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路溫舒接到聖旨之後,當即帶著一隊兵馬來到田延年府邸,當著田延年的麵宣讀了天子劉洵的聖旨。


    聽完之後,田延年如雷轟頂,當即愣在了當場,久久會不過神來。


    田延年萬萬沒想到,大司馬大將軍霍光竟然沒能保住自己,同時更是沒想到霍家之中竟然還有人要致自己於死地!


    “我不就是貪了一些錢財嗎?難道朝中就隻有我一人貪財!”


    田延年心中憤怒不已,跪在地上久久沒有接下聖旨。


    廷尉路溫舒見狀不禁眉頭緊鎖,冷聲說道:“田延年!天家的旨意聽清楚了嗎?還不快快接旨!”


    田延年顫顫巍巍的接過了聖旨,忽然向後一倒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仿佛瞬間泄了氣一般。


    廷尉路溫舒搖了搖頭,說道:“田延年,去跟家人交代一下,跟我去廷尉詔獄!”


    田延年畢竟當了數年之久的大司農,怎麽說也是三公之一,久居人臣之極,此番突然要被罷官下獄,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坐在地上羞愧的說道:“我有何麵目入牢獄!”


    廷尉路溫舒說道:“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田延年微微一愣,喃喃地說道:“是啊,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遲疑了一下,田延年用乞求的語氣對廷尉路溫舒說道:“大人!此去廷尉府吉兇難料,我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家中事務繁多,肯定大人容我一日,待我料理好家中後事,便與大人一同前往廷尉詔獄!”


    說完,田延年便拜服在地,不再起來。


    廷尉路溫舒見狀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故意為難你,而是天子旨意難違!就連大司馬大將軍都主張對你嚴懲不貸,我雖然是廷尉,但又能如何呢?”


    田延年雖然已經獲罪被免官罷爵,但畢竟當了許久的大司農,廷尉路溫舒也與之同朝為官許久,不好太過無情,隻好解釋了一番。


    田延年卻依舊不放棄,說道:“請大人網開一麵,我隻是想料理一下家中後事,不會讓大人難做的!”


    “這……”


    廷尉路溫舒沉吟了一下,此番雖然天子下旨將田延年移交廷尉府看押、審問,但並沒有限定期限,同時大司馬大將軍那邊更不會逼著自己收押田延年,所以路溫舒還是有自作主張的空間的。


    此時廷尉路溫舒想了一會兒,說道:“也罷!我就再給你一天時間,明日一早我再過來,希望不要讓我難做!”


    “在下謝過大人!”


    說完,田延年對著廷尉路溫舒大禮拜謝。


    廷尉路溫舒沒有說話,隻是搖頭歎氣,便領著手下離開了。


    不過在返迴廷尉府之前,路溫舒還是命令看守在田延年府邸周圍的兵丁打起精神來,自己可不想因為這一天的空缺出什麽紕漏。


    入夜時分,田延年輾轉反側,雖然已經與家人交代好,但心中還是不願放棄。


    此時田延年對眼下的事態也有自己的認識,認為此事完全就是侍禦史嚴延年故意要整垮自己,而大司馬大將軍以及霍家人擔心被自己連累,所以全都落井下石,根本沒有人替自己說話!


    “我在大司農的位置上這麽久,沒有功勞還有苦勞,為大漢辛勤勞作,讓邊關將士衣食無憂,讓天下百姓豐衣足食,如此大功竟然抵不了貪墨的這些錢糧?”


    想到此處,田延年心中充滿了委屈,猛然坐了起來:“我絕不能束手就擒!”


    下定決心之後,田延年換了一身短打,在家中尋來了一把匕首揣在懷中,而後便來到了府邸的後門。


    因為看守田延年的兵丁並不是很傷心,畢竟田延年身在長安城之中,可謂是插翅難飛的,沒有人想到田延年竟然會逃跑!


    田延年眼見後門無人看守,頓時喜出望外,趁著夜色溜出了宅院。


    不過田延年並不打算逃跑,而是準備麵見天子劉洵,當著天子的麵為自己辯解一番。


    “如果在聽了我的解釋之後,天子依舊認為我應該下獄,我便心甘情願的去廷尉府!”


    田延年心中暗道,在夜色之中狂奔,但並沒有直接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趕去。


    因為田延年知道此時天子肯定不在未央宮中,而是去了長樂宮椒房殿,眼下這個時辰應該正從長樂宮返迴未央宮的途中!


    田延年足足奔跑了一炷香的時間,期間避開了數隊巡邏的京兆尹郡國兵,終於趕到了未央宮的東門外,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


    沒過多久,田延年便看到了天子鑾駕,隨行的還有奉車都尉霍山親自率領的羽林精騎、皇家儀仗。


    田延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天子鑾駕,看準時機衝了過去,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唿喊道:“天家!天家!臣有話說!”


