂揚的刀意,自己能摸到六境的門檻。


    煉氣士的第六鏡,凝神境,也稱小官子境,杜青步入五境已經十年,從未懈怠練刀,卻一直都找不到第六鏡的感覺,原本老八一直是四境修為,前年突破到第五境後,一路順遂,如今已經到了圓滿五境,隻按境界劃分,老八比自己還要高一些。


    同宗同門,但師兄弟們互相比較是常有的事情,老八圓滿五境,就曾經嘲笑過自己,陰陽怪氣的說:“老五,你看你練刀多年,還卡在五境,不如轉頭練劍,當個劍修,雖然要從頭練起,但指不定比練刀更有希望看到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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