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少府商貿令王炆和商貿丞唐博二人奉召入宮,沿著長長的複道前往麒麟殿。


    此時的王炆和唐博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這幾年以來,二人久居人臣之位,已經養出了一身的氣度,對於朝政之事也有了不少的經驗。


    途中,商貿丞唐博微微皺眉,說道:“大人,如今各地都有文書報上來,民間的豪強大族還是太過頑固了,各地的新興產業都受到了不少的衝擊。”


    商貿令王炆沉聲說道:“恩,我知道!就在昨日,東海郡那邊還呈報了一件事情,當地的豪強大族公然打砸了數處新興產業的工坊,死傷十餘人,當地的府衙竟然不敢過問!”


    “還有這等事情!”


    本來今日二人入宮是為了向天子劉洵呈報少府的收入情況,商貿丞唐博竟不想聽聞了如此惡劣的事情!


    “如此行事,簡直喪心病狂!如今我大漢四海升平,這些豪強大族竟然敢如此行兇?”


    “唉!”


    商貿令王炆歎息了一聲,說道:“稍後咱們向天家稟報完畢之後,順帶著也提一提這些事情吧。否則一旦那些豪強大族抵製成風了,新政之下的新興產業勢必會遭到重創!”


    對此,商貿丞唐博也是非常讚同。


    過了一會兒,商貿令王炆、商貿丞唐博來到麒麟殿,向天子劉洵詳細的奏報了少府商貿司的收入情況。


    而後,商貿令王炆猶豫了一下,便將商貿司近來收到的不少情況稟報了一番。


    聽到各地豪強大族如此蠻橫,天子劉洵不禁憤怒不已,怒聲說道:“此前軍事改革之時,朕已經剪除了這些大族的私兵部曲,如今他們竟然還能集結眾多的人馬,足以看出這些大族陽奉陰違,其心可誅!”


    眼見天子劉洵動怒,商貿令王炆、商貿丞唐博心中發怵,一時間不敢說話。


    而後,天子劉洵沉思了一下,吩咐了一些關於新興產業的事情,便讓商貿令王炆、商貿丞唐博退下了。


    此時大殿中隻剩下中常侍耿國一人侍奉著,天子劉洵沉聲問道:“朕對這些豪強大族是不是太寬容了?”


    中常侍耿國嚇了一跳,暗道:“天家近來的威壓更甚以往了!”


    心中想著,中常侍耿國不敢怠慢,急忙說道:“天家仁德,那些豪強大族如能體會到天家的恩惠,自然會偃旗息鼓、不再生事!”


    “哼!”


    天子劉洵冷哼一聲,不去理會中常侍耿國的囫圇話。


    沉吟了一會兒,天子劉洵忽然說道:“讓尚書台刑部尚書樊明查一查嚴延年的情況,而後立即入宮覲見!”


    聽到嚴延年的名字,中常侍耿國心中頓時一驚:這可是位心狠手黑的主,難道天家?


    來不及多想,中常侍耿國急忙前去傳旨。


    僅僅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刑部尚書樊明便趕到了麒麟殿。查找嚴延年的資料並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對於嚴延年這樣的“重點”大臣,現如今的刑部、也就是原來的鎮撫司,始終都在密切關注著,所以近期的情況還是現成的。


    “臣,尚書台刑部尚書樊明叩見天家!”


    天子劉洵揮了揮手,而後直奔主題,問道:“現在嚴延年情況如何,在涿郡幹得怎麽樣?”


    刑部尚書樊明在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功課,此時直接拱手說道:“啟奏天家,嚴延年在涿郡可謂是大展雄威啊!”


    “哦?此話怎講!”


    刑部尚書樊明拱手說道:“天家,涿郡遍地都是豪強,再加上幽州地界民風彪悍,接連幾任太守都沒有什麽才能,以至於朝廷法度、大漢威儀在涿郡蕩然無存!”


    “在嚴延年趕赴涿郡上任之前,涿郡人畢野白等人因此廢公法而狡亂。涿郡大姓西高氏、東高氏更是勢力龐大,自郡吏以下,幾乎所有的涿郡官吏都害怕、躲避他們,沒有誰敢與這些豪強作對。在涿郡,民間百姓都傳言:寧可欠債二千石,也不要背棄豪強大家!”


    “這些豪強的賓客放縱作盜賊,一旦被發現,就躲進高氏等豪強家中,涿郡的官吏不敢追趕。漸漸地涿郡的盜賊一天比一天多,南來北往的商賈和行人在路上隻有張弓拔刀,然後才敢行走,其混亂到此種地步!”


    聽著刑部尚書樊明的奏報,天子劉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要是可能的話,真應該在全國範圍內來一場嚴~打!”


    “後來呢!”