    與此同時,正在隨行護駕的奉車都尉霍山嚇了一跳,好端端的竟然從暗處衝出了一個人來,當即大聲吼道:“護駕!”


    周圍的羽林精騎早已經行動了起來,一部分將士護住鑾駕,將劉洵的車駕完全圍了起來,密不透風;一部分將士當即策馬衝了過去,轉眼之間就將田延年圍了起來,頓時有十多把長矛指向田延年的胸口。


    眼見如此,田延年也是嚇了一跳,當即大聲說道:“天家!臣是田延年,有話要說,臣有話要說!”


    此時霍山勃然大怒,自己負責天子鑾駕,本來就責任重大,雖然霍家執掌朝廷大權,但天子就是天子,身份尊貴、不容有失。


    而今晚,田延年竟然趁著夜色衝撞鑾駕,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於霍山而言不僅僅是失職這麽簡單,還意味著顏麵掃地!


    霍山惱怒的吼道:“給我搜身,拿下!”


    幾名羽林精騎翻身下馬,猛地將田延年按倒在地,緊接著就從田延年身上搜出了匕首。


    眼見如此,霍山更是狂怒不已,心中暗道:“就算你想要麵見天家,也沒必要隨身攜帶匕首吧?自己想死就別連累我!”


    想到這裏,霍山不等詢問劉洵,直接下令說道:“將此賊綁了,押送廷尉昭獄看押!”


    一隊羽林精騎隨即將被五花大綁的田延年押走,此時田延年還不斷大喊大叫著,懇求劉洵見自己一麵。


    霍山見狀怒氣升騰,對著走遠的羽林精騎將士喊道:“給我堵上!把他的嘴堵上!”


    話音剛落,田延年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此時,劉洵坐在鑾駕之中,聽著外麵吵鬧的聲音,也聽得八九不離十了。


    沒過一會兒,霍山便趕了過來,翻身下馬拱手說道:“啟奏天家,罪臣田延年衝撞鑾駕罪不容恕,臣已經將其拿下,並且押送廷尉論處,請天家切勿驚慌。”


    劉洵微微一歎,說實話自己實在是沒想到今晚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更是沒想到田延年竟然如此白癡,能想到衝撞鑾駕這樣的辦法見自己,這一下田延年算是徹底沒救了。


    “告訴廷尉路溫舒,田延年衝撞鑾駕之事依大漢律懲處,不必上報了。”


    “諾!”


    忽然,劉洵又想起一事,說道:“對了,今晚之事通報大司馬大將軍一聲。”


    霍山微微一愣說道:“臣,明白!”


    深夜時分,霍山將劉洵送迴未央宮宣室殿之後,火急火燎的趕迴了大司馬大將軍府邸,將今晚田延年偷跑出來衝撞鑾駕的事情稟報了霍光。


    霍光聞訊之後勃然大怒,當著霍顯和霍山的麵大聲怒罵田延年。


    “田延年!你是癡人啊?竟然衝撞鑾駕,簡直是自尋死路!”


    霍光不顧滿朝文武的怒火,還在暗中派人上奏議為其求情,可是田延年此番竟然又鬧出禍事,衝撞鑾駕可是重罪,此番霍光再怎麽說也救不了田延年了。


    對於霍光來說,一個田延年死不足惜,霍光真正看重的是田延年的才能,如今田延年自尋死路,頓時就讓霍光在競爭大司農一職的時候,麵臨無人可以的境地,這讓霍光異常憤怒。


    怒罵了一番之後,霍光有些疲憊的坐了下來,霍山和霍顯從未見霍光如此憤怒,此時也是嚇了一跳,一直不敢說話,好不容易看到霍光坐了下來,才紛紛上前勸說。


    霍顯說道;“夫君切莫氣壞了身子,那田延年不知進退,該有此劫,隻要不牽連我霍家便好!”


    霍山也是說道:“啟稟大司馬大將軍,今晚田延年幹出衝撞鑾駕的荒唐事,我霍家切不可保他了,必須要直接將其打死,以免留下禍患!”


    此前田延年兩次貪墨的事情爆發出來,霍山便惱怒田延年貪婪妄為,此番又是衝撞鑾駕,將霍山置於尷尬的境地,更讓霍山對田延年惱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將其殺了,所以此時也開始慫恿霍光放手不管。


    霍光聽完霍山和霍顯的話,臉色鐵青很是難看,始終一言不發。


    而霍山和霍顯各自說了一句之後,也不敢再說什麽,生怕惹惱了霍光,一時間屋子內變得異常安靜。


    許久之後,霍光長歎一聲,說道;“人若無智,神仙難救!田延年,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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