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書瑤看不見的地方,沈澗慢慢咬住了唇,額角青筋都爆了出來。


    他很想攬住她,可他卻不能。


    如果方書瑤知道他的算計,定然不是當今的模樣。


    他自問是個講究人,萬萬不能明知故犯——


    那你方才還親人家?他狠狠地罵自己,沈澗啊沈澗,你倒是無師自通,頭一迴親就親的這麽難舍難分,你他媽的真是不要臉,臭不要臉!


    罵的再狠,如今美人在懷,騎虎難下,總不能一直這樣杵著。


    他喉嚨發幹,心一橫,澀道:“呃...我去取身幹衣服給你。”


    不等方書瑤迴答,他慌裏慌張地爬上去,一手一隻拎著將那雙始作俑者的鞋子,頭也不迴往一樓衝去。


    五月下旬的夜還是有些涼的,他又剛從那熱騰騰的池子裏爬出來,給冷風一吹,徹底清醒了。


    把鞋扔在地上,沈澗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一邊念念有詞地數落自己,一邊找方書瑤的衣服。不過下手有點重,把自己給打懵了,他在一樓轉了好幾圈,才想起方書瑤的衣櫃在二樓,他竟然渾忘了。


    “殿下快沐浴吧,別著涼了。”


    方書瑤毫無異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沈澗下意識迴頭一看,她已然換了身幹衣,濕發也挽了起來,微笑著站在樓梯口。


    若不是她唇瓣還腫著,沈澗幾乎要懷疑方才浴池裏那意亂情迷的一幕是他臆想出來的了。


    他避著方書瑤的目光不敢看,更不敢多說,胡亂應了聲,便貼著她的衣擺落荒而逃,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二樓。


    坐在池裏,看著那池壁,方才他壓著方書瑤的那一幕在沈澗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又給了自己一耳光,然後一頭紮進水裏。


    直到就快悶死,他才浮出水麵,大口唿吸。


    浴池邊金絲欄架上,搭了兩件絹衣,應當是方書瑤下來找他前,給他備好的。他喘著粗氣,盯著絹衣平整無紋的下擺,深深覺得方才自己那掩飾太失敗,方書瑤肯定一眼便看出了他不願圓房。


    她肯定很難過,覺得自己嫌棄她,不願與她圓房。


    沈澗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這種時候還不忘為他準備換洗衣服,多好的姑娘啊!


    這二十年來主動或被迫地放棄了不少東西,大多數時候他都全無眷戀,唯獨將方書瑤推開這一次,他心底真是火燒火燎的。


    唉,偏生身不由己情非得已,解釋也解釋不得。


    沈澗難得傷春悲秋一迴,在浴池裏泡到整個人都漲了一圈,這才沒精打采地往一樓臥房去。


    房中隻點了一小盞燈火,方書瑤半躺在床上,手持一卷絹書,靠著床柱打盹。


    那昏黃的燈光照的她身上錦被如湖麵一般熠熠閃光,映著她白潤如玉的肌膚,沈澗站在門口,一時看癡了。


    像小時候,隆冬時節,娘從集市上珍而重之抱迴來的水蘿卜。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床前,蹲下,仰視著方書瑤的睡顏。


    天底下怎麽有這樣又端莊又靈動的姑娘呢?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家裏偏偏是賣鹽的呢?


    沈澗的手又開始發癢,忍不住在她唇珠上點了點,那軟軟嫩嫩的觸感讓他好想再次吻上去。


    這念頭剛起,他直起腰反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為了不吵醒方書瑤,這一巴掌倒是很輕。


    定了定心神,沈澗從方書瑤手裏抽出錦書,吹熄燈燭,長腿一邁就越過了她,輕手輕腳地在裏側躺好。


    他躺了一會,聽著方書瑤均勻安穩的唿吸,心漸漸安定下來,對她也又敬佩一分——果然是方家未來的家主,遇上今晚這樣的糟心事也能恬睡如故,果然是大氣堅強。


    他就不一樣了,他這樣的多情種子,肯定會自我折磨,輾轉反側。


    事實證明,沈澗著實高估了自己。他沒心沒肺一覺睡到天亮,方書瑤已然起了兩個多時辰了。


    兩人誰也沒提起昨晚的事,一同用了早飯,便迴王府去了。


    沈澗把前塵往事一拋,格外賣力地幫方書瑤跑鹽路的事;可是方書瑤卻頗恍惚了好幾天,到五月底,跟沈澗說要去看大夫。


    沈澗詫異:“又起疹子了?叫府醫來便是。”


    元娘笑道:“王妃是去永安堂找穆大夫,聽說他調理婦人身子極在行的。”


    聽到“婦人”兩字,方書瑤忍不住麵上一紅。


    沈澗把二人神色打量了一遍,又聯想方書瑤近日的心不在焉,感覺是被他拒絕之後才去調理的。


    怕不是要搞些房中秘術吧?他一言難盡,隻得尷尬道:“呃...聽說穆大夫確實是很高明的。那...你們去吧,我接書言便是。”


    報備完,元娘扶著方書瑤出院去。


    她再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歎道:“哎,誰知道殿下看著虎虎生威,卻是個人道不能的呢?”


    方書瑤臉紅的要透出水來,拉了拉元娘。


    從沈澗那晚落荒而逃之後,她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穆大夫——此人專擅婦科及房中相關,方書瑤打算對外就說自己月事不調,暗中為沈澗求上幾個滋補良方。


    雖說他人道不能,叫人很是唏噓,可是倒是給了方書瑤一個報答他的好機會。若是能給他治好了病,也就不必欠他人情了。


    本不想告訴元娘,可是元娘聽說方書瑤要去看穆大夫,以為她身子不好,憂心如焚,方書瑤隻得據實以告。


    從那,元娘看沈澗的目光,是體貼中有憐憫,憐憫中有期冀,期冀中又帶著幾分失落......


    到了永安堂,裏頭夥計一看是三王妃大駕,忙不迭給請去了內堂:“王妃娘娘恕罪,現在裏頭還有位姑娘,恐得勞駕您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去通傳。”


    方書瑤道:“不必,是本宮未設約便來了。本宮在這等著便是,你去忙吧。”


    夥計千恩萬謝地去了。


    也沒等多久,裏頭便掀簾子出來一位姑娘,穆大夫跟在她身後囑咐道:“姑娘記住了,千萬不要憂心抑鬱,也不要總是落淚,遇事想開些,身子才能強壯。”


    方書瑤一看便愣住了,當真是有緣呢,那垂頭低眉的女子,居然是馮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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