    “後來嚴延年奉天家旨意趕到涿郡上任,當即派遣屬官蠡吾、趙繡帶著郡國兵馬抓捕、拷問高氏,得知他犯有死罪。而後屬官趙繡見嚴延年是剛上任的郡守,內心恐懼,就準備兩份揭發高氏罪行的文狀,打算先把罪行較輕的那份文狀告訴嚴延年,觀察嚴延年的意圖後,再拿出罪行較重的那一份文狀。”


    “可笑那趙繡,其實此時嚴延年已經知道趙繡的打算。所以在趙繡的屬官到後,果然把罪行較輕的那份文狀告訴嚴延年,嚴延年立即將其拿下,並且在他的懷中搜索,得到那份罪行較重的文狀,於是嚴延年立即將屬官趙繡也逮捕送進監獄。第二天早晨就將趙繡帶到街市上將其判罪殺掉,並且是在趙繡所拷問的高氏麵前殺死!”


    “如此一來,不光是豪強高氏,就連涿郡上下的官吏都嚇得兩腿發顫,知道了嚴延年的厲害。此後嚴延年又派屬吏另拷問兩家姓高的豪強,徹底追查與他們相關的邪惡之徒,最終兩家豪強被誅殺的各有幾十人,所有的首級都被懸掛在城頭之上示眾。一時間郡中震動恐懼,其餘的大小豪強大族紛紛偃旗息鼓、不敢妄動。自此涿郡各地道不拾遺,治安大好!”


    天子劉洵聽完之後不禁大喜,對刑部尚書樊明說道:“這個嚴延年還真是個殺伐決斷的酷吏!此番朕正好用得上此人!”


    刑部尚書樊明微微皺眉,說道:“啟奏天家,嚴延年雖然能力出眾、不懼艱險,但是臣卻認為此人不值得重用!”


    天子劉洵聞言有些詫異,問道:“此話怎講?”


    “天家,臣掌管刑部,看到的檔籍資料很多,對於從未謀麵的嚴延年也了解一些。嚴延年為人精明兇狠、做事敏捷,即使子貢、冉有對於政事才能卓越,也不能超過他,這一點臣還是非常欽佩的。屬吏盡心竭力保全節操的,嚴延年會像骨肉一樣好好地待他,因此其屬吏都親近、投靠他,舍身不顧,憑靠這一點,嚴延年的轄區內就不會有任何隱情。”


    “可是嚴延年過分痛恨邪惡,遭他陰謀誣陷的人很多,特別是嚴延年極其善於寫獄辭、擅長隸書,隻要是嚴延年想殺之人,轉瞬之間奏章便寫成在手,主簿和其他親近官吏不能知道。屬吏進言可以判死罪的,嚴延年便出手將其殺死,其速度像神一樣快捷。”


    “臣還記得去年冬日,嚴延年傳令將涿郡所屬各縣囚犯總集郡府,將數百人當場判殺頭之罪,全部當場斬殺,一時間流血數裏,涿郡百姓因此稱嚴延年為“屠伯“!”


    “此外,張敞擔任京兆尹,平素與嚴延年交好。張敞的治理雖然嚴厲,但還是很有一些囚犯被釋放,張敞聽說嚴延年用刑苛刻急速,於是寫信告訴他說:“過去韓盧抓兔子,仰觀人主之意後才抓獲它,也不是過多殺死。希望次卿(嚴延年的字)稍微放鬆刑罰,考慮施行這一辦法。“可是嚴延年迴信卻說:“涿郡乃是天下咽喉之地,雜草茂盛禾苗荒蕪,怎麽能不鏟除?“自我誇耀其才能,最終沒有停止。”


    聽到這裏,天子劉洵也聽出了端倪。


    刑部尚書樊明認為嚴延年做事過於血腥、過於激進,如果重用嚴延年的話,遲早會鬧出事端來。


    天子劉洵考慮了一下,還是打算繼續啟用嚴延年,畢竟眼下自己首要的目標是各地猖狂的豪強勢力,所以沒有必要過於糾結一個手段血腥的酷吏。


    於是天子劉洵說道:“朕明白愛卿的意思,不過嚴延年的手段雖然血腥,但是卻能夠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


    “天家!”


    刑部尚書樊明還想要勸諫一番,卻不想天子劉洵直接揮了揮手,說道:“朕準備做什麽事情,愛卿應該也知道。對付豪強勢力,朕就需要嚴延年這樣的酷吏!”


    “嚴延年是一把好刀,朕用上這把刀,便可以披荊斬棘,為新政的推行掃清道路!”


    刑部尚書樊明擔憂的說道:“天家,臣是擔心嚴延年治理地方的手段太過血腥,會在地方上引發民變啊!”


    天子劉洵聞言大笑了起來,說道:“他嚴延年是手段血腥,但是卻不傻!刑部可曾收到過嚴延年將屠刀對準百姓的奏報?”


    “這、這,尚未收到!”


    “這就對了了!”


    天子劉洵沉聲說道:“隻要嚴延年不將屠刀對準百姓,朕便放心重用他。至於那些豪強勢力,朕管他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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